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葉然對麵的白朗聽到她此時的抱怨心一顫,摩天輪的玻璃窗透著思念的朦朧,他瞻望漸漸升騰下的遊樂場,熱鬧又繁華,可他的心卻邃然冰冷,因為在她眼裏他看到了,曾經青春時繡滿繁花的紙張已泛舊後隨風飛散。


    以他的了解,她不是一個愛抱怨的人,甚至要比某些男生活得還要勇猛。


    可是最近,她總是頻頻不滿意,究竟是他哪裏作的不好,惹她傷心難過了?


    白朗深情凝望著葉然的眼,可她總是閃躲著他炙熱的目光瞭望窗外迷惘的夜色。


    他清秀的眉眼裏暈影一層淡淡的憂傷,被她冷漠的臉刺傷,像是淋了一場大雨,毫無畏懼,不躲不藏,卻被雨滴淋濕後冰封。


    葉然沉默的臉驀然轉望著他,白朗眼裏波動的情緒瞬間被他縮回,他鎮定自若的掏出準備給她的禮物,眼裏的悲傷被漫天繁星隱藏,那一刻他沒有讀懂葉然為何抱怨,隻是懷揣著赤誠的心與她相待。


    他慢吞吞的從兜裏掏出聖誕節賀卡,睇給葉然,一直自卑的垂著頭,表情及其不自然,“很多話麵對麵說會顯得很矯情,所以都融入到這張賀卡裏。”


    葉然看著那張輕如羽毛的賀卡,上麵兩顆心心相印,和兩個恩愛的小人,她的心卻像壓了巨石般沉重,定睛看了一會兒才緩緩接過。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得知白朗喜歡她的那一天,她那麽堅定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坦蕩心裏埋下了一粒種子,漸漸生了根發了芽開了花。


    可現在她捧著這張賀卡,本以為被筆墨寫進日記裏的歡喜並沒有來臨,反而覺得曾經美好的回憶已經衰微在歲月的長廊裏,再也望不見曾經的痕跡。


    那時她看白朗的眼睛是一片汪洋大海,然後她就沉迷在那片海域。


    現在她在也看不見閃亮在她有生之年的蝴蝶結發卡。


    很多事物都在行色匆匆的歲月裏迷失。


    她沒有打開那張充滿他字跡和情意的賀卡,想拿回宿舍細細品味。


    白朗見她麵色平靜,一句話也沒說,這時摩天輪剛好要達到頂端,他半闔著雙眼,身子慢慢往前傾斜。


    聰慧的葉然一看就知道他內心的想法,隻是她眸裏此時毫無波瀾,她懶懶靠著後麵,讚歎的截口道:“遊樂場的燈光可真美啊!”


    白朗身軀僵硬,被這一句簡單的話語燙的體無完膚,又順著原來的弧度坐直身板,他眉宇之間微微隆起,顯得很慌張,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去,是啊,確實很美,美得讓人想要落淚。


    突然,朗暮星空,鵝毛大雪紛紛垂落,晶瑩剔透的雪花在燈光的照耀下,像一珠珠璀璨透明閃閃發光的金子。


    在這個聖誕節的夜晚悄然落下,像是某種機緣巧合般高聲歌頌著,孤風寒雪,燈火闌珊,她在白雪皚皚中沉澱的角落裏想起,曾經她們一起經曆過的溫暖,就這樣被沙漏遺失在荒野裏,再無生機可尋。


    十五分鍾後,摩天輪轉了一圈回到最開始的原點。


    期待已久的摩天輪頂端接吻,並沒有如約而至,白朗默默不作聲,隻是那顆完好無損的心,早已被擦碰後創傷。


    而這時的葉多少和蘇錦年剛踏上摩天輪的小箱子裏。


    同是朗月疏星,繁星閃爍。


    她心裏的小鹿砰砰亂撞,一想到接吻,就麵紅耳赤。


    蘇錦年身板溜直,長腿橫在空間狹窄的縫隙中,手掌自然垂落在膝蓋上,以此來掩飾心裏的緊張。


    隨著摩天輪的升高,他臉色也有著細微的變化,葉多少擔心的望著他,“沒事吧?真的是恐高還逞什麽能。”


    蘇錦年白淨的臉邃然紫青,一簇光芒驟落,他在細微的恐懼中說著如雪般純淨的話語,“能有什麽事。”


    葉多少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尋思著能緩解他的恐高,“寒假就快到了,葉然和白朗會一起來找我們玩,到時候你記得提前安排好,嗯……咱們總要盡地主之誼嘛。”


    蘇錦年緊蹙著眉宇,突然不善言辭。


    葉多少繼續說道:“到時候她們來了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花錢,我雖然出不了多少錢,但我可以出力啊……保證不會麻煩你……”


    不知何時摩天輪已經升到頂端。


    蘇錦年凝緊的神情突然慵散,他懶懶道:“別講話了!”


    然後一個吻遍落在她的唇上。


    葉多少瞪大著瞳孔,心髒砰砰跳著,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


    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時間滴滴答答轉動著,摩天輪緩緩轉下去,回到最初的原點。


    葉多少心中翻湧的甜蜜依稀若隱若現。


    蘇錦年牽著她的手漫步走下去,恐高的緊張感已被拋擲九霄雲外。


    他嘴角輕輕上翹,回味著剛才的吻。


    葉多少目光提溜提溜轉,興奮的意誌開始遊走在各個項目中間。


    “跳樓機……要不要嚐試下……”


    蘇錦年眉峰輕挑,茶色瞳孔好看又迷人,“喲,醜八怪膽子變大了……”


    葉多少拖著他往前走,“那還不是有你在身邊……”


    .


    葉然和白朗下了摩天輪之後,人也逐漸減少。


    他本想再去玩幾個項目,可葉然說:“白朗,今天我有點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沒有玩下去的興趣。


    白朗點頭,眼裏瞧見她的疲憊,心疼道:“是不是感冒了。”


    於是準備去觸碰她的額頭,可葉然再次閃躲開,她神色平靜道:“沒事,就是困了,早些回去睡吧,明天你還要工作。”


    白朗稍微有一絲尷尬,更多的是擔憂。


    他點頭,“好。”


    出了遊樂場的大門口,白朗道:“我送你回學校吧,反正順路。”


    葉然默默的點頭,似是心事重重,沒有說話。


    做同一輛公交車,雖是晚班車,可人依舊很多。


    白朗和葉然站了一路,她表麵平靜,可心卻像此時的腿一樣有些酸痛。


    那種強烈的嫌棄和嫉妒再次席卷她的心,像暴風雨即將來臨之際的狂風般,刮的她心不知所措。


    白朗骨瘦如柴的眼窩深陷,心疼葉然陪伴他這麽多年所受了多少苦。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神情恍惚,眼神渙散。


    葉然的一反常態他都看在眼裏,她的注意力漸漸轉變,她的需求和她想要什麽,他也慢慢的察覺出來。


    也許這麽多年,真的是委屈她了。


    他突然撒開抓緊扶手的手,緊緊抱住葉然,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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