江家出事了?


    江一水一聽到王寶芝的大嗓門,不由得皺了皺眉,停住了腳步。


    隻聽著王寶芝大嘴馬牙的繼續,“你們還不知道吧?江一水和向東昨天晚上一夜沒回來,這是畏罪潛逃了!我昨天上午真真的,看著他們坐客車出村兒了~”


    有人接過話茬,“那你咋沒攔著呢?再說了,他倆跑啥呀?江一水的經濟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財政局不是給她放回來了嗎?”


    “放回來個屁,你們懂啥呀?”王寶芝撇著嘴,“她那叫取保候審!她投機倒把的證據確鑿,贓物就是從她家裏搜出來的,這事情哪能那麽輕易就過去啊?那還有王法嗎?”


    “……”


    “還有那個向東,我早就看他不地道了!他一個小年輕兒的,20郎當歲,哪來那麽多錢給江一水送彩禮?你們也不細想想,俗話說得好,人無外財不富!要說他沒投機倒把?沒做非法的事兒?說出大天,我都不相信。反正,為了不讓這些不法分子,挖社會主義的牆角,我是不遺餘力的要揭發檢舉的……”


    “揭發檢舉?那些財政局的執法隊,去江一水家抄家,是你告的密?”


    “這……”王寶芝不說話了,囫圇的岔過了話茬,“你們問那麽多幹啥呀?他們是壞分子,人人得而誅之,反正我是盯著呢,像向東這樣的人,如果也能考大學成為國家的棟梁,那我就上告,縣裏不行,我就告到中央……”


    小樣吧?


    還中央?


    中央在哪兒?


    她知道嗎?


    江一水心裏噌噌往外冒火。


    就因為有王寶芝這樣的攪屎棍,向東上大學的事情才會這麽不順利。


    江一水握緊了拳頭。


    強壓著心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氣……事有輕重緩急,不能太衝動,現在還是得跟父親先好好告別了,再說其他的。


    她索性使勁咳了一聲……淡定的兩手背在身後,邁著四方步,從穀場東,走到穀場西,見人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王寶芝不是說她畏罪潛逃了嗎?


    江一水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


    眾人望著她的背影,都給了王寶芝一個大白眼兒,“哎,他王嬸兒,你一天真是能白糊!你剛剛不是說江一水跑路了嗎?你眼睛瞎呀?人家這不還在村裏溜達呢?”


    王寶芝訕訕的,從著江一水的背影啐了一口,“這個小妖精,一天淨出幺蛾子!誰知道她搞的什麽鬼?”


    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了,“到點兒,我回家做飯去。”


    大步的回了家。


    這邊呢……


    江天來一見到女兒,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一水?我沒看錯吧?你真回來啦?”


    趕忙快步迎上來。


    心疼的上下打量著她,“你這孩子,主意也太正了,就給我留了個條,自己就離家出走了?錢帶夠了嗎?到外麵你投奔誰?這些你都沒交代清楚啊!我昨天上老火了,要不是傍晚的時候,向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把你追回來了,我死的心都有。”


    江一水兒挽住他的胳膊,輕聲的道歉,“爹,這也是情況所迫,我也不想離開家,更不想離開你呀!我在信上不是說了嗎?等我在外邊安頓好了,馬上就會聯係你。我當時想著,我離開村裏了,向東也不會再想著跟我結婚了,等這件事過去了之後,我再回來,誰想到……”


    誰想到向東追過去了?


    江天來歎了口氣,“水兒,向東說:他已經跟你登上記了?你倆現在是合法的夫妻了?爹說句實在話,他可真是個好男人,你以後要懂得珍惜呀!錦上添花的人太多了,雪中送炭,不離不棄的人,才是這輩子最值得結交的。”


    “我知道!爹,咱回家吃飯吧,正好,有幾句話,我還想跟你說一說。”


    她拉著父親緩步往家走。


    到了僻靜的地方,站住了。


    從兜裏掏出了那個牛皮紙信封,鄭重的交到了江天來的手裏,“爹,我也不瞞你說,我那批計算器是從一個二毛子手裏弄來的!我給他留了個條,如果過些日子他找到咱家來呢?你就把這個信封給他!”


    江天來一愣,“你為啥不親自交到他手裏?”


    “因為我不打算再待在村裏了。”


    江一水隻能解釋了,“爹,不是我不孝順,做事情總要有個輕重緩急,目前對我來說,最關鍵的就是把向東的準考證辦下來!以現在的情形看,縣裏是沒門了,縣教育局磨磨唧唧的總拖著,等到拖過了日期,也就等於錯過了這次高考!所以,我想和向東去省城,那邊的政策開放些,先給他報上名再說。”


    “嗯呐!”江天來憨實的點了點頭,“去吧,爹也不攔著你,現在你是有主的女人了,出門有丈夫陪著,你也有靠山!我沒啥不放心的,就是有一點,你和向東還沒辦婚禮,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走了,村裏的人恐怕會說幾句閑話的。”


    “說就說唄,聽蝲蝲蛄叫,我還不種地了?我也不能為了平息幾句村裏人的閑話,就特意等在家裏辦場喜事兒吧!再說了,婚禮不就是個儀式嗎?什麽時候辦都行,辦不辦都行,我沒看得那麽重!我更看重實在一些的東西。”


    話雖然是這麽說,理也是這個理,可江天來嫁女兒,總覺得這樣悄無聲息的,多少有些遺憾。


    父女倆邊走邊說。


    剛進了家門,就聞到了一股炸醬香。


    向東笑眯眯的迎了出來,他可不見外,開口第1句話,“爹,回來啦?”


    叫的這個親。


    江一水挑了挑眉,“你叫我爹啥?”


    “爹呀?有錯嗎?咱倆都登記了!”


    也有事實了。


    正式夫妻了嘛!


    他理直氣壯的挺了挺肩,“我不改口叫爹?不顯得我生分嗎?”


    他不但會說話。


    更是會辦事!


    大步到了江天來的麵前,正正式式的給他鞠了個躬,“爹,我估計一水兒這一路上,已經都跟你學了?我要把她帶到城裏去,今天是特意回來跟你告別的。”


    “……”


    “還有,我想跟你交代一句,現在是情況所迫,暫時我們沒時間籌辦婚禮,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誠意,我先欠著,等趕明兒我再回來,一定給一水辦場最風光的婚禮!”


    江天來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一水兒已經跟我說過了!我沒啥別的要求,隻要你對我姑娘好,這比啥都強!”


    翁婿並肩進了屋。


    江天來往飯桌上一看……向東已經炸好了一碗熱乎乎的雞蛋醬,煮好了手擀麵,又細細的切好了胡蘿卜絲,白菜葉和蔥白,全都規規整整的擺在桌麵上。


    江天來雖然沒說話,心裏卻暗自以為:這女婿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別的不說,做菜的手藝和刀工都不錯,女兒跟他吃不了虧。


    三個人圍坐在桌前,邊聊邊吃。


    按照東北的習慣……迎客的餃子,送客的麵。


    這一頓告別的手擀麵,多少吃的有點兒傷感和惆悵。


    午飯過後。


    江一水和向東也該離開了。


    江天來把小兩口送出了大門,執意要送到車站。


    江一水生生的把他攔下了,“爹,咱們就在這裏分開吧,你送到車站?大家心裏都不舒服,萬一忍不住,哭天抹淚的更難受。”


    也對!


    江天來握著女兒的手,一句“你自己可要保重啊”,就代表了他所有的心。


    父女分開之後。


    江一水拐過了街角,並沒奔著客車站去,而是繞了個彎兒。


    向東有點兒納悶,“哎,我說,你這是要去哪兒?”


    “別問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一水也沒多說。


    大步就到了徐漢生家門口。


    隱隱約約的,隔著大門就可以聽到裏麵有剁菜的聲音……


    江一水也沒打招呼。


    推門就直接進去了。


    抬眼一瞧。


    王寶芝正蹲在簷下準備醃鹹菜呢。


    江一水二話沒說。


    上去照著她就是一腳,直接就把王寶芝踹倒了。


    王寶芝剛要掙紮著起來。


    江一水拽著她的頭發。


    一路把她從簷下拖到了屋裏,往牆角一塞,騎在她身上這頓暴打呀。


    王寶芝鬼哭狼嚎的叫,“救命啊,快來人哪!殺人了?”


    想反抗?


    想掙紮?


    她哪兒是江一水的對手啊?


    一眨眼的功夫。


    就被薑一水的拳頭打成了熊貓眼。


    向東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瞧著……一看媳婦占了絕對上風,他也沒過去幫忙。


    真沒必要啊,他一個1米9的大老爺們,上去夾在兩個女人間撕逼……多丟份兒?


    有些事,有媳婦兒出麵就夠了!


    可他也不閑著。


    餘光一瞄……抄起了爐台上的一把菜刀,還有牆角的鐮刀,轉身就出了屋,麵衝外,往門口淡定的一坐,鐮刀和菜刀往腳下一擺,還自在的點了一根煙……


    耳邊充蕩著王寶芝的鬼哭狼嚎。


    一下子響徹了雲霄。


    江一水懶得聽她叫喚。


    幹脆回身抓起來一把爐灰,全都塞進了她嘴裏。


    王寶芝立馬就沒動靜了。


    徐家這麽一鬧。


    外麵能沒人聽到嗎?


    村民們立刻就圍了上來。


    也有人想進來幫忙勸架的,可一看向東的樣子,沒人敢往前靠了,全都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這是這是咋的了?”


    “江一水兒把王寶芝揍了!”


    “可不!堵在屋裏這頓打……恐怕要出人命啊!”


    “那咋整?你們也不去攔一攔?”


    “想攔你去攔吧,你沒看見向東像個霸王似的在那坐著呢?腳下還放著兩把明晃晃的刀……誰敢惹他呀?”


    “那趕緊去找徐家的人吧!他們再不來,王寶芝這虧就吃大了!”


    “已經有人去通知了!”


    “……”


    話音還沒落。


    王寶芝的丈夫……徐永久帶著兩三個親戚,還有平時交好的幾個壯小夥,一共有八九個人,咋咋呼呼的拿著棍棒回來了。


    本來想直接就進屋的。


    到了大門口,抬眼一瞧向東那個樣子,所有人包括徐永久全都停下了腳步。


    不敢上前呢。


    徐永久見沒人敢說話,自己媳婦挨打了總要出頭吧,深吸了一口氣,“向,向東,你們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


    向東沒接話。


    兀自自在的吞雲吐霧。


    可屋裏的動靜,已經很好的回答了徐永久的問題……隻聽得嘩的一聲,各種碗盤全被江一水從窗戶扔出來了,碎了一地碎片。


    這還不算完,屋裏乒乒乓乓之聲不絕。


    江一水是逮什麽砸什麽。


    反正馬上就要進城了,臨走前,不好好治一治王寶芝這個攪屎棍兒,她心裏不舒服。


    徐永久心疼了。


    一揮手裏的大棒子,“我和你拚了!”


    剛要往院裏衝。


    忽覺得麵前寒光一閃。


    一把菜刀,貼著頭皮就飛過去了,“啪”的一下,釘到了他身後的門板上,由於力道過猛,刀把還嗡嗡抖動呢。


    徐永久嚇得差點尿褲子,本能的一縮頭……那個樣子像極了一隻老烏龜。


    再抬眼一瞧……


    向東把煙頭扔在了地上,狠狠的用腳碾滅了這才站起身,單手刀拎著鐮刀,虎虎的往台階上一站,“徐永久,老子今天跟你講清楚!”


    目光炯炯的環顧四周。


    聲音洪亮,吐字清晰,“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江一水是我名正言順的媳婦兒,我跟她已經在縣裏登記了,今後,誰敢動她半下,那就問問我手裏的刀答不答應?”


    艾瑪!


    登記結婚了?


    這就等於是當著全體的村民……強勢官宣了?


    向東霸氣的冷冷一哼,“我媳婦兒做的事都對!徐永久,你們要是不服,想打官司就找我!老子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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