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嶽帶阿雅看完電影又吃了個飯,送她去蘭姐家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在樓下的時候阿雅眼眶紅紅的看著他,他幾乎心軟,但又想到她一個女孩子跟他住酒店委屈了她,況且他也是為了阿雅好,他身為男人得對她負責。


    趙嶽還沒進門就聞到一陣油膩的香味。


    “回來了嶽哥,來點?”


    虎子嘴裏嚼著東西舉起東西示意了一下。隻見他一手拿著烤串,一手提著啤酒,吃得滿嘴是油,這會兒桌上還剩了一些殘羹剩菜。


    老毛躺在一邊似乎喝多了,臉紅紅的,眯著眼睛看到趙嶽進來,嘿嘿的笑,不知道說什麽,反正口齒不清。


    “你倆在這兒拚酒量呢,喝成這幅德行?”


    虎子喝下最後一口酒,打了個飽嗝,看了一眼旁邊快睡過去的人,開啟愁眉苦臉起來,“嶽哥,”說著又忍不住打了個嗝,吞了口口水繼續說,“毛哥剛才跟蘭蘭姐吵架了,是我送她回去的,這酒還是毛哥讓我出去買的,等會兒睡覺的時候你來搭把手吧,我一個人抬不動他。”


    “他們怎麽吵架了?”趙嶽靠在吧台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深深的眸子從老毛身上掃過,最後看向虎子。


    虎子已經在開始收拾桌上的狼藉,一邊收一邊說,“我就上了個廁所,出來不小心聽了一耳朵,好像又在說結婚的事。毛哥說暫時沒那麽多錢,意思是先在這邊買個便宜的,但是蘭蘭姐家裏逼著非要毛哥出錢去蘭姐老家定居,毛哥不願意,兩人鬧僵了。”說著,虎子提上垃圾經過吧台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在趙嶽旁邊悄悄的說,“我好像見到毛哥哭了,唉,感情這種事情我不懂,但是毛哥和蘭姐都在一起十年了,在哪裏生活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反正都是兩個人住一起。”


    最後趙嶽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一連抽了兩根煙,待煙味散了後便隻叫上虎子把人拾掇到床上去了。


    虎子也進自己房間睡了,趙嶽突然睡不著,返回大廳準備關上門的時候心裏突然燥得慌,他索性靠在門口對著外麵點點燈光不緊不慢的摸了一根煙出來,黃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發出熾熱又孤獨的光。


    抽煙這支煙夜更深了。


    回到房間洗完澡準備上床的時候腳底踩住了一個東西,他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確認不是他屋子該出現的,這是女人的耳釘,不大,簡單的珍珠耳釘。


    明顯是餘久久的,他皺起眉,不知道如何處理,看了看門口。


    算了,明天給她吧。


    於是這顆珍珠耳釘被他放在了床頭櫃抽屜裏。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雨,伴隨著雷聲,趙嶽今晚睡眠不好,現在更是淺眠,睡不著,口幹舌燥,翻來覆去起身披上衣服去客廳喝水。


    喝完水經過走廊的時候他仿佛聽到餘久久房間傳來細微的聲音,在雷雨交加下聽不真切,他原地站了一會兒走近門邊仔細聽了十幾秒鍾,確實是裏麵發出的聲。


    他試探的敲門,顧及到其他人,開敲了很輕,敲幾下等一會兒,大概過了一分鍾,裏麵的聲音越來越大,還有東西倒地的聲音,趙嶽覺得不對勁兒,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大力的一邊敲一邊喊開門,最後見裏麵實在沒反應,他都準備好姿勢撞門的時候,門開了…


    碎發沾著汗水張牙舞爪的貼在臉上,嘴裏還含著幾絲濕發的餘久久蒼白著臉出現在趙嶽眼前。


    “你怎麽…”


    麵前的人兒整個身子晃動了幾下就要往下倒。趙嶽衝過去一把把人抱懷裏,他下意識拍了拍她的臉,突然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劇烈的顫抖。


    餘久久微睜著眼睛沒有焦距,嘴裏呢喃著什麽,表情痛苦。趙嶽聽不清她在講什麽,幹脆把人抬高,托著她脖子,微微俯身側耳聽著。


    “疼,好疼,齊然,好疼啊。”


    餘久久嘴裏斷斷續續發出幾個字。


    “餘久久,你哪裏疼?”


    “好疼,我好疼…”


    懷裏的人開始意識不清醒了,趙嶽把人調整了個姿勢,左腿跪在地上用力一撐,把人抱起來。


    趙嶽扶著她的頭把人慢慢放倒在床上,還沒等他起身,餘久久突然側躺著身子,整個人弓得像蝦仁一般,嘴裏不斷的喊疼,汗水一顆顆外冒。


    “你是不是肚子疼?”


    趙嶽終於發現她至始至終都捂著肚子,他跟著蹲下來趴在窗邊緊緊盯著她問。


    此刻的餘久久哪裏還聽得見他說話,嘴唇越來越白,說著說著突然大聲呻吟了一句“好疼啊!”隨後便死死咬住嘴唇,身子蜷縮得更厲害。


    她突然的出聲讓趙嶽心口沒來由的顫了一下,眼看餘久久把嘴唇咬出血滴,趙嶽緊緊皺著眉死死掐著她的下頜,一邊控製她一邊分心找周圍有沒有毛巾之類的東西。


    不能離開原地,範圍畢竟救有限,他沒辦法,直接把餘久久換下來的衣服選了塊布料柔軟的塞進她嘴裏。沒想到餘久久要伸手去扯,他又得握著她手腕用她風衣帶子暫時把她手綁起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趙嶽在房間裏找了一圈,在她衣服口袋裏找到了一盒止痛藥。


    他拿開她嘴裏的布,把人抱起來,掐著她下頜把藥喂進入,緊接著又喂了幾口水進去。


    他這種喂法餘久久來不及咽下就被嗆住了,她開始趴在床邊幹嘔起來。


    趙嶽趕緊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最後,趙嶽胡亂的給餘久久穿上衣服送去了醫院。


    虎子接到趙嶽電話的時候是在清晨六點鍾,他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趙嶽在那邊說著什麽,他嗯嗯答應了兩聲就接著睡下去了。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兩個小時以後了。


    趙嶽給阿雅打了電話,簡單的解釋了他今天有事不能陪她出去玩兒,讓她先待在家裏有事給他打電話。


    阿雅在電話那頭明顯不高興,趙嶽哄了半天,把人哄住了才掛了電話。


    他比誰都了解阿雅,女孩子的心思太敏感,讓她知道了反而又開始疑神疑鬼。


    她其實很單純,眼裏心裏隻有愛情,但是太單純做起事情來容易衝動,阿雅不懂得克製自己,到頭來容易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有些不必要的麻煩他選擇不讓她知道,就想讓她一直開開心心的,不必總因為他再傷心。


    趙嶽拿著檢查報告單回病房的時候餘久久已經醒了。


    餘久久其實對昨晚有印象,醒了以後清醒過來就想起來了,這會兒看到他進來沒有驚訝,想跟他說聲“謝謝”卻因為嘴唇太幹裂說話的時候微微刺痛。


    趙嶽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床邊,沉默的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莫名其妙。


    餘久久被他看了一會兒就開始不自然,忍不住開口,“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弄不明白一件事,你到底是誰,來西藏幹什麽的?”趙嶽坐直身子,語氣微嘲,“在八宿一次,昨天一次,還有,你無緣無故中途變卦要就在那裏,我竟然被你的秘密勾起興趣來了,我想再問你一次,還是不能說嗎?”


    她想,他隻是單純的想用救命之恩來滿足他對秘密的窺探欲的話,她無法反駁。


    說起來可笑,他們相處過這麽多天,他甚至幫了她幾次,但是,她總覺得他們隻是熟悉的陌生人。


    秘密?她找不到理由跟一個不算太熟的對象毫無保留的傾訴。有些東西可以和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分享,算是一種發泄;有些東西可以和最親密信任的人訴說,那是一種分擔。但是不管什麽情況,訴說對象都不該是他們這種不上不下的關係,說陌生人,不對,說朋友,談不上,所以啊,她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


    餘久久突然笑了,毫無血色的臉襯得瞳仁越發黝黑,他差點被她這個笑恍惚了一下。


    “走一遍川藏線,它隻是我的夢想,路上見到喜歡的地方總是會忍不住想多留幾天。我那次跟你說過,我遇到一個朋友,很久不見的朋友,所以我就在那裏住了幾天。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來了這裏嘛,我的終點是拉薩,結束了我就回去。其他事情,隻是一個意外,誰都會生病是不是?”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臉上表現出一絲釋然的笑,“所以,我能有什麽秘密呢。”


    她看著他不緊不慢的說完,表情平淡無波。


    趙嶽突然有種無力的挫敗感,是打破自己多管閑事的規則,還有,對她毫無辦法的反駁。


    餘久久以為他還要說什麽,他隻不過沉默了兩秒又恢複到之前讓她記得吃早餐。


    他剛才出去買回來的。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腳步聲消失了,她才慢吞吞端起桌上的粥一口一口的起來。


    嘴巴很苦,粥很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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