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升塗瞥了老二一眼,道:“不是你咒死的,是他來報仇了。”


    老二詫異道:“誰?”


    “你們等著!”牛懷德跑了出來,叫道:“馬上就有人來抓你們!”


    牛升塗道:“你叫了佘所長來?”


    “是。”牛懷德道:“他馬上就來!”


    牛升塗道:“你讓他來了也沒用了,不幹他們的事情。”


    牛懷德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父親,您不能這樣,您怎麽變這樣了?您是開玩笑的,對吧?您自己也吃了藥。”


    牛升塗沉默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都不開中藥嗎?”


    牛懷德道:“為什麽?”


    牛升塗道:“很久以前,黃河岸上有個名醫,那時候,我學的是西醫,他是中醫,我們所認的醫理不同,我不服他,可是他的名聲又確實在我之上,我心生嫉恨,雖然明麵上跟他交好,但是暗地裏總想要把他比下去。那時候,有個人崴折了前腳掌,來找他醫治,我當時恰巧也在他醫館裏跟他聊天,我當時說:’這必須要開刀做手術,正骨之後,再打石膏固定一個月,好好養護,才有可能不留後遺症。‘他則笑了笑,說:’不用那樣麻煩,現在天氣炎熱,做手術並不好,打石膏固定還會把腳掌給捂爛了,隻需要捏骨複位,然後吃三副藥,不要亂動,兩周就好,而且不留後遺症。‘當時那人的腳掌骨頭歪的十分嚴重,捏骨複位,隻吃三副藥就好,我是萬分不信的,於是就趁此機會跟他打賭,說他必定治不好,治好的話,我就跟他學醫,做他的弟子。結果那病人選了他來治,竟然真的兩周就好了。我又驚又恨,但還是遵從了賭約,在他館裏跟他學醫術,做了他的弟子,他倒也不防備我。”


    我想起了那個藥罐子,忍不住道:“後來,你毒死了那醫生?!”


    “沒有。”牛升塗道:“但總歸師父是被我害死的。那是有一天,有個人來找他看病,病人的臉上出了疹子,密密麻麻,非常奇怪,我連見過都沒有見過,覺得根本不能治,師父卻開了方子,說:’隻有此方治得好,但這方子最忌混了石膏和天花粉,遇見石膏就成毒藥,摻了天花粉必定活不過一個時辰。‘我拿了方子,給那病人抓藥的時候,突然想到這是個踩下師父的好機會,於是就模仿他的筆跡,在方子上添了石膏和天花粉。給那病人抓了藥,那病人回去之後,煎藥喂服,果然不出一個時辰,就死了。”


    我悚然道:“你真是惡毒!為了出人頭地,嫁禍師父,還害死無辜的病人!”


    “真好,真好。”老二拍手道:“所以你們現在出疹子,開藥方,完全就是現世報啊!”


    牛懷德惶恐道:“父親,那疹子,就是咱們臉上出的這一種?”


    牛升塗道:“是的。”


    此時,外麵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第406章 河隱醫魂(八)


    牛懷德衝牛升塗大叫喊道:“是你害死了別人,你去死是應該的,不該拉上我!”


    劉勝也道:“是!是啊!跟我有什麽相幹啊!我更是無辜的!”


    “是誰害死了人啊?”一人推門而入,走了進來,環顧眾人,道:“敢在牛醫生這裏害人,可真是作死。我的手下可都在外麵等著抓人呢。”


    “佘所長!”劉勝拉著那人的胳膊,道:“是牛醫生給我們下毒了!他要害死我們啊!你快讓他給我們開藥解毒啊!”


    佘所長一愣,看向牛升塗,道:“牛醫生下毒害人?開什麽玩笑!”


    “不是玩笑。”牛升塗道:“那是在幾十年前,我改了方子,把治病的良藥變成了害人的毒藥,治死了那個病人,那個病人的家人來我師父的醫館裏鬧,我師父自然不信自己的藥會治死人,可查了方子,確實不對,我師父問我是不是我改了方子,我矢口否認,那筆跡模仿的像極了,連我師父都懷疑是自己開錯了方子,最終逼得他跳黃河自殺謝罪,方才了事,那醫館也黃了。後來,我混得風生水起,出人頭地,終究是踩著我那師父的屍體,取而代之,成了遠近聞名的一代名醫。”


    “真毒啊!”老二指著牛升塗,罵道:“你這樣欺師滅祖,慘無人倫,害老欺幼,欺世盜名啊你!該死!真是該死!”


    “咳咳……”佘所長瞥了我和老二一眼,對那牛升塗說道:“牛醫生,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怎麽大白天說起胡話來?”


    “我沒有喝酒。”牛升塗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佘所長,你也該收手了。”


    佘所長笑道:“我看你真是喝多了——懷德,你快扶你父親回去睡一覺吧。”


    牛懷德急道:“他給我們下毒了!睡什麽睡?!”


    “做惡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有吃惡果的這一天。”牛升塗自顧自的說道:“我名利雙收時,去見神斷陳漢生,陳漢生說我’以命換名,以血謀利,終究會以命換命,血債血償‘,我當時憤恨,以為他咒我,所以丟了毒藥給陳弘德,沒想到陳弘德命大,逃過一劫,更沒想到,這二十來年後,夜過黃河,竟然人鬼同仇,一起來尋我報複了。這是我該得的報應。”


    牛懷德道:“父親,你以前不是不信這些的嗎?怎麽臨到老變得神神道道!我偏偏不信這個邪!”


    牛升塗道:“冥冥之中的定數,由不得你我信還是不信。你以為我們父子為什麽無緣無故會出疹子?”


    牛懷德道:“為什麽?”


    “是陳弘德啊。”牛升塗指著老二,道:“昨天夜裏,他來看病,你給他拿的藥,你給他倒的水,他喝了卻沒有咽下去,而是吐了出來,吐到了我的臉上,你又給我擦,沾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是他吐出來的東西讓你我害了病,又傳上了劉勝。”


    牛懷德道:“那是我拿的藥,我倒的水,怎麽可能有問題?”


    牛升塗道:“他吐出來的水是在黃河被淹的時候喝下去沒吐幹淨的水。是我師父冤魂不散,否則,怎麽陳弘德無緣無故的燒,無緣無故的退燒,你我無緣無故的生病,無緣無故的吃藥?”


    牛懷德愕然沉默,半天道:“那你師父為什麽早不找你,晚不找你,偏偏現在找你?還要連帶上我?!”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牛升塗歎息一聲,道:“老話都在理,就是聽的人少。之前沒得報應,可能是我做的孽還不夠,沒到惡貫滿盈的地步,現在,終於到了,你們,也趕上趟了,這就叫做,一鍋燴。”


    “哈哈!牛醫生真是幽默。”佘所長幹笑了幾聲,環顧眾人,道:“看來啊,你們這邊沒什麽事情,我那裏還忙,就不耽誤你們閑聊,就先回去了啊。”


    “我們這裏沒什麽事情了。”牛升塗道:“佘所長,你好自為之吧。”


    那佘所長轉身要走,劉勝大叫一聲:“你不能走啊!快讓牛升塗開藥,我不想死!他下藥要毒死我,你還管不管?!”


    佘所長皺了皺眉頭,道:“藥是誰買的?”


    劉勝道:“我買的啊。”


    佘所長道:“那藥是誰熬的?”


    劉勝道:“我熬的啊。”


    佘所長又問:“那你喝藥是誰逼你喝的?”


    劉勝道:“沒有人逼我!”


    佘所長道:“那是誰灌你喝的?”


    “也沒有人灌我。”劉勝一怔,道:“是我自己喝的啊,那是因為牛升塗說這藥能治我的病,我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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