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弘道說:“他又用厭勝術害人了?”


    鄭國彬道:“師父也是不得已的。”


    陳弘道有些生氣:“能有什麽不得已非要去害人的?當年,他從陳家村走的時候,我爹就反複勸告過他,要他不可再去害人,他怎麽不聽?我看,他用厭勝術害人,結果自己遭人害,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鄭國彬:“師兄有所不知,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陳弘道打斷了鄭國彬的話,道:“你先別叫我師兄,我剛才聽你說十多年前,你就跟了曹師傅?”


    “是的。”鄭國彬半是實話,半是假話的說:“我從小是孤兒,是被師父養大的。”


    陳弘道說:“那你入門很早,我不是你的師兄。”


    鄭國彬說:“您學麻衣道在前,我入師父門在後,按照學藝來說,我理應尊您為師兄。”


    陳弘道說:“這個就不糾纏了。我聽你剛才的意思,曹師傅是為了錢才害人的?”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鄭國彬道:“其實,我不但是師父的徒弟,還是師父的女婿。師父有個女兒,嫁給了我做媳婦,我們還生了個女兒,叫做嬌嬌……我絮叨了,其實正是師娘出了事情,才惹出了後麵的事情。”


    陳弘道說:“你說仔細些,我也不怕你絮叨。”


    鄭國彬應了一聲,說:“那時候,我和師父在開封縣下頭一個大村子裏的大戶人家蓋房子,恰恰碰上師娘生病,而師父手裏頭並沒有多少積蓄,就求主家預支些工錢,主家卻不肯,說活兒沒幹完,是不會把工錢預支給我們的。當時,師娘的病很是不輕,我和師父都急得不行,可是任憑我們怎麽哀求,主家都不肯給錢的……”


    鄭國彬將曹步廊之死的前前後後對陳弘道詳說了一遍,說到後來,已經是忍不住雙目垂淚。


    陳弘道聽著,也覺傷感,歎息了半晌,道:“好了,人死不能複生,曹師傅他,唉……你節哀順變吧。告訴我他葬在哪裏,我要去拜祭拜祭他。”


    鄭國彬卻止不住的哭,嗚咽道:“師兄,你不知道我有多慘,師父、師娘死了一年以後,我媳婦兒生嬌嬌,難產死了……嗚嗚……”


    “啊?“陳弘道呆在那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好了。


    陳弘道想起了自己父親陳漢生的話:“一朝用歪心,禍及幾代人。”


    曹步廊不聽勸告,枉顧陳漢生的囑咐,用厭勝術害人,終究是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家人。


    眼瞧著鄭國彬哭了半天,漸漸止住,陳弘道才說:“那出了這麽多的事情,你怎麽不早點來找我?”


    鄭國彬道:“是前些年的時候,馬藏原父子到處在找《厭勝經》的下落,我才東躲西藏,隱姓埋名,不敢露麵,就是因為這,才讓嬌嬌的娘動了胎氣……”鄭國彬又哭了兩聲,擦了擦鼻涕,才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自己惹的禍,哪有臉麵來連累師兄……這一次,我冒險來見師兄,其實不是為了找師兄報仇的,而是有一件要事,我是想問師兄打聽一個人。”


    陳弘道:“什麽人?”


    “是個小孩子,也沒有幾歲。”鄭國彬說:“名字叫做陳木朗。”


    “陳木朗?”陳弘道吃了一驚,道:“你怎麽知道這個孩子?他確實在陳家村不假。”


    “看來師兄果然是猜出了他是陳根樓夫婦的孩子,所以給他起了陳木朗的名字。”鄭國彬道:“我聽陳根樓說起過,跟師兄在撂兒窪有一麵之緣。”


    陳弘道說:“是的,也是那個時候,我聽見他們說過,將來要給孩子起名叫‘陳木朗’的。可惜啊,陳根樓夫婦已經不在人世了。”


    鄭國彬道:“師兄可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們夫婦?”


    陳弘道稍稍一怔,不禁深深的看了鄭國彬一眼,道:“難道你知道內情?”


    鄭國彬說:“我剛才對師兄說過,《厭勝經》是從另一本書裏截出來的一半內容,師兄還記得吧?”


    陳弘道:“我記得。”


    鄭國彬:“那一本書,就在陳根樓夫婦手裏。”


    陳弘道不禁愕然:“他們怎麽會有那樣的書?”


    鄭國彬:“聽說是陳根樓祖上傳下來的。”


    陳弘道猛然醒悟:“難道就是因為這本書,陳根樓夫婦和簡家才惹了殺身之禍?”


    “不錯。”鄭國彬道:“這仇人,也正是馬藏原父子!”


    陳弘道吃了一驚:“這賊子居然如此厲害,連簡家老爺子和陳根樓夫婦也不是他的對手?”


    “單憑他自己,哪有那本事?”鄭國彬說:“馬家父子害死了師父以後,到處找《厭勝經》的下落,可始終找不到,我藏得隱秘,他們也找不見我。但師父和簡家交好,生前常常有往來,到底是引起了馬藏原的懷疑,他也是消息靈通,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訊兒,知道陳根樓那裏還有一本比《厭勝經》更全的書,立時就去討要,但是簡家也不是小門小戶,馬藏原父子在那裏吃了大虧,險些把命給丟了……逃走了以後,馬藏原便去搬了救兵,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找來的高手,竟然把簡老爺子都給害了,把陳根樓的幾大弟子也給廢了,又一路追殺陳根樓夫婦……我暗中得了消息,急忙前去援救陳根樓夫婦,接上以後,我發現對頭的厲害遠超想象,便勸說陳根樓夫婦來陳家村避難,他們帶著剛剛出生的陳木朗,也知道無處可去,便往陳家村而來。可惜,那幾個對頭實在是厲害的很,我們還沒有逃到陳家村裏來,便被追上了,陳根樓夫婦為了保住兒子的周全,拚死攔住對頭,讓我抱著木朗逃跑。”


    陳弘道:“原來是你把陳木朗放在了潁水裏麵?”


    “是我。”鄭國彬說:“當時,我抱著木朗,跳到了潁水裏,想順流到陳家村來,可是那時候的水流有些大,時候又是天黑,我也受了些傷,身手不比平時,一個疏忽,我和木朗就被水給衝散了,我也暈暈乎乎的漂走了,好不容易上了岸,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陳家村很遠了,木朗也不知道漂到了哪裏。我怕那些對頭還在陳家村附近徘徊,也不敢回來,隻輾轉打聽到,陳家村在河裏撿了一名男嬰,我料想是木朗獲救了,於是放了心。”


    陳弘道:“原來是這樣,我們奇怪了好幾年的懸案,終於算是有了眉目。這幾年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不來說清楚?”


    鄭國彬道:“這幾年,我繼續隱姓埋名,找機會去對付馬藏原。皇天不負有心人,也是惡人自有惡報,到底讓我給找到了機會,前些日子,我終於借了他人之手,弄死了馬藏原,算是給師父,還有陳根樓、簡蘭芬夫婦報了仇!”


    陳弘道:“馬藏原已經死了?”


    鄭國彬點了點頭,道:“小弟的本事也廢了,現在,隻能做一個工匠了。”


    陳弘道:“那也沒什麽不好。你這次來找陳木朗,是要把他帶走嗎?”


    鄭國彬:“畢竟是故人之子,現在對頭死了,他也安全了,我想把他接走,把他養大。”


    聽了鄭國彬的話,陳弘道沉吟著,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道:“怕是有些不妥。”


    鄭國彬:“怎麽了?”


    陳弘道:“陳木朗現在是被村裏一家人收養著,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家人也沒有子女,對陳木朗視若己出,多半不舍得分開。”


    “這樣啊。”鄭國彬說:“那更好。我就是怕沒人照料他,所以想把他帶走,既然有人收留他,又視若己出,更在陳家村裏,遠勝過跟我江湖漂泊、東躲西藏,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陳弘道:“馬藏原已經死了,你還要東躲西藏什麽?”


    鄭國彬:“馬藏原雖然死了,但是馬乂星還活著,他們原本有一夥勢力,雖然土崩瓦解了,可畢竟餘孽還在,我總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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