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癟癟嘴,打了幾個嗝表示吃撐後又開始嗑著瓜子,“我是吃飽了,我看你們都沒怎麽動筷子,快吃吧,待會涼了。”


    葉多少小口小口往嘴裏遞,小心翼翼的偷看了眼臉色蠟黃的安溪盈,看她沒事的模樣才放下心來。


    蘇錦年一個勁的往葉多少餐盤裏夾菜,生怕她吃不飽般,那情意綿綿的眼神看的傅西哲心就跟被針紮了一樣,不劇烈,很輕很輕,卻一陣一陣的疼。


    自從他在道具室第一次見她,再到後麵的校園卡拉大賽,她一直像鐵烙般深深刻在他心裏,不管記憶如何被衝刷,被腐蝕,不管他知道她喜歡的是另一個人,可那種一見到她心裏就歡喜的感覺,一直抹不去。


    他已經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和心思雜念,可每一次的聚餐他都想可以多看她幾眼,也為了不脫群,都沒有拒絕。


    可每一次聚餐時當他茶色瞳孔裏再次充滿她的痕跡,他內心便感到糟糕透了,連記憶都抹不掉的東西,難道時光就能麽?


    也許吧,當很多年後,他們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年輕的種子也漸漸發了芽,從一顆幼苗變成岑天大樹,隨著時間的流逝,曾經那顆喜歡的心慢慢變得癱瘓,那時的喜歡才會像鐵鉗一樣,從心裏拔出,沒有血淋淋的傷口,也就不存在有沒有愈合,因為早已不記得她的模樣。


    薑沫的出現就像一根帶毒的刺般深深紮在安溪盈心底,縱然她知道那已經是過去式,可她的感覺依然翻江倒海半刻不能歇停。


    她是擔憂的,她不想讓一個已經是過去式的人來擾亂她的生活。


    整頓飯的最後她的腦袋幾乎快成了漿糊,越想越黏稠,越想越難受,無論顧方白怎樣慰問她,關心她,可她一直強顏歡笑,從未發自肺腑。


    餐廳的燈光昏黃,交織在一起忽明忽暗,江浩喝了很多酒,眼神渙散有些瘋癲,他大聲嚷嚷著什麽時候能脫單,引來一群路過的女同學的注意,葉多少挽著蘇錦年的胳膊有些醉醺醺的嘲笑著他,“脫單……脫單。”


    江浩見又被撒了一波狗糧,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就此嗚呼,他忙又往嘴裏灌了一杯酒,感歎道:“我什麽時候能脫單啊……”


    安溪盈笑道:“你也談了幾個女朋友,怎麽最後都分開了,時間都那麽短。”


    不知是醉酒的緣故還是有些羞澀,他竟然臉紅的像蘋果,不,應該是凍柿子,他又灌了一口酒往嘴裏,舌尖翻卷,說起話來模糊不清楚,“捂一直麽有遇見對滴人喲……談戀愛滴時候轟轟烈烈,說分手滴時候比誰都冷漠……嗚嗚嗚……”


    後又哼起了歌……


    江浩眼眶一酸,濕漉漉的淚水滾燙而落,葉多少見狀無奈的搖頭,“看來這頓飯也該吃完了。”


    蘇錦年衝顧方白傅西哲使了個眼色,三人齊刷刷的掏出手機,把江浩這個樣子錄成視頻,“這個人是一喝醉就鬼哭狼嚎,明天當他看到視頻的時候估計會後悔滴喲。”顧方白喃喃道。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傅西哲一個人攙扶著酒醉的不省人事的江浩往宿舍走去,直喊兩人的無情,一個送女朋友回宿舍,畢竟道遠。可以理解,可一個要飯後陪女朋友散步……這……“真是重色輕友。”


    在他的抱怨聲中,幾人消失於餐廳,奔向不同的方向。


    蘇錦年送葉多少回宿舍時已經九點鍾,馬路上的積雪也早已被環衛工人清理幹淨。


    葉多少隻喝了一點點酒,除了麵色紅暈,意識還算清醒,沒有醉酒的痕跡,隻是卻頻頻想上廁所,她蹙著眉頭,一臉憋壞了的模樣,蘇錦年除了想笑,也在一路琢磨著廁所,很多店已經關門,他在努力找未關門的商場或者公廁之類的場所。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葉多少五官凝聚在一起,痛苦之色難以掩蓋之時,他成功找到了一家還亮著燈的商場。


    葉多少瞬間燃起了希望,他拍拍他的肩,“在門口等我啊……”


    人影隨著聲音消失於寂靜的黑夜裏。


    蘇錦年笑著搖搖頭,看著葉多少疾跑的身影越來越遠,他也緊跟她身後。


    商場裏的客人很少,老板們懶洋洋的聊著天,氣氛靜謐的就等打烊了。


    葉多少順著指示牌,一路飛奔到廁所,掙紮的臉早已分不清表情。


    廁所的阿姨們聊著天,等著下班時間即將來臨,突然麵前飄過一坨東西,幾人皆驚詫的瞪大眼仁,看著幹淨的地磚被踩出一趟腳印,阿姨們咧咧嘴,其中一個雪鬢霜髯的老人拿著拖布認真的擦著地磚。


    葉多少從廁所出來時,沒有注意老人正在擦著地磚,不小心踩了一個腳印的腳瞬間縮回,她道:“不好意思阿姨,這麽晚了,您還沒下班。”


    她邊洗著手,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老人佝僂著身姿,擦著地磚,容顏雖然蒼老,心態卻很好,“沒事,年輕人嘛,性子急。”


    葉多少擦擦手,傻傻的笑道:“嘿嘿,那阿姨再見。”


    她一出門,就看見蘇錦年在門口無聊的徘徊。


    葉多少蔫著頭,傻嘿嘿的笑個不停,“走吧走吧。”


    蘇錦年道:“你在和誰說話?”


    葉多少縮個頭,道:“廁所裏的阿姨。”


    說著阿姨的時候,擦地磚的老人剛好也漫步往出走,二人視線均投過來禮貌的點點頭,老人佝僂著身姿,拿著布袋,應該是下班了。


    在看到老人雪鬢霜鬟的白發和彎曲的身姿時,蘇錦年突然腦袋一閃,似是有什麽片段在腦海裏閃過,激勵起他的記憶,他附在葉多少耳邊嘀咕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眼熟呢。”


    葉多少無語道:“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嗯,也說不定,之前在哪些個地方有擦肩而過吧。”


    蘇錦年點頭。


    葉多少習慣性的挽著他的胳膊,廁所外燈光昏暗,將二人最萌身高差的身影拉的很長。


    出了商場,涼風嗖嗖的往她衣襟裏灌,她鑽進車內,係好安全帶,比了個出發的手勢。


    蘇錦年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目光如暖陽。


    而二人離開之後,老人也與同事們有說有笑的走出來,在商場門口道別。


    當蘇錦年的車子駛出很遠的一段距離,突然在商場門口一聲巨響,劃破長空。


    在這靜默又寂寞的夜裏發出憂傷的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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