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過後,明宣返回了學院,其他學子們也陸陸續續回到了學院。比較特殊的是,學院接到了幾個學子家人的病假申請。


    明宣看了那幾份按照學院手冊裏規定的格式寫下的字條,嗤笑了兩聲,便擱置在一邊不提。


    其實不止是明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所謂的病假申請,隻是一個委婉的說法,因為一開始明宣規定了,學院的學子們在學業上不得大意,若是完不成學業,要麽留級,要麽勸退。為了顏麵問題,用病假的借口退學,臉麵也好看些。


    當然對這些人,明宣不會趕盡殺絕,但也不要指望明宣會為了挽留他們而做些什麽。畢竟學院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學生。


    隻是明宣沒想到此事竟也牽扯出了一場風波來。


    事情要從學院的馮紫英說起。若說在學院最受歡迎的學子,馮紫英即使排不到第一,也是第二第三。哪怕明宣更為看重學子們的學業,但是馮紫英這種交遊廣闊的人才,明宣也是認可的,隻是覺得馮紫英有些油滑,若是打磨一番就更好了。


    所以在學生會中,新設立的生活部部長,明宣便指定了馮紫英。因為生活部的工作是處理學院的一些雜事,比如學院哪裏的建築設施出了問題,就由生活部負責聯係工匠維修,或者對學院采買的物資進行核對,總之就是其他部門不管的小事,都得讓生活部操心。


    故而生活部遠不如其他部門更受歡迎,在學生們看來,馮紫英這個部長真不是什麽好差事。


    當然其他部門部長明宣也指定了幾個看好的人,隻是這些職位掛著代理的名號,這些暫且擱置,以後再一一續表。


    對此馮紫英倒是不以為意,他自嘲是學院的管家和奶嬤嬤,還對眾人說,學院的小事都可以找他。這種自嘲,反倒讓學子們對他印象更好。連明宣知道了,也頗為讚賞馮紫英。也認為馮紫英是幾個部長裏頗為讓他看好的一個。


    其實說白了,這朝堂上盡想著做大事的人做了官就知道,大多數的工作其實就是負責一些瑣碎雜事,除非你有一天登上了高位,否則你很少能接觸到想象中的那些大事,更別說想一進官場就幹出一番大功績,這種人可能會有,但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既要有好運氣,也要有膽識才華。


    而馮紫英這種心態,登入了官場,端正的態度即使不能讓他官運亨通,也能讓他不至於像一些隻覺得無伯樂欣賞的官員,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之下,然後在官途上再無作為。


    這點在出身勳貴的馮紫英身上顯得更為難得。畢竟他出身並不低微,卻不會限於所謂尊卑有別,要明宣說,馮紫英是那種典型可以讓人放心能重用的能臣。


    當然這裏提起馮紫英,是因為馮紫英報告了一件事,他說那幾個由家人請了病假的人裏,有一個人,是被家人關在家裏,不許他來學院,並且偽造了病假申請。


    原本也沒人關注他們這些請病假的學生,但奈何那個被關在家的學生挺機靈,和馮紫英也有些交情,便讓忠心的仆人私下找了馮紫英,求馮紫英幫忙。


    馮紫英無奈,隻能找到明宣這個太孫這裏。


    明宣得知了此事,也很詫異,他對學院裏的學子大多數都還記得,馮紫英說的那個學子叫蔣茂行,其實並不引人矚目。平日裏比較安靜,更多的就不太知道了。


    馮紫英無奈的對明宣解釋道:“茂行雖然也是勳貴,但他是庶子出身,在學院裏不太受待見,故而太孫沒印象也不奇怪。”


    其實勳貴之中對嫡庶之別倒是更看重些,一方麵是因為他們作為曆代皇帝的親信,要向皇家看齊,皇家重嫡輕庶,他們自然也是如此,另一方麵,就是勳貴之間相互聯絡有親,嫡子母家往往都家世不差,故而除非男主人更偏愛庶子,不然的話,庶子的地位真心不怎麽樣。


    明宣一聽,便皺起眉頭,因為有在休沐時,聽說了自家母妃的女子學院出的那件事情後,他不由問道:“不會又是嫡庶的問題吧?”


    馮紫英聽到那個又是,便心中一跳,其實在一開始知道這事的時候,他是不太想管的,畢竟說白了那是家事。而且還事關嫡庶,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真的不好管。


    而且還有太子妃剛處理了一件以庶代嫡的事情,太孫會不會對庶出的有偏見也未可知。


    但馮紫英到底對朋友的請求無法無視,隻能冒險告訴太孫。


    馮紫英斟酌著說道:“太孫容稟,茂行他雖是庶出,但平日孝敬父母,並無疏漏,還請太孫明察。”


    明宣聽出了馮紫英的潛台詞,不是蔣茂行的錯,那就是嫡母不慈了?明宣對這種家族裏的是非對錯其實並不在意,但問題是涉及到了學院裏的學生,他不準備不管。


    明宣想了想,把手邊的幾張病假申請拿過來,遞給馮紫英,說道:“既然是請了病假,就去派太醫核實,若是真的,便讓太醫好生診治,若是假的,速令其回來,若是再裝病,休怪本太孫無情了!”


    馮紫英聞言一愣,他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而且馮紫英也知道,除了他要求情的蔣茂行外,其他人可也不是真病啊,這般情形下,若是讓那些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怪罪蔣茂行?


    明宣似是看出了馮紫英的顧忌,繼續道:“人人都知道,我這個太孫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你又何必為他人擔憂,若是不肯,那邊算了!”


    馮紫英一聽,連道不敢,伸手接過那幾張病假申請,準備帶回去核查,說起來,這也是他這個生活部部長的職責。隻是先前太孫沒提起,他也對哪些病假申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太孫既然提了,不管是現在請假的幾人,還是以後有其他人請假,恐怕都要嚴加核查了。


    ......


    待馮紫英從太孫辦公的地方出來,迎麵而來便碰到了賈璉。賈璉見了馮紫英忙打招呼,賈璉也聽說了蔣茂行的事情,追問道:“紫英,那蔣茂行的事情你真跟太孫說了?”


    馮紫英點了點頭,道:“剛說了,而且不隻是蔣茂行,還有其他請假的人,太孫要求都要核查清楚,不準弄虛作假。”說著馮紫英揚了揚那幾張從太孫那裏帶來的病假申請。


    賈璉聞言有些欲言又止,道:“紫英啊,你可知道,有很多人覺得蔣茂行不值得讓你出頭的!”


    馮紫英眼睛一瞪,看向賈璉道:“既然太孫殿下,任命我馮紫英做了這生活部部長,那我定然不會辜負殿下信任,無論什麽事情,我都不會瞞著太孫,他馮清遠看不慣茂行,故意唆使茂行嫡母如此作為,這是視太孫殿下如無物嗎?”


    說到這馮紫英情緒便有些不對。那馮清遠的姑姑乃是蔣茂行嫡母,馮清遠因在學院的成績不如蔣茂行,且蔣茂行在學院沒有對馮清遠唯命是從,這馮清遠便想著從他姑姑那裏入手,讓蔣茂行無法入學讀書,馮紫英對此十分唾棄。


    賈璉聽到這話忙閉住了嘴巴,不敢再勸,隻是說道:“既然紫英你這麽說,那也就罷了,你也知道我是和你親近的。”


    馮紫英不理會賈璉的漂亮話,對賈璉說道:“你回去告訴馮清遠,這次我為了茂行不難做,沒把他背後用的那些小手段告訴太孫,若還有下次,我必不會隱瞞什麽,太孫如何處置他馮清遠,那就不是我能控製得了了!”


    賈璉一聽,更是不敢多嘴,他當然知道太孫是什麽樣的性子,太孫平日裏對這些陰毒手段本就看不上,若是讓太孫知道了,馮清遠定然逃不過這一劫。


    想到這個關節,賈璉也沒了站在馮清遠這邊的心思,他雖對所謂庶子看不上眼,但太孫這裏的態度可不一樣,何必為了一個馮清遠得罪太孫呢?


    賈璉連連告罪,讓馮紫英息怒,轉移話題問道:“對了紫英你說太孫要核查所有請假的人,這麽嚴厲嗎?”


    馮紫英的氣還沒消,所以回答的語氣有些衝,道:“這有何嚴厲,太孫可是特意讓太醫為他們看病,這是恩賞知道嗎?”


    賈璉也忙附和道:“是是是,紫英說得對!太孫請的太醫定然非同凡響。”這話賈璉說的是真心實意的,他們家裏人平日裏生病,能請來的太醫也隻是靠著故去祖父的麵子,如今就是老祖宗請過來的太醫,也不一定有太孫派來的太醫厲害,從這方麵來說,太孫的舉動真的稱之為恩賞了。


    隻是賈璉想到,那幾個受不得學院嚴厲的人們,故意裝病不來,心中不由有些憐憫,甚至慶幸自己堅持了下來,沒有向他們一樣,不然的話,今日就不好收場了!


    打探了消息以後,馮紫英和賈璉也各自分開了。而賈璉也帶著一肚子消息回去和別人炫耀去了。蔣茂行的事情還真沒幾人關注,但是眾人聽說了太孫派去太醫給所有請假的人核實情況,都不由對此有些感歎。


    其中一個平日裏學業並不如何的勳貴出身的學生,聽到賈璉的說辭,不由小聲嘀咕抱怨道:“太孫未免嚴苛,哪怕朝堂上請假也沒這麽嚴厲吧!”


    這人說的小聲,但奈何此時周圍的人都沒說話,便被旁邊一個文臣子弟聽到了,嘲笑道:“我朝太祖曾經便要求所有官員請假時須得核實病情,更別說太孫更是特意派太醫過去診治,這等恩德你也抱怨,可見你的心性了!”


    這話一出,眾人包括剛才抱怨的那人立馬不敢說話了。畢竟涉及到那位據說已經飛升的太祖陛下,誰敢質疑呢?更別說,此事就是沒有太祖實例證明,這麽說也是對太孫不敬了!


    這個話題很快被岔過去,眾人也開始說起了其他話題。其中賈璉與馮紫英口中的馮清遠,從賈璉口中得知馮紫英為蔣茂行出頭時,表情便有些陰晴不定。


    馮清遠對壓過他一頭的蔣茂行向來看不順眼,如今被馮紫英破壞,心中對馮紫英難免憤恨不已。不過他也不能做什麽,畢竟在學院裏,即使馮紫英隻是最不受重視的生活部部長,但也比他這個普通的學生地位要高,更別說馮紫英的父親馮唐比他父親要厲害的多,他也不能做些什麽。


    因此馮紫英隻能把憤怒對著蔣茂行發去,也算是欺軟怕硬了。


    馮紫英這邊,拿著那幾份病假申請,去找了那位常駐在學院的蘇太醫,蘇太醫醫術十分高明,平日裏也是為學院的眾師生看病,如今得了太孫口諭,也拿起了藥箱,跟著馮紫英前去診脈。


    因為心係著蔣茂行,馮紫英便和蘇太醫商量著先去了蔣家一趟。蔣家是平原侯後代,如今的家主乃世襲三等男蔣子寧,他是蔣茂行之父。


    在馮紫英與蘇太醫到來的時候,他正好在家中休沐,聽了馮紫英的說辭以後,他心中暗罵妻子無事生非,看不慣庶子也就罷了,還把太孫的人也給召來了,心中雖不滿,但也不敢對馮紫英泄露什麽情緒。


    而且蔣子寧雖不願家醜外揚,但奈何馮紫英軟硬不吃,非得見庶子蔣茂行一麵,蔣子寧無奈之下,隻得同意。


    蔣茂行見到馮紫英和蘇太醫前來時,痛哭涕零,他沒想到自己真的等到了馮紫英,心中十分高興。隻是旁邊的蔣子寧夫婦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蔣子寧的夫人臉色雖難看,但也不能阻止什麽,畢竟她這個嫡母在家中打壓蔣茂行也就算了,若是把家醜外揚,別人不會說庶子不孝,而是她這個嫡母不慈,想到這蔣子寧不由對娘家侄兒馮清遠有了一絲怨氣。


    你們小輩們鬥氣,還把她這個做姑姑的拉出來當槍使,真是無妄之災,她認為若非馮清遠唆使,也不會有這種事。、蔣子寧的夫人馮氏其實對庶子也不在意,因為她的嫡長子早就被早早培養,勢必會是府中的下一任主人,穩坐釣魚台的她平日裏對庶子也並不怎麽打壓,要不然蔣茂行也不會能參加學院的入學考試然後入學,中間但凡她做些動作,蔣茂行都沒辦法走到如今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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