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我正睡著,晏晏突然來到門前邊叩門邊喊:“小姐!小姐!”


    我迷糊著起身,去到門前將門開開,又回到了榻上,順勢倒下。


    晏晏急急走到我跟前,喘著粗氣。


    我閉著眼翻身,背對著她,說:“晏晏,你這鼻息若是再練練,將我吹跑也是指日可待。”


    “小姐!剛才承遠來傳少爺的話了!”


    我懶懶回頭:“怎的他今日也來了?”


    說罷,我又將臉轉了回去。


    “哎呀!小姐!”天知道晏晏使了多大的力氣,硬生生將我扶著坐了起來:“小姐!國公和少爺被聖上召進宮去了!”


    我聽完這話,當下就清醒了:“為何連懷信也一同去了?”


    晏晏搖了搖頭說:“這個晏晏也不知,隻聽涓涓說國公和少爺去得急。”


    “懷信托承遠帶了什麽話?”我問到。


    “少爺說恐怕今日不能陪小姐去錦繡滿堂了……”


    去不去錦繡滿堂終歸是小事。隻是今日這事生得蹊蹺,平日裏,從不曾見聖上召過懷信入宮。今日,為何會如此?


    我現下已是睡意全無了。起身後,晏晏為我更了衣。


    我瞧著這身淺鵝黃色的衣衫,色調清雅,水袖輕盈。腰後的絲絛如天河一般,在光下看,泛著星星點點的淡淡瑩彩。


    這本是我昨夜為著今日要與懷信去錦繡滿堂特意選的,沒想,竟生了插曲。


    我心內不知為何如此忐忑,那心就似被發絲輕輕就著,上不是下不能。


    “小姐!你都已繞著這攬翠湖足足轉了五圈了!晏晏扶您坐下歇會吧!”


    我手中團扇扇地急,道:“你若累了,便先去那亭內坐著罷!我心中這千萬根絲線你纏我繞,難受得緊!”


    晏晏說:“小姐,您寬些心,許是聖上見少爺在軍中表現英武,要封賞呢!”


    “小姐!小姐!”我順著這聲音看去,隻見涓涓人還未跑過來,先喊出了聲。


    涓涓跑到我跟前,雙手扶著膝大口喘氣。我見她如此急三火四的,心都驚了,連忙問:“發生何事了?!”


    隻見她騰出一隻手指著正廳的方向,上氣不接下氣道:“國公和少爺……”


    我急急問道:“國公和少爺怎麽了?”


    “回來了!請小姐去正廳!”


    我聽罷,撇下晏晏和涓涓,腳下似生了風,沒一會兒便到了正廳。


    父親和懷信此刻都在廳中坐著,懷信見我這急匆匆的模樣,趕緊起身過來迎我。


    “歌兒,帕子給我。”懷信說到。


    我說:“要什麽帕子?!你可知曉,我揪了一上午的心!”


    我將懷信撥開,走到父親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到:“父親,今日聖上召見,所為何事?為何他要見懷信哥哥?”


    父親看了看我,笑了笑,又看向懷信,不料懷信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父親道:“你瞧瞧她,哪有半點女孩子的嬌矜?”


    “父親,歌兒可是擔心壞了,那攬翠湖邊地上的青石板都快被歌兒踏出裂紋了!”


    父親大笑:“沒想我兒竟是如此女中豪傑啊!哈哈哈……”


    父親對懷信擺了擺手,示意懷信坐下,而後正聲道:“聖上今日召我與懷信入宮,是為著北禹與南麒邊境的紛爭。”


    我不解道:“歌兒雖在深閨之中,卻也知曉這北禹與南麒休戰多年,怎會又起紛爭?”


    父親說:“所以,聖上想派些精兵強將前去查探查探。”


    “難不成懷信哥哥也要前去?”


    父親說:“聖上聽聞懷信在軍中表現卓絕,很是出類拔萃,因此,已封了懷信為撫遠將軍,讓懷信帶兵前去!”


    聽罷這消息,我覺著,我此時定是愁容堆得滿麵都是了。我起了身,便徑直往門外去了,我心想,若誰此時敢攔我,我定當場發作!


    我一路急走,走到攬翠湖邊時,一直緊跟在身後的懷信終於忍不住衝了上來,將我手腕緊緊扣住。


    “歌兒,為何這般氣惱?”


    懷信雖是柔聲細語,可是現下,我心中那怨與怒糾纏一氣,聽他如此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強行壓了壓心火,問到:“自是聖意,那便不可不遵。我且問你,何時出征?”


    “明日。”


    “去多久?”


    “不知。”


    我甩開懷信的手,憤然離去。懷信留在原地,悵然若失。


    走到廊上時,晏晏笑著跑過來迎我。我一言未發,晏晏見狀,亦將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待回到妙儀苑後,我直直進了臥房,將緊跟其後的晏晏關在了門外。


    我合衣躺在榻上,卻覺著腦中嗡嗡作響很是煩躁,便又起了身,去到案前坐下。


    來在案前,想著寫幾個字靜靜心。便執了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可是心不靜,怎能寫出好字?寫了幾筆,隻覺那字越瞧越難看,便將那紙揉成了團扔在了角落。


    如此反複,直到將心中的氣全部泄了出去,方才消停。


    傍晚時分,我推門而出。晏晏見我終於出了門,欣喜不已。卻又見我神情陰鬱,便什麽都沒敢說。


    “將那長矮條桌搬到園中來,再拿個厚實些的墊子,我要在這園中賞月。”


    “啊?哦!小姐稍等,晏晏這就去!”晏晏雖不解,卻也不敢多言。


    桌子置好後,我便坐了下來,又道:“晏晏,將我床榻下放的那瓶酒取來。”


    床榻下那瓶菊頌,是去年中秋,父親宴客時,我找了機會偷偷拿回房的。當時隻覺這酒名字動人,便想著味道定是好的。


    待拿回房後,我趕緊打開偷偷嚐了一口。自那時起,我便知曉了一件事,這名字好聽,未必好喝。


    於是,便草草將這菊頌藏於榻下。若不是今日心煩意亂,便是過個三年五載,我也定想不起那榻下還有一瓶酒。


    晏晏聽罷後,當即一副驚耳駭目狀:“小姐,您房中竟有酒?!”


    我氣燥地說到:“還是我自取吧!”


    我說罷便要起身,晏晏見我又動了氣,連忙說:“晏晏這就去,小姐隻管坐著,切莫動氣!”


    我心想,現下,府中所有人,定隻當我是個亂發脾氣的大小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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