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繁星閃爍,薄風微涼,拂過她的秀發,散發一陣馨香,吃過晚飯的葉多少和蘇錦年來到火車的鐵軌旁,蔥翠的灌木叢茂盛,鳥兒成群結隊嘰嘰喳喳叫個沒完沒了,月光與鐵軌道燈相融相稱,傾灑在她臉上的光芒疊疊交織,幹淨又迷人。


    葉多少緩緩側頭,去觀察蘇錦年的神韻,看他驚慌錯亂的眼神好像受傷的小鹿,“噗嗤,那些阿姨們的戰鬥力真不是虛的,要不是我及時拯救了你,你現在還被她們捧在手心呢!”


    蘇錦年扭扭捏捏的,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恍然大悟,“是不是你給她們通風報信?”


    葉多少撇嘴,眼裏盈滿嘲笑,“明明是她們自己找來的。”


    說來也巧,隻要那些阿姨嬸子們稍微聞到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一窩蜂般湧上家門,每次蘇錦年都會被抓個正著。


    晃蕩晃蕩的綠皮火車從一個她不知道的方向駛來,再向一個她不知道的遠方駛去。


    火車廂內的人們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臉上或興奮,或麻木,或三三兩兩成群結隊,或一個人,形單影隻。


    蘇錦年見她看的出神,單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清脆明亮,正如此刻他眼裏流淌的山川胡海,璀璨星辰,“過兩天,我要回去了,你?走麽?”


    微風鼓動葉多少的橘色格子衫,她手心攥緊了衣角,手指不停地擺弄碎發,草叢裏的夏蟬鳴叫,她凝了凝神,停下腳步,與他對視,“沒事的話,就回去唄!燦燦那小妮子還欠我一頓飯呢。”


    蘇錦年的心默默興奮,雖然神韻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那句坐我車,還未等說出來,就被葉多少截口,“本人資金有限,坐綠皮火車。”


    雨後鬆嫩的土壤踩下去就是一個坑,還好地表的沙石沿著昏暗的路燈鋪滿整個草鋪,蘇錦年在內心淌過激流勇進的川水後,定了定心神,不就是火車麽,又不是沒做過,他怕什麽。


    想著就給林生發了個微信,“幫我查查火車票,你自己開車回去。”


    簡直是秒回,林生發了一串嘔吐的表情,又配了一條文字,“吃飯不叫我,坐火車也不叫我。”


    有種小媳婦受委屈的模樣,蘇錦年回複,“滾蛋。”


    葉多少深嗅了口大自然的芳香,空氣分外的好,聞起來清新又純淨,見蘇錦年未回複自己,她嘴角自嘲的一笑,提議,“走吧,回去之後早點休息。”


    迎著夏日的晚風,分散在各地的村落燈光閃爍,薪火忽明忽暗,像星星掉下來般敞亮,蘇錦年嘴角始終掛著幹淨透亮的笑,內心竟有些期待過幾天的火車之行,不知是因為長時間未坐過火車了,還是因為一起同行的人比較特殊,總之,現在他的心裏像點了數盞燈般閃耀。


    但事實上,不是高鐵,而是長途綠皮火車,所以和他想象的還是有些不同。


    告別那天,天空晴朗無雲,一片湛藍,像一張藍色的宣紙,偶爾劃過的雲朵稍縱即散,葉母千叮嚀萬囑咐,在火車上千萬不要餓著自個,遠在他鄉也要照顧好自己,說著一把老淚縱橫,葉父雖斥責也心疼,“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葉多少與父母相擁,沒有過多的寒暄,內心卻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般難受。


    廠裏的事情蘇錦年處理妥當,炎熱的暑假也快要接近尾聲。


    最後分別的場景是在白朗所在的精神病院,葉然請了假。


    白朗的情況和從前無異,時好時壞,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和葉然的感情充滿荊棘和雜草,心裏的過度緊張和猜忌,外界因素的幹擾,使他內心極度恐慌和不安,白朗知道他和葉然還有太多坎坷的路要走,每一步都無法回頭,像是一場有毒的賭注般,一旦腐朽便不能重來。


    也許是太害怕失去了,所以他們的愛,那麽的緊繃用力。


    病房內的空氣憋囧,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令人窒息。


    葉多少不知道從何開口,喉嚨像卡了顆巨大無形的刺,凝噎在口,一句分別的話也說不出。


    白朗的情緒沒有任何波蕩起伏,無聲的沉默像地獄深淵般攝人心魄,還是葉然先打破這詭異的氣氛,“多少,抱一下吧。”


    二人相互擁抱,窗外漂浮的風密密匝匝淋落,葉多少的眉梢被染上失落,葉然的心也一並沉默到穀底,林生和蘇錦年像一顆白楊樹立在門口,沒有過多的言語和動作,也許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所有的慰藉不過是隔靴搔癢,所有隔岸觀火的鼓勵也無關痛癢,所以,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白朗心中所想。


    所以,直到時間流淌到最後一刻,白朗依舊什麽話都沒說。


    葉然雖他們一起到省城的火車站,買了站台票。


    林生不放心的百般叮嚀,“咱倆也算半個發小,真怕你吃不了這苦。”聲音極小像蚊子,說完把兩大袋子零食遞給他,“旅途雖煎熬,重要的是要學會享受這個過程。”之後是一個狡猾的笑。


    葉然眼眶的眼淚欲要奪眶而出,葉多少連忙製止,“老娘是去闖天下了,待成功之日定與你有福共享。”


    葉然笑的很淒涼,“別貧嘴了,快上車。”


    車門關閉,火車轟隆隆咣當咣當的聲音響起,車窗外葉然和林生的臉漸漸模糊,葉多少不停的揮手,嘴裏不停的喊,“再見葉然。”盡管知道她並非能聽的到。


    也許,許多渺小事情的變化都是在細微的那一刻,所以,沒有人觀察得到。


    買火車票時,蘇錦年被分到了上鋪,葉多少是中鋪。


    在病床上的白朗,心思縝密,又怎能對好朋友即將離開而無所動容?


    所以在一行人離開後,他曾望著窗外,眼裏閃爍的淚光像前幾日下的冰雹般劈裏啪啦的往下砸,那顆撲通撲通跳躍的心頻率加速,不慎滑落到冰窖裏,慢慢被冰封在這個炎熱的夏季。


    心中對於自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堅定了他治療病情的心,他相信,總有一天南飛的大雁會歸來,在寒冷之後也一定會等來一個穿暖花開,到那時,他一定要為她穿上婚紗,走進殿堂,守一輩子的相依。


    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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