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塊四突然間肌肉賁起,兩眼間紅光大放,在陸言後退回避之際,他仰天狂吼一聲,十隻銀白金屬般的手指前端,鋒利的青色指甲暴漲兩寸,向前一撲,如刀林劃空而過。


    陸言伸出鋼釺護體回擋。


    “哐……”的一下,25mm的冷拔螺紋鋼筋應聲而斷。


    四五截斷碴掉落在爛泥地上,唯有兩端在陸言手上。


    陸言心頭大駭,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緊緊地揪住心髒。沒有半刻停留,他迅速地往後作不規則回避,像一顆在磁場中作無序布朗運動的電子般跳躍。


    方塊四如惡魔附體,急跟而上。


    而當方塊四突然小宇宙爆發的這一刻,一直在旁邊觀戰的羅家明突然發現:不管方塊四如何強化爆發,他脖子左側的那顆大痦子,依然是粉紅的肉色,沒有任何改變。


    羅家明這也是福臨心至,突然想到之前自己的懷疑:方塊四也不像是沒錢人,幹嘛不把這顆有礙觀瞻的瘤子給割掉呢?


    難道這顆大痦子與他的弱點有關?!!


    他悄不作聲地拾起一根斷碴鋼筋,在方塊四全力追殺陸言的時候,深吸一口氣,讓體內爆發的力量全部蓄積在腳尖和手腕上,待方塊四稍一停頓蓄力之時,便奮起攻擊。


    一擊而中。


    鐺……通!


    斷碴鋼筋直中那顆大痦子,然而方塊四反應甚快,條件反射地伸手護住,鋼筋和泛金屬銀光的左手親密接觸,發出讓人頭暈的碰撞聲後,被擋了開去,正好擦中邊緣間界。


    大痦子被擦到的皮破開,黑色的濃汁激射出來。


    羅家明大聲歡呼:“陸哥,打他的脖子左麵的瘤子,那裏沒有金屬化!”


    興奮之下,他竟然忘記了受傷之後方塊四的危險。


    話音未落,另一邊的陸言猛呼一聲:“小心!”卻見羅家明被含怒出手、餓狼一般的方塊四當胸一掌印下,噴著血像一隻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隨後重重地摔在遠處的沙石堆處,生死不知。


    一塊板磚此刻正朝這人形金剛砸來,卻是陸言隨手扔來的阻攔。


    方塊四並不好受,他左手捂著脖子,右手往前一揮,擋住陸言扔過來的磚頭,眼睛卻被粉碎的磚屑迷忽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後閃去。


    他暗紅色的眼睛有了變黑白色的跡象。


    陸言當然不會放過他,手中的兩把斷茬鋼筋如同鋒利的匕首,更適合他這般身手靈敏的貼身作戰。既然羅家明已經給他指出方向,陸言自然不會放過此處。他倒也有些心計,在剛剛羅家明出手的時候,蹲下身的他除了拿了塊磚頭,還胡亂抓了一把河沙。


    看方塊四被碎屑迷眼,陸言的這把河沙如期而至。


    “蓬”的一下,漫天的沙粒罩在這男人的頭部。方塊四條件反射般地閉上雙眼,雙手往前一陣亂揮,然而視線在瞬間被屏蔽。


    那麽,弱點就是脖子左側的肉瘤,以及……眼睛!


    陸言欺身上去,猛咬牙床,左手的斷茬鋼筋把方塊四揮出的手影弄出一絲破綻後,另一隻鋼筋借力一擲,準確地擊中那顆足有湯圓那麽大的痦子處!


    “嗷喔……”


    方塊四嘴中發出一聲慘烈的厲嚎,黑色濃汁四濺。


    陸言一擊而中,方塊四慘號著往後倒去,被插中的瘤子破口處,有夾雜著銀亮光芒的黑褐色濃汁濺出來,沾染在泛著金屬光澤的脖子和潔白襯衫周圍,異常明顯。


    而他一直掛有笑容的臉上,呈現出巨大的惶恐和難以置信。


    那是一種被螞蟻絆倒的大象才會出現的驚恐神色。


    被擲出的斷碴鋼筋帶著一絲皮肉在遠遠的地方落下。


    方塊四跌倒在地上後,開始像沸水鍋裏麵的基圍蝦,做起了不規則的蜷縮,全身肌肉痙攣、抽搐,發出來自地獄般淒厲的慘叫聲,讓人聽到都覺得汗毛直立、牙齒發酸。


    他的胡亂掙紮,將自己暫時化作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刺蝟,很難接近。


    這一刻陸言突然想起那夜被他“猴子偷桃”的吳迪,他那一刻臉上極度痛苦的表情。


    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到他失去了反抗能力、瀕臨死亡的模樣,陸言鬆了口氣,往十幾米遠羅家明跌倒的沙石堆處跑去。


    走到跟前察看傷勢,才發現羅家明除了胸口微微紅腫,其實傷勢並不嚴重。這高中生呼吸平穩,臉色安詳,陸言將眼瞼翻開,也沒有見眼球散光。


    昏迷是身體應付強烈疼痛的一種保護機製。


    超能者普遍體質強悍,應該隻是疼痛昏去,一會就會醒轉。


    看到羅家明基本無恙,陸言懸在半空中的心也放了下來,將他上身往幹燥些的沙石堆上扶靠起,保持通暢的呼吸後,扭頭看向還在痛苦痙攣的方塊四,眼裏充滿了怒火。


    他來得匆匆,先前羅家明也沒對他講明來由,所以並不知道衝突因何而起。


    但是剛才方塊四狠戾的話語,和冷血無情的行為,讓陸言有驚又怒——如此輕賤人命的超能者,想了也不是什麽好鳥。


    陸言心裏雖然有著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疑惑:


    他是誰?所為何來?為何要殺人?


    無數的疑問,使得他想著從這個在地上躺著的男子口中,在他死掉之前,逼出所有的信息,讓他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如有可能,讓他透露出他們所處在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然而剛一轉頭,卻發現那男人在萬分痛苦的情況下,居然抽出一管細小的金屬殼注射器,動作僵硬但準確地紮在自己的心髒位置處。


    痙攣和痛苦在一瞬間停止,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沒有反擊,而是手捂著脖子,頭也不回地向之前撞出的大洞處奔去。


    這速度,相比之前又快疾了好幾分。


    甚至可以說,如風一般飛過。


    陸言暗道不好,抄起地上的半截板磚,也未見發力,人便也如輕煙一般追了出去。


    他深知這種情況下讓方塊四逃脫,那麽當他再次回來,將給自己和羅家明兩人帶來的,是無窮的麻煩和毀滅。


    那位爺,眼神裏滿滿的可都是有如實質的殺氣,清冽如刀。


    然而追將出來的陸言,看見的卻隻是黑色大奔飛馳而去的背影、以及一路四濺的積水。


    靠!


    陸言把手中的磚塊朝那遠去的車影徒勞地扔過去後,凝望久久。


    心中鬱結的感情像口濃痰般堵在喉嚨中,難受得緊。


    好久後,他才將這所有的憤恨都化作了一口唾液,朝地上狠狠地吐去,接著恨罵一聲,才搖著頭無奈地返回工地內。


    ********


    另一邊。


    把汽車速度飆到警戒線上的方塊四,他已經從剛才全身金屬化的鐵血戰士退回了之前模樣,全身皮膚晦暗,有著死人身上才有的黑色屍斑,臉色發白。他右手打著方向盤,左手不知道哪裏弄了塊棉質紗布,正緊緊捂著受創的傷口處。


    仿佛在強忍著巨大的疼痛,他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晶瑩的汗珠,牙齒都咬出了“咯咯”發抖響聲,眼神陰霾得可怕,仇恨濃得滴水,而這如實質化的仇恨背後,還夾雜著些許驚訝和惶恐。


    待行駛過幾個路口,從車後鏡裏看到那個蒙麵青年並沒有追出來後,他才把速度放慢一些,抽空撥通了身上的通話器。即刻,在茲茲的電流雜音閃過後,一個音色異常甜美的女聲響起,她好像在提醒,又或嘲笑:


    “親愛的方塊四,你的r點被兩個菜鳥給破了?”


    方塊四沒有理會這個女人的挑釁,而是徑直說道:“紅桃三,你就位了沒有?


    那個大頭仔已經被我打昏了,把他製服帶回去;至於那個蒙麵人,他危險指數太高了,把他幹掉吧。我剛剛給自己打了一劑亞納爾強心激素,現在必須立刻回到落腳點作緊急治療,不可耽誤,所以……拜托了。”


    說道陸言,他咬牙切齒,顯然對這次敗走麥城、狼狽而逃的事情十分計較,卻又無可奈何,隻有委托她處理。


    “我就位了!”


    被稱為紅桃三的女子說著,卻並沒有接受他的命令,而是緩緩反駁道:“但是我的意見和你,恰恰相反。在我看來,那個蒙麵人無論從身手、超能力還是戰力,比起就此死亡而言,似乎活著,更符合組織利益一些。


    所以我,紅桃三,將完成您偉大的方塊四所未能完成的任務——把兩人都帶回去。”


    方塊四聽到紅桃三的話語一陣急怒,心血翻湧,灰白的臉上也呈現出病態的潮紅。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完心情,才沉聲說服她:“紅桃三你要知道,你的能力隻是超視距強化!雖然你比普通戰士要強悍得多,但是你的對手是一個更加厲害的格鬥域超能者。


    你身份是個狙擊手、槍手,而不是一個近戰強者;這人很危險,你若不把他殺死,一旦你近身後他反噬起來,兩個你,也是擺平不了的!”


    方塊四諄諄勸導著,心中也充滿了無奈。


    紅桃三在組織排名低於他,卻並不是他的直接下屬。


    每一個戰爭牌位擁有者,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雖然此次行動由他來直接出麵和指揮,但是由於他天性孤傲、不易交往,跟紅桃三這女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情;而他此刻不但沒有能夠輕鬆完成任務,反而被逼得使用那被視為超能者毒品的亞納爾強心激素,狼狽逃竄而去。


    如此表現,哪裏能得到以實力為尊、驕傲的同僚認同。


    況且,亞納爾強心激素雖然能極大地激發超能者一時的潛力、抑製超能力基因的侵蝕和崩潰,但是和大多數大當量戰地毒品一般,通常作為最後的底牌,用於逃命。


    如若沒有得到及時的藥物中和與排解,使用者的能值定會短時間裏大幅度降低、減少甚至崩潰,而且即使治療及時,也會有此生再無晉級希望的可能。


    雖然方塊四此刻爭分奪秒往回趕,但是未必能夠逃脫亞納爾魔咒的詛咒。


    想著他如喪家之犬的模樣,通話器那頭的女人隻是傳來冷笑聲,哪裏會聽從他的建議。


    事實上自從方塊四離開戰場,主動權便掌握在了,號稱“死神凝眸”的紅桃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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