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之水吃了一驚,覷著我的臉色訝然道:“怎麽?他真是邪魔外道?可也沒見有什麽壞心,他為人治病難道不是好的嗎?”


    玉陽子歎了一口氣,道:“之水,你什麽時候能學的靈透一點?怎麽出來曆練一年多了,還是跟修行時一模樣?簡直憨直的出不來氣兒!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比元方還大幾歲,你們倆要在一起,他把你賣了,你還跟他數錢呢!”


    楊之水呆了一呆,訕笑道:“師父這話說的,元方兄弟自然不會坑我。隻是,我想不通,這個賈愷芥讓那麽多平頭百姓去陳家村,他自己也去,能怎麽做壞事?”


    我一邊瞟著還在人群裏說話的賈愷芥,一邊冷冷說道:“一頭披著羊皮的狼,混進羊群裏進村,你會發現那匹狼不會?你會注意這些羊不會?”


    楊之水愣了一下,我已經繼續說了下去:“進村之後,羊群忽然亂了,東竄西逃,狼混在其中,見人就咬,你怎麽辦?”


    這話已經說得相當露骨了,楊之水不是笨人,隻是心眼少,現在已徹底明白我的意思,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扭頭望了一眼賈愷芥,嘴裏罵道:“原來如此!我說的怎麽感覺有些別扭!真是好奸詐的人!咱們現在就去尋他的晦氣!”


    楊之水性格急躁,脾氣一上來就要立時發作,說話間就朝賈愷芥那裏走去,玉陽子一把把他拽了回來,低聲喝道:“你以後給我穩當著點!他現在是‘活神仙’,是‘神醫’,是‘真人’!老百姓一口一口大師傅,看病的心正熱著呢!你去尋他的晦氣,不用他出手,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楊之水挨了一頓罵,臉色漲得通紅,但氣卻喪了。


    玉陽子憂心忡忡道:“更為可慮的是,這人的本事還不知底,究竟有多高深,實在難以估量,何門何派也不知,我無必勝之算啊!”


    楊之水道:“師父也忒小心了!咱們三個人,有你和元方兄弟,要是還拿不下他,以後就不用再混了!”


    我道:“拿是一定要拿,但是還要再釣幾條魚!”


    楊之水詫異道:“釣魚?”


    我道:“現在還不到五點。賈愷芥卻讓人十點以後去陳家村找他,這中間五個多小時,他要幹嘛?”


    楊之水略一想,便道:“風高放火,月黑殺人,正是辦壞事的時候,所以他選在夜裏十點後。”


    我道:“這隻是其一。第二條,孤身難成事,這個賈愷芥必定有幫手還在附近!除了徐師叔尋的那個,肯定還有別的,這五個多小時,他們一定會聚在一起商議怎麽去陳家村亂中取事!所以,咱們隻要暗中跟蹤這個賈愷芥,就能釣到更多的魚!”


    楊之水連連點頭,忽然間卻臉色一變道:“壞了!徐師叔要是抓到人了,豈不打草驚蛇?”


    玉陽子道:“剛才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驚蛇就驚吧,未必都是壞處。”


    我道:“對!驚了蛇,他們更要去商量對策!”


    楊之水垂著頭默然不語,忽然間又抬起來,兩眼盯著我,隻管直勾勾地看,魔怔似的,我被他看得渾身起毛,心裏發虛,忍不住道:“楊兄弟,你怎麽這麽看我?”


    楊之水搖搖頭道:“我想不通。”


    我詫異道:“你想不通什麽?”


    楊之水道:“你比我還小一兩歲,怎麽就渾身都是心眼兒?馬蜂窩似的。”


    我忍不住一笑,道:“入相之前,我是最愛讀書的,尤其愛讀史,史書裏,什麽樣兒的人沒有?你不讀,就是不學無術,自然想的就少。再加上入相以來,我遭遇的種種鬼蜮伎倆,陰謀陽謀,已深知人心隔肚皮,胸中盡丘壑,若是我心眼不多,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玉陽子接著道:“就是這個話,元方年紀小,江湖閱曆不多,但是能從書中彌補,這就比你強!”


    楊之水撓撓頭,笑道:“我寧願憨直,也不願意讀書,讀書又枯又燥,實在是沒意思。”


    我也笑了,道:“你別不聽,玉陽師叔說的很是!什麽叫聰明?耳聰目明乃聰明!多聞即耳聰,多見即目明,所以說經曆多了、閱曆豐富了就是聰明!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嘛!咱們小輩的見聞不多,也隻能從書上彌補。”


    楊之水不在乎道:“怕什麽?反正我跟著師父,曆練個十年八載,也能修成正果!”


    正說話間,人群忽的紛紛散開,賈愷芥朝眾人團團一揖,似乎要走。


    楊之水急道:“老賊子要走,怎麽辦?徐師叔還沒回來。”


    玉陽子當機立斷道:“不妨事!我暗中跟蹤他,中途會留下記號!你們去等老徐、付強,等他們倆到了,一起循著記號找我!”


    第319章 竭澤而漁


    我和楊之水紛紛點頭,一瞥之間,賈愷芥已經擠出人群,往南走了。


    我們三人都穿著普通,旁邊又有幾百個鄉民,賈愷芥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們。


    也正因為如此,才覺可怕。


    現在是我們混在人群中,不被發覺,等他和同夥也混在人群裏時,誰又能注意到?


    玉陽子朝我們倆使了個眼色,然後便悄然地跟了賈愷芥而去。


    我和楊之水站著看了片刻,直等賈愷芥、玉陽子隨著人群走的不見,才出了一口氣,楊之水道:“有我師父跟著,萬事無憂,咱們回去,看看徐師叔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我想了想,環視周遭,見鎮子中央一條寬闊的泊油路路左,矗立著一個投幣電話亭,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蕩蕩的,又去問楊之水道:“楊兄弟,有沒有硬幣?我想先給家裏打個電話。”


    楊之水點了點頭,道:“是該先給陳家村通個氣。”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來了幾枚,一把遞給我。


    我和楊之水快步往電話亭那邊走去,我打電話的時候,楊之水守在一旁。


    此時的我倒不怕邵如昕獲得我的位置信息,甚至還有些期盼她知道我在這裏,然後帶人過來。


    不知怎的,那個賈愷芥給我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我完全相不透他,他那無處不破的衰相,整合起來又峰回路轉而成吉相!他那隔空取物,內視透木的本事,已經徹底超出了我的想象和理解範疇!他那溫吞如水的瑩目,清澈平靜之中似乎隱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滔天巨浪!它那感覺,隱隱之中,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那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天眼?


    他說他修煉了三十六年,但據我看來,絕非是這樣。


    他給我的感覺,讓我想起來了另外兩個人——麵具人和太爺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玉陽子對付得了他嗎?


    我完全沒有任何自信。


    所以我才有些期望邵如昕出現在這裏,如果她的五大隊在,如果她目睹了今天下午這裏發生的一切,那麽賈愷芥絕對可以成為她最喜歡的獵物!


    胡思亂想中,電話已經撥通,依舊是老爸接的,我迅速地把剛才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推測對老爸說了一遍。


    老爸聽了之後,聲音一沉,道:“去查賈愷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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