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枝點亮了火折子,循著聲音找去,她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躺在山洞的石壁側麵,他臉龐深陷,布滿皺紋,嘴唇幹裂,看起來沒有一點血色,要不是剛剛說了幾句話,多半張曉枝看到此處以為是個死人。


    老乞丐躺在那個很不起眼的位置,因為身上鋪著大量幹草,所以之前有那麽多人,都沒有人發現他。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真的有什麽練血魔頭呢!”張曉枝撫了撫胸口,她穩定了一下心緒,蹲下來看著這個乞丐,乞丐雙眼渾濁,年紀有點大了,不斷喊著要的喝水的聲音,像是從漏著氣的破風箱裏吹出來的,嗬嘍嗬嘍的。張曉枝自小在乞丐圈裏混,見過乞丐的各種死法,病死的不在少數,這個老乞丐的聲音,她一聽就知道這個人得了很重的肺病。


    一般情況下,麵對得了肺病的乞丐,很多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因為肺病這種東西,傳染性極強,除非是親人,不然誰願意為了幫你一把搭上自己的性命。


    張曉枝猶豫了幾秒,但是還是下定決心,給這個乞丐一碗水喝。


    她把乞丐扶著坐了起來,對他說道:“老爺爺,您等我一會兒,我去幫您打水!”


    老乞丐咳嗽個不停,連連點點頭,一臉激動地望著她。


    幸好她今天帶了水來,她連忙跑到洞外去摘了一片幹淨的樹葉,用樹葉盛著今天才打的幹淨的山泉,端給老乞丐喝。她親自給乞丐喂了下去,邊說道:“這裏隻有冷水了,你將就著喝點吧。”


    那乞丐喝了水,感覺好了些,眼睛裏也有了一絲活泛。張曉枝看他好些了,便問道:“老爺爺,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你的家人呢?”


    老乞丐搖搖頭,沉默了半晌之後,忽然用很虛弱的聲音問道:“你......有吃......的嗎?”


    張曉枝一愣,吃的,她還真沒有。


    她很抱歉地望著老乞丐說道:“老爺爺,吃的我還真沒有,要不這樣,我到山洞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找打一些獵物或者野果,你先將就一下,明天我就給你送飯!”


    也許自己自小是乞丐,所以她對乞丐也特別同情和有耐心,老人家這個情況,她多少會幫一點。


    “也好!”老乞丐點點頭。


    張曉枝很快去山洞外找了些野果回來,因為天都黑了,兔子之類的動態獵物,實在是看不清了。老乞丐見到野果兩眼發光,一把搶過去狼吞虎咽起來。幾個野果下肚,他似乎有了些力氣,他把野果的核“呸”地吐到地上,怒道:“這是什麽難吃的東西,你就拿來給我吃,還一口一個老爺爺,真是虛偽至極!”


    “你你你~~~”張曉枝看他忽然變了臉,氣也不打一處來,她這跑進跑出的,為他端茶送水的,結果沒落到一句話就算了,怎麽自己還成了虛偽至極?


    “我真是讓你吃太飽了閑的!我隻能找到這些野果,你愛吃不吃!”張曉枝把懷裏剩下的野果丟到草席上,起身準備走。心裏氣呼呼地想:不好吃你還吃那麽多,十個野果被你吃了七個才說不好吃,你才虛偽!哼!


    這個老頭,真是不識好人心!天色太晚了,她得回去了,不然大家都擔心她!


    她拎起水桶,氣鼓鼓地往外走,忽然見眼前一片火光,她心裏一喜,一定是師父來尋她了!


    可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心又涼了下來,又是白天那群外門弟子!


    那幾個外門弟子舉著火把站在外麵喊話:“大師兄,聽有人,這個山洞裏又妖怪啊!”


    “是啊!而且還是會吸取人的精血的妖怪,裏麵早已是白骨累累了!”


    “那咱們一定要想辦法殺了這妖怪,不能讓它為害人間啊!”


    張曉枝正要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卻見十幾個火把連著十幾壇酒,哄地往洞裏砸過來。原來,那幾個外門弟子今天被張曉枝戲耍了之後,回去一打聽,才知道今天洞裏的一番言辭,都是她胡編亂造的。想到自己幾個兄弟因為急著往外跑,摔了幾跤,丟人不說,大師兄還把手臂給弄骨折了。


    那胖子大師兄,可是屬於睚眥必報之人,手臂骨折讓他疼痛不已,他便剛打完石膏,就故意煽動其他弟子為自己報仇。


    其他幾個弟子一個個被他激得怒火中燒,覺得被一個女人這樣戲耍實在是恥辱,此仇不報非君子!於是派了一個人上來打探,才知道她還沒走,正點著微弱的火折子,不知道在裏麵幹什麽,於是那打探者立馬回去通知了那群人。


    那些個外門弟子於是舉著火把進來,找個借口要把張曉枝燒死!反正她也是雜役,在蜀山的雜役有不少,每年死了一兩個,也是正常的事。這些人沒有背景和身份,也不會有人去追查真凶。


    張曉枝見火把和酒壇都扔了進來,她踢飛了幾個,接住了一壇酒,連連避讓,一直退到了老乞丐的稻草堆旁。


    “哈哈,你這個小賤人,你就安心去吧,我們會給你燒點紙錢的!”洞外是此起彼伏的笑聲。


    由於洞內的幹草較多,所以那麽多火把一丟進來,再加上摔碎的酒壇,洞內瞬間起了大火。


    “糟了,老爺子,你趕緊起來,快點走!”張曉枝連忙攙扶起那個老乞丐,老乞丐卻對她手中的酒壇十分感興趣,他低著頭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那酒壇,說道:“老子都快五年沒沾過一滴酒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張曉枝話都還沒說完,手中的酒壇卻被老乞丐一把搶了過去,仰天便“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洞內是熊熊大火,旁邊的老爺子抱著酒壇一臉癡笑,死活都不跟出去。洞內溫度極高,濃煙滾滾,嗆得張曉枝咳嗽個不停,張曉枝捂住鼻子,摸著滿臉的汗,急得要破口大罵,她準備再最後一次說服這強老頭,要是他還是不聽,那她隻有將他打暈丟出去了,到時候老骨頭骨折也怪不到她了......


    “我說你這個倔老頭......”


    隻聽到一聲風響,那老頭子居然忽然站了起來。


    詐屍了?張曉枝嚇了一跳,原本以為是弱不禁風,虛弱到隻剩下一口氣的老頭虎虎生風地站了起來,他手中拿著那酒就像拿著一壇絕世靈寶一般,那目光深邃傲嬌,看得人......有點想笑。


    好吧好吧,起來了就好。


    “看你現在精神了,我先送你出去,再晚來不及了!”張曉枝拽著老頭的衣袖把他往外拖。


    老頭卻掙開張曉枝的手,他忽然抬起手,往地上一拍,瞬間,這山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生生震沒了?嗯,沒了!


    那些熊熊大火和山石,被這股力量衝撞,以飛快的速度衝向剛剛往山洞裏觀望的幾個外門弟子身上,一時間,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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