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道皇上的口諭便傳至廷尉司。


    皇上下旨命孟清夜徹查西宮別苑鬧鬼一事。


    廷尉司眾人最初還以為是皇上青睞孟清夜,一聽是查這種事情,頓時皆私下暗笑。


    廷尉司下查百姓上判諸侯,錯案冤案,重案疑案,都可查,卻偏偏從未查過鬼怪之事。


    鬼怪之事大多乃為無稽之談,或是小人作祟不值一提,也不值得動用廷尉司。


    孟清夜心中自是明白,但也隻得在同僚的嘲笑的目光中紅著耳根恭敬地接下了這道旨意,麵露不甘。


    一眾人散去之後,一人走了過來,站在孟清夜身邊道,


    “你若覺得皇上讓你查此事是屈才了那你大可去回了皇上。”


    孟清夜轉頭看,是廷尉左監宋憲。


    宋憲在廷尉司能力和人望都頗高,隻是經常板著臉滿目嚴肅,周身散發著一股鬼神退散的氣息,使得其他人不敢與之多打交道。


    連人稱無情神探的廷尉大人祁望見著宋憲時常都要勸一句,宋大人平日裏該多笑一笑,不然那些個疑犯還未審理恐怕就要緊張猝死了。


    孟清夜平日裏與宋憲的交集也並不多,忽然見到宋憲竟然主動上來搭話還是略有些意外。


    孟清夜頷首道:“宋大人,下官並無此意,並非不滿。”


    宋憲麵無表情地看著孟清夜,又道:“世上無鬼怪,鬼怪之事通常也是人為作怪,同樣是一樁案子,況且還是在皇宮中,你當仔細查得清楚些,確保皇上的安全。”


    孟清夜點頭作揖,“多謝宋大人指教,下官自當銘記在心。”


    麵對宋憲的叮囑,孟清夜心有感激。


    如孟清夜所想那樣,宋憲隻是一個不善表達麵冷心熱的人,不然也不會這樣開導他。


    宋憲微微頷首便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孟清夜正走至廷尉司門口,便又被祁望攔下了。


    祁望立在門口笑道:“皇上指明讓你徹查此事想必是另有意圖,若是此事辦妥了,必能堵住不善的流言。”


    孟清夜拱手道:“多謝祁大人提點,不論是人是鬼,下官定查個水落石出。”


    祁望道:“本司十分看好你的能力,這次可別讓本司失望。”


    說完,祁望拍拍孟清夜的肩,負手而去。


    走了幾步,祁望忽的又回過頭補充道:“廷尉司是法大於一切的地方,切不可徇私枉法。”


    祁望走後,孟清夜呆呆立在原地,越發覺得這件事似乎不如表麵所見的那般是件小事了。


    可是要如何著手去查呢?


    想來想去,西宮內的情況,也隻有卜玉鏡最清楚。


    因得了祁望與宋憲的鼓勵,孟清夜已經等不到明天再去問了。


    孟清夜轉頭便踏著昏暗的夜色往西宮而去。


    雖說皇宮內苑對外廷之人出入管的不算嚴格,但此時夜幕已至,各宮門把手得也森嚴了起來,沒有了笛風與藺飄霞那兩個人盡皆知的風雲人物開道,孟清夜路上還受到了一些阻攔。


    好在他拿出了廷尉司的令牌說是奉皇命查案,那些守衛才躊躇了半天放他進去。


    越往西宮那邊,燈光越發昏暗起來,但是當西宮出現在視線中時,燈光又變得亮堂起來。


    如今的西宮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昏昏暗暗,慘慘淡淡,院牆邊上掛著一盞一盞燈籠,燈火璀璨,門口的守衛精神十足,看起來比那廷尉司更安全。


    孟清夜走到門口,照例被守衛攔住,他隻得叫道:“玉鏡,玉鏡,你在嗎?”


    卜玉鏡聞得聲音,走了出來,“孟清夜你大晚上的來做什麽?”


    孟清夜望著卜玉鏡疑惑的神情道:“自然是有正事。”


    卜玉鏡示意了一下守衛引著孟清夜往院中走,“還有正事找我?”


    孟清夜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道:“來查當初西宮鬧鬼的事。”


    卜玉鏡瞪大了眼,“鬧鬼的事?”


    卜玉鏡這下想起來了,先前白天應孤鴻說要查一查這事,卻沒想到竟然派了孟清夜來查。


    孟清夜點點頭,“皇上親自下令命我來查,想必此事另有內情吧。”


    卜玉鏡笑了起來,“皇上還真是小題大做,這種事我還以為是要讓太常府找人來觀天曆擺祭壇做法呢,沒想到卻請了廷尉司。”


    孟清夜神情嚴肅瞪了一眼卜玉鏡,“此事必然沒那麽簡單,再者皇上知曉我們認識,派我來查也方便些。”


    卜玉鏡抱著手臂,問道:“那你準備怎麽查呢?”


    這事都過去那麽久了,卜玉鏡都已經慢慢淡忘了,如今又再提起這個心理陰影,也有些不快。


    況且那個老婦此後再未出現過,卜玉鏡有時回想起來依然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孟清夜沉思了片刻,道:“你和我詳細說說那日的事情,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


    卜玉鏡歎了一口氣,又從頭到尾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孟清夜聽完後沉默了半晌抬起頭問道:“那老婦人年紀大約多少?”


    卜玉鏡撐著腦袋想了想,又搖搖頭,“我也無法確定,那夜我本就渾渾噩噩,再加上燈光昏暗,我並未完全看清她的臉,隻是...”


    卜玉鏡一怔,忽然又想到些什麽。


    孟清夜急忙問:“隻是什麽?無妨,隻管大膽說。”


    孟清夜預感卜玉鏡想到了很重要的細節。


    卜玉鏡接著道:“隻是雖然她的聲音和麵容儀態似乎是個老人,但是她扶我的時候我摸到了她的手,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我並未注意,現在我想到了,我認為她是個老婦隻因我眼睛所見便如此斷定,隻是她的手卻相當溫暖,而且似乎並不像一個老人的手。”


    孟清夜眼神一亮,追問道:“你是說那人可能並不是你實際所看到那般大的年紀?”


    卜玉鏡有些遲疑,“也不一定,或許人家偏偏把手保養的好些呢。”


    這麽一問,卜玉鏡頓時也不敢確信自己的記憶了。


    孟清夜問道:“那除了走路姿態和聲音,你又從何判斷她是老人?”


    卜玉鏡回道:“借著燈光,我見她鬢邊頭發有些花白,再加上她步履蹣跚,自然便認為是老婦了。”


    孟清夜似有所悟點點頭,“或許那個老婦根本就不存在,而是另一個人喬裝成的,而且年紀並沒有你印象中那般大。”


    卜玉鏡背後一涼,低聲道:“那又是誰費盡心思扮成這般模樣來與我搭話呢?我那日才剛剛被莫太師帶入宮中,誰也不認識,況且那人似乎是友非敵,那夜若不是遇見那老婦,我恐怕是一夜不得好過呢。”


    卜玉鏡當初被應孤鴻二話不說扔進西宮別苑,在那麽一座陰森森的宅子裏,任誰在這樣的地方都會感覺恐懼無助,隻因那老婦的出現讓卜玉鏡才安心了不少。


    孟清夜道:“明日我再去找笛風,問問那日你被關進西宮之後的事情。”


    卜玉鏡還是有些茫然,“你要去找笛風?是要去禦史台嗎?”


    聽孟清夜說要找笛風,卜玉鏡卻又擔心起另一件事來。


    孟清夜不知所雲地點點頭。


    卜玉鏡皺眉道:“你若是禦史台遇上了那莫江流,離他遠些便是。”


    卜玉鏡那日見過莫江流後心中便越發不安,莫江流與笛風之間的舊事勢必還會挑起一番風雨,卜玉鏡擔心莫江流到時候將孟清夜和笛風歸為一派,往後為難他。


    孟清夜不解,“你又是如何與那莫公子認識的?”


    卜玉鏡低著頭一言不發,不知如何解釋。


    孟清夜輕歎道:“看來我離開後,你在西音鎮還惹了不少大事。”


    但看卜玉鏡還有那日莫江流的反應,孟清夜便也能猜到一二,他們幾人之間必有過節。


    那莫江流是莫太師的長子,聽聞囂張跋扈慣了,皇上竟也隻當做不知道,惹上了這樣的人物確實是一樁麻煩。


    卜玉鏡悻悻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非要湊上來惹我們。”


    那日雨淨寺莫江流可是差點要了他和笛風的命呢。


    孟清夜沒再回話,站起身來又在院子中四處查看了一番,問了些小問題,便辭別了卜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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