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在客廳中靜立了一會兒,在靈敏的耳朵裏除了剛剛的聲音,還有微微的鼾聲後,內心掙紮了半天。這才抬步往唐祖海的房間走去。大概因為習慣了單人生活,唐祖海房門隻是虛掩,並沒有鎖上。


    心裏麵交織著強烈的好奇心和不安的歉意,陸言輕輕推門而入。


    門悄然而開,這房間的布局跟自己的一般摸樣。


    陸言看見唐祖海縮在一張過分寬大的電腦椅上歪頭而睡,張開的嘴裏除了發出微微的呼嚕聲外,來流著一道長長的、將斷未斷的口水;在電腦屏幕的反光下顯得格外晶亮,偶爾他還在激烈的時候應景般地一起哼哼,喉嚨裏傳來悶悶的低吼。


    在他的對麵,是一台足有24寸大小的液晶顯示器。


    屏幕上是現在廣大網友喜聞樂見的著名日本女優蒼井空老師,正在大戰兩個猥瑣男人。現在正是精彩時刻,一時間從電腦桌上的那個小低音炮裏麵傳來老師歇斯底裏的嫵媚喘息和尖叫……


    這畫質是藍光高清的版本,加上相對寬大的屏幕,精彩的動作情節,陸言感歎一聲:倒也是宅男的極致享受。


    陸言輕輕笑了笑: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或一些女神,這些愛好在家中,也真的隻是興趣愛好罷了。他沒有搬個板凳過來一起觀摩蒼老師教學的心情,搖了搖頭準備回房睡覺去。


    畢竟自己不問而進,倘若海哥這時醒來,兩人也是尷尬。


    回頭的一瞬間,屏幕上一個人影一閃。


    陸言定住轉過的身子,身體怵然間有些僵直。


    剛剛看到了什麽?他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電腦屏幕,眼睛睜得滾圓——除了幾具白花花的肉蟲,還是什麽都沒有。


    哦,還有馬賽克,蒼老師的片子基本上都是騎兵。


    很正常啊!


    但是剛才怎麽好像看到屏幕上有著海哥骨瘦如柴的身體?


    許是睡前做的那個光明觀想法起的副作用吧,這些玩意到底有沒有用?陸言揉了揉眼睛自我嘲笑,把門輕輕帶上回房睡覺。


    是嗬,明天好多事情要做,又要七月了,七月是陸言從事的那個行業的旺季:無數的大單小單,催促緊跟的產量……真讓人頭疼啊,等我有了錢,就把那一大堆莫名其妙、不知所雲的報告直接甩到老板的臉上,然後說:老子不幹了!


    看,多有氣勢啊!陸言這麽想著,嘴角裏掛著得意而傻氣的笑容。


    這幾天都很累,陸言一直是個嗜睡的人,剛剛的起夜也淹蓋不住濃濃的睡意,眼皮如掛鉛般沉重。


    在快進入睡眠的某一個時間片段裏,一個疑問在心底一劃而過:


    為什麽自己進去的時候電影才放了二十來分鍾,海哥就睡著了?放動作愛情片也能安之若素地睡覺,海哥不愧是玩弄文字的高人,何等的淡定啊……


    ********


    一個多小時後,隔著客廳的這廂邊,在電影播至結束後很久,黑暗的房間裏唐祖海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悠悠醒來。他移動了一下鼠標看了看時間後,閉著眼睛站起身來伸懶腰,臉上沉浸著深深地滿足和愜意,以及無盡回味的餘韻……


    半晌後,他摸了摸底褲,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條短褲,哼著後弦的《橋段》神清氣爽地走向衛生間。


    他路過客廳,看了一下陸言的房間門,低聲嘀咕道:“哦,有人同住啊,瞧我這忘性……以後真的要記得關門啊!”


    ********


    幾日無事。


    陸言一直雙機配備,但是陳良偉的電話一直沒有打來,仿佛消失在空氣中。


    這幾天上班很忙,陸言所在的這種製造業公司(工廠),基本是需要每天加班兩三個鍾的,雖然不是強製規定,他們底薪本來就低,倘若不加班,僅夠生活糊口。


    所以最求更多的加班,這也成了此類公司員工的希望。


    不過陸言卻沒有加班,也不理主管那拉長了的驢臉,早早地下了班。


    其實說實話,依著超能力,偷摸扒竊、順手牽羊,倒也不怕沒錢花,更何況陳良偉的那兒還有一張大餡餅在眼前晃著,陸言沒必要靠上班去養活自己。


    但是人是社會動物,長久形成的定向思維還是一直拉動著他往前走,同事、朋友、上司和那些年的感情和生活形成的慣性引導,斷然割舍所需要下決心的時間,還是有一定過程的;更何況,這個時候貿然辭工,恐怕也會引起有心人注意。


    現在一切情況不明,暫時潛伏為好,陸言這麽想。


    下班之後陸言沒有騎他那破爛的二手自行車,而是去逛菜市場買菜,然後慢跑二十分鍾回家。


    菜的分量當然是兩個人的,自從第一天陸言掌勺弄了紅燒鯽魚、酸蘿卜雞雜和蒜蓉空心菜這三個小菜,客氣地請唐祖海過來一起吃後,這個整日不出門的家夥便死乞白賴想跟陸言搭夥,要求同甘共苦。


    不過天性宅居的他又不願出門買菜,陸言看他整日泡麵外賣的樣子也實在可憐,反正自己也是要吃的,也就不在乎多這麽一雙筷子了。


    他向來如此豁達開朗。


    通過這幾日的相處,陸言和唐祖海混得很熟,仿佛是多年未見的失散兄弟一般,連過來串門的老景都嫉妒地跟陸言說,他這個大老表對他都沒這麽親熱。


    當然,除了唐祖海開朗隨和外,兩人脾氣也頗為相投。


    陸言這人,天生好相處,也不慣於計較,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這些事情順手便做了。這讓跟樹袋熊考拉一般懶惰的唐祖海十分感激,感覺陸言一來,自己的生活品質好像立馬上了一個台階一般。


    慣於孤獨的唐祖海,現在有人陪伴說說話,他突然又像話癆子一般,有時總是喋喋不休。


    陸言這人倒不是說天性善於交際,隻是待人真誠,習慣傾聽,所以朋友從來不少。


    這天下班,陸言依然去菜市場,跟老景約好晚上到家裏來吃飯,這次便多買了點菜。出了菜市場,順著乾峰大道往北,向自己那個小區跑去。


    買了魚和排骨,加上其他的蔬菜,手上提著的塑料袋足有八斤多,陸言手若無物,雙腿邁出的步子仿佛尺子丈量般準確,頻率一直穩定在一秒三次,呼吸平穩,心跳刻意遲緩地往前慢跑。


    他從不會放過能鍛煉自己能力的時間。


    雖然大部分動作都是自己琢磨的,很難說有效無效,但是一直在努力去加強自己的精度能力。冥冥中陸言有一種預感,他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這是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不同尋常的征兆。


    一路上都是在建的工地和荒廢的農田,直到靠近江城六中時,建築和人流增多,為了怕人感覺怪異,陸言一邊恢複了正常的走路姿勢,一邊欣賞錯肩而過的學生妹子。


    學府路上有好幾所中學、職校,但通常來說,江城六中是江城西區的重點高中,管理和規範都會嚴格許多;相對於六中,區三職校和新盈學校、新秦中學就會寬鬆很多,特別是前麵的技校和中專,妹子們都不會穿上土裏土氣的灰藍色運動校服,戴著各種框的眼鏡。


    陸言蠻喜歡看新盈學校出來的那幾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清一色的超短裙,抵擋不住地青春洋溢,空氣中都散發著年輕的脂粉味道。


    路過一個巷口,裏麵有學生在打架。


    一個穿著六中校服的大頭男孩正和四個非主流男生幹仗。


    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正是青春躁動的時候,陸言撇了一眼,發現隻是小打小鬧沒拿器械,而且那個長得像豆芽菜般腦袋和身子不成比例的男孩仿佛很能打,一對四居然也沒吃虧,就懶得管了,踱步走了過去。


    陸言回到家中,看到唐祖海正坐在電視機前的藍色布織地毯上玩遊戲機,旁邊還坐著小不點景瑤,他們正激烈地打著“拳皇97”,客廳裏充斥著一大一小兩人的大呼小叫聲。


    景瑤是老景的女兒,陸言倒也不陌生。


    早在幾年前同事的婚禮上便見過,天真爛漫,也不怕生,那個時候她還小,自己老逗這孩子玩。後來幾次公司年會都有來,自己還帶她偷吃白酒,辣得小姑娘隻哭鼻子。


    現在這小女孩長得越來越可愛了,精致粉嫩得像個洋娃娃般。


    陸言看著老景那一副禿頂肥肚的中年大叔樣,怎麽也看不錯景瑤有哪點像他的地方。不過景瑤媽媽程文英,倒是個美人,見過的人都直羨慕老景的豔福,看著他的眼神與看牛糞一般。


    還好小姑娘長得隨媽媽。


    陸言換了鞋子進來,沒看到老景和他老婆,才知道景瑤是唐祖海接過來的。


    聽有響動,小景瑤轉頭看到陸言,一聲嬌呼,撲通爬起來要抱他。陸言把她舉起來,好久沒抱,這小姑娘又重了一些。


    小景瑤伸手去捏陸言的鼻子,奶聲奶氣地直呼其名:“陸言,大壞蛋。你下班了,知道我來做客,沒給我帶禮物麽?”她倒是還記得陸言帶她偷喝白酒的事情,一雙純淨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他。


    小姑娘穿著粉紅色的t恤衫,額頭劉海整齊,嘟著小嘴,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晶瑩如玉,五官極其精致,冰涼的雙手環在陸言的脖子上撒嬌,萌得他一塌糊塗。


    陸言趕緊把小姑娘放下來叫她等一等,跟唐祖海打了招呼後,把菜擱到廚房後,趕緊回房間去翻可以送這小祖宗的禮物。


    沒成想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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