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隱,兩人在庭院中竟相談甚歡。


    談話中,卜玉鏡覺得應孤鴻的為人並不像外人傳言中那般,相反,他溫和,有禮,大度又言談舉止極有分寸且通透,到底是與她年紀相仿的成年人,說話並不需要拐彎抹角,交談起來自然是十分順暢愉快。


    他那份沉穩與坦然的氣度是其他人身上所沒有的,如果不是敵對關係,與應孤鴻這樣的人做朋友倒是不差。


    直至三更,應孤鴻才離去。


    原本當他知道她是恩人的後代之後,心中甚是欣喜,本來隻將她當作不懂世事的小妹般對待,但與卜玉鏡的談話之後,隻覺她的外貌年齡與她本人的心思相差甚大。


    她偶爾也會有露出少女的嬌嗔,但她的嬌嗔卻多數時候是為了恰到好處的調節氛圍,而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姑娘情緒,而當她聽完了所有的沉重過往卻波瀾不驚,麵色從容,那種姿態讓應孤鴻實在無法將她看作是一般的少女。


    應孤鴻回到長陽宮,隻覺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輕快感。


    “皇上,您這大晚上的去哪兒了,我可是找了好久。”應孤鴻剛踏進宮門,耳邊便傳來朝槿的聲音。


    朝槿站在門口,見了應孤鴻長舒了一口氣,院中的宮燈通明,幾個宮女太監立在門口,微微低著頭神色緊張。


    “出去轉了轉,無事,你們先下去吧。”應孤鴻徑直往屋裏走,在踏入屋子的時候稍稍一頓足,掃了一眼門口滿臉倦意的宮人。


    宮人如釋重負應聲退去,朝槿跟在應孤鴻後麵一同走了進去。


    朝槿靠著窗子,望著有些異常的應孤鴻,滿腹苦水,“您以後要是去哪兒也要告訴我們一聲,我可是派人悄悄尋了許久。”


    “我去哪兒還要向你們匯報嗎?找我有什麽事?”應孤鴻抬眼掃向朝槿。


    那冷芒乍射的質疑目光嚇得朝槿趕緊站直了身。


    朝槿忙好言好語道:“不是,隻是方才弘元大人來了,找您不著,我剛好撞見了他,他可是朝我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呢,長陽宮裏上上下下的人被他訓了個遍。”


    說到這裏,朝槿有些委屈無奈。


    那個位列三師的太傅,誰人不知,皇上都要敬他幾分,他們這下做下人的又怎敢與他辯駁。


    雖然人人都道皇上冷漠無情,但唯獨對弘元大人卻是無可奈何,外人不知,朝槿是知道的,皇上對弘元大人似乎是對父親般敬重。


    “太傅?他來做什麽?”一聽到這個名字,應孤鴻臉一僵,語氣變得極不自然,眼神也變得慌亂飄忽起來。


    朝槿歎了口氣,弱弱道:“還能是什麽事,雖然他沒直說找您何事,可他卻在院中說的好大聲,說您是不孝子,說在沒看到您沒納妃之前,他死不瞑目。”


    “還說了什麽?”應孤鴻解下了衣袍,披了一件絲質的白色長衫,更顯得他身形修長秀逸。


    “說希望您還記得當時許下的承諾。”朝槿學太傅的懇求的語氣又複述了一遍,隨後自己笑了起來。


    應孤鴻隻是微微一側身,朝槿便趕緊收起了臉上的笑,咽了咽口水,調整了自己寫滿內心想法的五官。


    “知道了。”應孤鴻心中已大概明白弘元大人的意圖,但隨後又忽然接著吩咐道:“你先下去,對了,往西宮調幾個信得過的身手好機敏的守衛,盡快安排下去。”


    謝朝槿一聽,以為是應孤鴻還要嚴加看管卜玉鏡,小心試探道:“皇上,玉鏡姑娘又犯了什麽事兒嗎?”


    “交代你做的你隻管去做就好,朕做事需要向你匯報嗎?”應孤鴻自然是沒打算與朝槿解釋他與卜玉鏡之間的關係,於是冷冷地反問。


    況且他們兩人間的關係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對卜玉鏡來說也並非是什麽好事,本就危機重重的宮中,有些事情還是少些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險。


    “是,那皇上無事了屬下便先下去。”自討了沒趣,朝槿也隻得悻悻地應道,將屬下兩字說的重重的。


    但朝槿也知,他們身份懸殊,雖然應孤鴻並未完全將自己看做奴才,可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當然也不會像朋友那般親密,有些事情不告訴也是正常,想到這裏,朝槿心中有些落寞。


    “咳咳,還有,盡量挑幾個樣貌俊秀些的。”朝槿正欲踏出大門,應孤鴻背著他忽然補充了一句。


    朝槿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但又不知道何意,想問但看了一眼應孤鴻的背影又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話,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翌日,宮中的人便傳遍了,說是西宮門口又多了些守衛,而且還是樣貌身段武功皆是上品的侍衛。


    那些宮女是又有些敬畏又有些好奇,寧願多繞點路隻為路過西宮門口,悄悄看幾眼那幾個相貌堂堂的侍衛。


    宮人們紛紛揣測,那個卜玉鏡估計是被皇上永遠囚禁在西宮了。


    而長陽宮那邊,朝陽剛剛升起,第一抹日光照進長陽宮的時候,一個年邁的身影便邁著匆匆的步伐走了進來。


    “皇上,皇上,您在嗎?老臣李弘元前來求見。”大名鼎鼎的太傅熬白了頭發也沒能讓皇上娶妻立後,他甚為焦急,不僅為皇上也為大晉。


    門吱呀被打開,隨後隻見應孤鴻一身雪青色牡丹暗紋直襟輕薄長袍,腰束青白色祥雲紋的寬腰帶,頭戴玉冠,俊朗的麵容上沒有了往日肅殺之感,此刻卻更像似氣質清貴淡雅的翩翩貴公子,緲緲若高山之雲霧,遙遙似九天之月,周身彌漫著一種柔和朦朧的感覺。


    “原來是太傅大人。”應孤鴻微微一笑,這一笑,讓人頓時忘了史官所記載的關於他的種種暴行。


    麵對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氣態,任誰也無法相信這是一個手染鮮血,腳踏修羅之道的人。


    李弘元從未見過這樣皇上,曆經大風大浪的他此時表情也微微有些震顫。


    “老臣拜見皇上。”此刻李弘元不禁內心感慨,語氣都軟了三分。


    “免禮,太傅裏麵請。”應孤鴻言行十分有禮。


    在旁人看來,哪裏像是皇上與大臣,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父慈子孝的場景。


    “皇上,可還記得那日,您說納妃的事情。”若不是為了江山社稷,李弘元此時倒是不忍心如此逼迫他了,所以語氣也沒有了往日的強硬,換了慈祥的口吻。


    應孤鴻笑了笑,“朕記得。”


    “您說您喜通達聰慧的姑娘,若是要讓國公府的小姐進宮,便需登科及第,如今,藺小姐不負眾望,得了國試第三名,這樣一來,皇上您......”李弘元又提起了納妃之事,那日應孤鴻與他的話他一直記得。


    他本想皇上是故意為難他,隻是藺家小姐倒是爭氣,如今還中了探花,這一點實在是出乎意料,不過這樣一來,皇上也便再沒有推脫的理由了。


    應孤鴻垂眸一笑,堅定道:“可以,如果她願意一輩子在宮中守寡,虛度一生。”


    李弘元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皇上還要找些理由來搪塞推脫,沒想到,這樣幹脆便答應了。


    李弘元心中雖是舒了口氣但又隱隱有些不安。


    但也隻得應了聲是,便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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