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郡主府華麗的駟駕馬車,引來無數人豔羨的目光,武侯隊正誠惶誠恐,後背冒著冷汗,哆嗦著向郡主親衛解釋方才發生的鬥毆事件。不過後者似乎不願搭理他。


    雲中衣莊的大堂內,一身宦官服飾的薛總管一甩拂塵,用尖嗓問道:


    “敢問雲中衣莊的秦掌櫃可在?”


    秦羽霓上前輕輕一禮。


    “民女秦羽霓,薛公公萬福。”


    “原來你就是近來名聲大振的製衣小掌櫃,果真是仙姿玉容呐。”


    哎?最近生意都不怎麽樣啊,咋就名聲大振了?許是幾位有背景的主顧幫忙宣傳的吧。


    “薛公公過譽了,公公到此,可是要做衣裳?真是不巧,今日小店發生一些意外,恐怕一時半會是做不成了。”


    “無妨,郡主府中也有繡娘做衣裳,布匹料子、一應工具,俱是齊全,隻需你人隨咱家過府一趟便可。郡主吩咐了,一定要請到小掌櫃。”


    “這......”


    伍仲謀見大夫人向自己點點頭,便說道:“秦掌櫃盡管去,郡主是雲中郡的貴人,能為郡主效力是我等榮幸,鋪子便讓別人處置吧。”


    “那羽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薛公公稍待片刻,羽霓梳洗打扮一番,眼下這副樣子不便見貴人。”


    “秦掌櫃請自便。”


    秦羽霓略微欠身,向後院走去。春芽趕忙跟上,喊著:“掌櫃的,掌櫃的,我來幫你。”


    桃露也是欠身一禮,快步跟上。三名少女上了後院二樓,秦羽霓挑了一身端莊得體的衣裙換上,在梳妝台前坐定。春芽打來水給秦羽霓淨麵,桃露則梳順她的長發,挽成結,餘下自然披垂肩頭。


    一麵打扮著,一麵秦羽霓將店裏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兩位少女陣陣的無語,這都什麽事啊?唐玉樹那種人也就罷了,唐臨風也來瞎湊什麽熱鬧?


    春芽取出一隻金翠步搖,插到合適位置,說道:“掌櫃的,你端的是厲害,連兩位公子都打。”


    秦羽霓吐出一口悶氣:“那些衣裳都是我的心血啊,費了多大的功夫你不是不知道,那些竹編的模特,也有你們的功勞。哼!兩個敗家子。”


    桃露:“大夫人今日似乎沒有怪罪秦掌櫃的意思。”


    春芽:“本來就是兩位唐公子的錯嘛,大公子整天瞎折騰,二公子......不說也罷。”


    桃露:“我隻是覺得奇怪,我去稟報總掌櫃,他卻徑直帶我去找大夫人,結果大夫人二話不說就叫人備車馬趕過來,那會尚不知曉大公子也在衣莊。大夫人......似乎有些緊張。”


    秦羽霓眉頭蹙起。


    春芽歎口氣道:“唉,真是可惜,我不過去了兩個時辰,竟然出了這麽多事,好戲都沒趕上。哎,掌櫃的、掌櫃的,你說臨風公子和玉樹公子到底誰厲害呢?”


    桃露:“就你唯恐天下不亂,鋪子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有心思取笑羽霓。你去了這麽久,小弟蒙學的事情辦的如何?”


    春芽:“嗨,別提了。”


    “怎麽回事?私塾的夫子拒了?”


    “沒事......桃露姐,你別問了。”


    “你就是個藏不住事的,到底怎麽回事?不是帶了手禮過去了嗎?”


    秦羽霓也開口道:“春芽,有什麽難處,說出來,大家給你想想法子。”


    “學堂的夫子說,我們家的人,不配受聖人教化。虧得別人都說他是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怎麽這樣......”春芽眼中含淚,強忍回去。


    秦羽霓微微偏過頭:“如此學堂先生,不學也罷,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很多人都是沽名釣譽之輩。你先別急,待從郡主府回來,我幫你料理此事。”


    春芽抿唇點點頭:“掌櫃的,你待我們真好......郡主府,我陪你去吧,平素都是我給你打下手。”


    秦羽霓想了想,一起去有個照應也好。


    “嗯,好吧,春芽隨我去郡主府,鋪子桃露你幫忙照應點。”


    打扮完,褙子、披帛、全套頭麵齊全,秦羽霓顯的端莊典雅卻又不失從內自外散發出來的靈氣。


    對著銅鏡確認在三,覺得沒有問題,帶著春芽回到前堂。大夫人和伍仲謀正陪著薛湛說話,態度極為恭敬。


    “今日就此揭過,到此為止,咱家也不多說了,把這次賑災的事情辦妥貼嘍,郡主這邊,咱家也好為唐記美言幾句。”


    “唐記必定盡心盡力,不負郡主所托。”


    “嗯......喲,小掌櫃來了。”


    秦羽霓帶著春芽,上前行禮,薛湛眼睛發亮,打量半餉,才笑眯眯地說:


    “不錯、不錯,小掌櫃,咱們走吧。”


    薛湛前麵引路,秦羽霓和春芽跟在後麵,侍衛拉開車門,三人進了車廂,被拱衛著,向郡城另一角行去。


    街麵上,望著遠去的郡主府侍衛,吃瓜百姓意猶未盡。


    “真是新鮮啊,咱們這位郡主也找小掌櫃做衣裳,她不是男人婆嗎?”


    “男人婆就不用穿衣裳嗎?哈哈哈......”


    “唐家這兩兄弟打架,趕巧遇上了,丟人丟到郡主麵前去了。”


    ......


    年輕鈴醫和算命先生死死拉住貨郎攤子老板,低聲勸解道:“大哥,算了,算了,別和鄉野匹夫一般見識,不值當的。”


    貨郎老板咬咬牙,怏怏地把兵刃藏好。


    “總算接走了,咱兄弟們可以鬆口氣了。”


    “哎,王妃接回郡主府了,我說咱們這是不是能撤了?”


    “撤什麽撤?三皇子尚未回來,怎麽能撤?”


    “這次洛川郡的情形,有些棘手啊,王爺居然要向郡主要人手。”


    “安心,以咱們靖月司的實力,王爺親自出馬,還不手到擒來!”


    “也是,比起來,咱們這個差事還輕鬆的,好了,咱們今日可以鬆快些,醉紅樓吃酒去。”


    “走走走。”


    “輪流走,不要讓人起疑。”


    人群逐漸地散去,衣莊出來兩個夥計把街麵上的殘骸收拾幹淨,巡街武侯安撫好周圍鋪子、商販,一切恢複秩序井然。


    鋪子二樓的廂房裏,大夫人正大發雷霆,拍得大案幾上的擺設又蹦又跳。


    唐臨風跪在地上,一臉吊兒郎當。


    “臨風啊臨風,你可是要氣死為娘,啊?叫你好好讀書,整天就想著胡鬧,長本事啦?家裏鬧不算,今天還跑到鋪子裏撒野,你安的什麽心?你把為娘氣死著急接班奪權是不是,啊?”


    大夫人連珠炮似的說完,臉紅脖子粗,使勁拍著胸口順氣。伍仲謀連忙把茶盞推到她跟前。


    “您消消氣,讓我來說。”總掌櫃冷眉一豎,“小兔崽子,你咋這麽不長進。說說吧,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我......”大夫人一口喝幹,唐臨風起身想要給母親倒茶,“這不聽說二房要到我的鋪子裏鬧事,一著急就......”


    “誰讓你起來的,跪下!”大夫人喝道。


    伍仲謀拍拍大夫人手背,唐臨風擺著鬼臉再次跪好,繼續道:


    “我收到消息,二表弟要動我的人,讓我速到衣莊。我尋思這鋪子應該是娘親為我準備的,二房要搶過去,於是暗樁就給我遞消息來了。”


    大夫人更氣了:“暗樁?你還......不像話,你都當家裏是什麽人啊?是不是老娘我身邊也有你的暗樁啊?”


    伍仲謀感覺有些不對勁,問道:“消息上說,你的人?”


    “是啊,母親前些日子親自過來盤下衣莊,我琢磨著些許小生意哪裏需要母親和仲謀叔同時出麵,興許是母親同意我經商了,盤下來讓我打理的,鋪子裏的人可不就是我的人了麽?結果我現在才知道,衣莊的掌櫃居然是一個黃毛丫頭。母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大夫人氣消了些,歎口氣道:


    “臨風,不是為娘的不讓你經商。雲中一地,不過爾爾,當年你父親隨老太爺行商創業,行走天下,眼界見識都不是你們能比的。你父親仙逝之前,囑托我看好唐記,特別是看好你,讓好好讀書,走仕途。


    唐記發展至今,每一步老爺都有所預料,眼下唐記已走到瓶頸,想要更進一步唯有去到更廣闊的天地。商賈之家的身份,雖然一般人極為豔羨,可在那些豪門望族看來也就那麽一回事。”


    唐臨風見得母親態度軟下來,跪行幾步,捶著大夫人的腿,笑道:“嘿嘿,娘,我知道。您這是為我好,可看您這麽幸苦,孩兒也想盡早替您分憂不是?”


    大夫人心裏好似喝了蜜,嘴角翹了翹:“少來這套,別給我嬉皮笑臉的。你說說你,毀了人家秦姑娘多少心血。”


    “哎,說起來,您幹嘛待她這麽好?難道她是您看中的兒媳婦?不成!不成!凶巴巴的,孩兒喜歡溫柔些的。”


    “說什麽呢你!滾滾滾,別在這礙眼。”


    唐臨風做著鬼臉,連滾帶爬的出了廂房。


    大夫人默了默,開口問道:“咱們這次做的差了,郡主和秦姑娘的關係不一般,前腳衣莊出事,後腳薛總管就來把人帶回去了。”


    伍仲謀擺弄著茶盞,說道:“秦姑娘謀劃的那件事,咱們全力配合吧。”


    “之前頗多顧慮,隻以為是個女娃娃一時性起的玩鬧之舉。其實,若是辦成了,說起來於我們唐記是有好處的。”


    “嗯,向郡主表明咱們的態度,就這麽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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