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隻覺得明宣的表情很是傷眼,但片刻之後,忽然反應過來。


    這首大名鼎鼎的詞,知道的人自然很多,可在向來自持穩重的太子這裏,隻曾有一次出現過。


    如今穩重端方的太子,昔日也有過年少輕狂軟玉輕言的時候,麵對有孕七個月的王妃,他卻不得不暫且離開。


    因為那是他第一次正式在朝堂上辦差,被委以重任。


    當時的太子還是七王,王妃有孕,雖說七王因著父皇看重他,對他委以重任而欣喜,但是對著心愛妻子所出的嫡子或者嫡女的到來,太子也是十分希望親眼見到的。


    故而在安慰太子妃時,太子難得認真翻了幾本詩集,安慰黯然神傷的妻子,而這首蝶戀花,便是太子挑出來給太子妃念得詩詞。


    至於為何太子不學那些文人自己寫詩送給太子妃,嗯,這就要太子年幼時的師傅現身說法了。一個從小在詩詞這方麵都有些一根筋的七王爺,還是不要在這獻醜了。也省得在心愛的王妃麵前丟了人。


    不過當時的太子到底臉皮薄,就是給自己的王妃念詩詞,也是讓伺候的人都退下後,單獨剩下夫妻兩人的時候,才念出口的。


    所以說,除了太子和太子妃本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的那些經曆。


    想到這,太子略顯驚愕的看著明宣,接著又看向太子妃,驚疑道:“你沒給明宣說過這些吧!”


    太子妃聽明宣提起這些詩詞,一時也回憶起來,表情帶著羞惱,又聽太子這麽問,便道:“妾身哪有殿下說的這般沒臉,這種事怎好說出去?”


    太子也不覺得太子妃會和明宣說這些話,所以,這真的是明宣親耳聽到的?


    太子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這個兒子,上下打量了許久,也沒看出明宣哪裏來的能耐。


    太子是知道自家兒子記事的早,還挺聰明,記憶力也不錯,不然當初明宣才三四歲的時候,就能從孫氏那裏學了不好的話,到自己跟前都一一模仿說了出來,絲毫沒有錯漏,才讓自己把孫氏趕出了王府。


    也是自那以後,自己才對明宣的聰穎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之後,一直把明宣帶在身邊教養,生怕毀了明宣的天賦,或者被別人教壞了。畢竟聰明的孩子,更需要引導,不然也更容易學壞。


    可今日明宣說的,太子還是覺得有些像是天方夜譚。這還沒出生呢,就記住外邊的聲音了?


    明宣以為太子不信,忙說道:“父王若是不信,我跟你們學一學啊。”


    說著明宣就開始模仿記憶中的那一幕,明宣清了清嗓子,壞笑著道:“玥兒,莫要傷心,我隻是出去...”


    “停...停...”太子氣急敗壞的叫道。此時他已經徹底相信了明宣真的聽見了,因為隻聽明宣拿捏的嗓音,雖然有些怪模怪樣的,但是還真有五分相似。


    而太子妃難得羞紅了臉,她也想起了當年的場景,玥兒是她的閨名,除了父母兄弟以外,也隻有太子曾這麽稱呼他。


    隻是後來,經曆的太多,倒是恭恭敬敬的互稱太子太子妃,王爺王妃什麽的。


    太子妃想到這,倒是愈發覺得物是人非了。


    而太子似乎也有同感,兩人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隻是很快錯開,似乎都有些慌亂。


    明宣見此,微眯著眼睛,心中也有著思量。


    但明宣裝作沒看見這些,隻是繼續好似一幅壞小子的模樣,對父母曾經的事情進行取笑。


    “父王莫要不好意思啊,您當著兒子的麵,和母妃說的話,兒子都記得一清二楚,若是父王忘了,兒子可以提醒您,免費的!”


    才說完,明宣便明智的竄走了,跟在身後的背景音便是太子氣急敗壞的訓斥。


    太子到底跟不上早有準備使壞的明宣,氣呼呼的對太子妃說道:“明宣太調皮了,該好好管管了!”


    太子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太子妃的應和聲。仔細一瞧,發現太子妃竟然在發呆。


    這讓太子一時之間,也無法接受,隻嘀咕著道:“這是和明宣學壞了,一點也不尊重我這個太子!”


    雖這麽說,太子嘴角的那一絲笑意卻是隱瞞不住的。


    而太子妃也詫異的看著太子,顯然被太子的表現給驚到了。


    太子妃覺得,她似乎重新認識了太子,這種及其自然的語氣,顯得好似十分親近的樣子,以前就是最濃情蜜意的時候,兩人之間都是彬彬有禮。


    不是說以往的情誼是假的,而是說身處在皇家,就是太子妃自己,出身侯門,有宗室出身的郡主娘,規矩禮儀是浸在骨子裏的。對待父母時,太子妃也沒有這麽親近。雙方始終是守禮的。


    有時太子妃都覺得,太子對明宣的態度是不是太縱容了。不講規矩禮儀,有時太子和明宣之間的親近可以說是書上那些好友知己才有的感情。


    雙方好似是平等的,沒有身份差距,說話時辯論駁斥或者吵架都不妨礙他們的感情。


    有時太子妃都看不慣,隻覺得太子太過肆意妄為,偶爾也會說幾句。至於為何不說明宣,不是太子妃護犢子,而是太子妃清楚,太子的態度才是主因。


    太子妃一直擔心,有一日太子會忽然轉變態度,覺得明宣以往的親近是僭越,是不孝,是不成器。


    太子妃一直信奉人與人相處之間,最好有些分寸。她就是這麽做的,所謂至親至疏夫妻,這話並非沒有道理。


    而即使是父子,最好也該如此,更何況明宣和太子也不是尋常父子。


    翻臉不認人的時候,明宣才會是倒黴的那個,一個不小心,身為嫡子的明宣,很可能會成為後來者的踏腳石,在太子有了其他子嗣以後。


    也就是如今太子即沒有納侍妾側妃以繁衍子嗣,東宮其他女子也沒有動靜,太子妃才能安心坐到現在。


    可太子妃不相信這種情況能延續多久,如今不說別人,太子那些心腹手下裏的人,未嚐沒有心思想著借助後院女子的枕頭風在太子跟前鞏固地位。


    不說別的,那李泉隻匆匆見了一個和明宣長相相仿的女孩子,便有了疑慮。就算李泉忠心耿耿,但這種風氣也導致了那些人開始挑明宣的刺了。


    太子妃甚至都有心坐視聖上封口的舉動了。


    隻是最後到底放棄了這個想法,一是太子還沒有登上皇位,早早動手,隻會削弱太子的力量,明宣也會受影響。


    二是太子妃擔憂,此舉反倒讓有心人傳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一來二去的,三人成虎,明宣反倒白白受了冤屈。


    太子在一旁看著太子妃的麵色變幻,心中也有些苦澀難言,他其實一直知道太子妃擔心的事情,可太子不能給什麽保證,也不能就因為太子妃的擔心,而與兒子離心。


    太子自小沒有享受父子天倫,但對兒子卻希望能有這種情感,這些年的親近,早讓太子在麵對明宣的事情上有些失去理智。


    但有了廢太子的前車之鑒在,太子其實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嗬護與明宣的父子親情,太子相信,明宣不會像廢太子那般,他也不會像父皇那樣為了權力,不惜犧牲最寵愛兒子。


    而明宣這些年也不負所望,成長到如今這副模樣。


    可太子卻知道,太子妃要的是萬無一失,她寧願讓明宣和自己的相處,按照禮儀規矩來,也不願意讓為了所謂的父子之情,讓明宣冒險。可謂是理智到了極點。


    這才是他們夫妻分歧的地方,也是他們這麽些年,漸漸漸行漸遠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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