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隊伍停了下來，靖月司俱是訓練有素的密探，各自悄無聲息地拔出兵刃，三五人一組結成陣型，戒備著各個方向。
餘下的是當地衙門的武侯和征發的民夫，這些人見得此情此境俱是不明所以，麵麵相覷。
杜劍星眉頭擰到一起，異樣的感覺浮上心頭，對方在暗處，占據主動，帶著這麽多人，這麽多車，夜裏再尋找其它道路也不大現實，還是到前麵看看吧。
杜劍星和毛易山順著糧車摸索到得隊伍的前方，隱隱約約有幾個身影在前方障礙處爭執。
“走夜路的是你們，眼下不讓走的也是你們，若是誤了大事，你們倒是沒事，叫我們如何回去交代？”
“事有蹊蹺，班頭不可魯莽，等探查清楚再作定奪。”
“哼！多此一舉，左右不過是幾根爛木頭，咱們人多，搬開來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也罷，你們雲中郡的都是大爺，看著便是。”雲下城糧差班頭往身邊人吩咐道，“把我們的人叫來。”
靖月司的密探不便暴露身份，隻得繼續勸道：“班頭等等，如今的局勢，小心為好......”
杜劍星走到跟前，眾人停下爭論，拱手行禮。那班頭斜著眼，抱拳從鼻孔哼出一身：“嗯，見過大人。”
“到底怎麽回事？”杜劍星沉聲問道。
密探把情況說了一遍，杜劍星點點頭，轉身與毛易山商量幾句，又對雲下城府衙的糧差班頭道：
“劉班頭，還請聽命行事。”
“是，杜大人。”劉班頭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這些雲中郡的人也不知是什麽來頭，說是衙門的差役，但一個個看起來牛哄哄的，城守大人也不知被這個姓杜的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對他言聽計從，一路上運糧還要受他的鳥氣，真是的，上哪說去。
杜劍星叫來人吩咐幾句，那人領了命往後去了。
“呱、呱……”
山中的烏鴉突兀地叫起來，一抹雲彩飄過來遮住天上的彎月，遠方山林影影綽綽，道路曲折延伸，逐漸消失在濃墨般的夜色裏。
毛易山四下打量一番，插話道：“老狼坳山形地勢看著有些邪乎，不宜久留啊。”
杜劍星回道：“嗯，先撤回去，適才吩咐下去了，後隊變前隊，另尋道路。這些樹很容易搬開，用來阻擋道路未免也太……”
話還未說完，黑夜裏突然閃起一點亮光，接著昏黃的火光蔓延開來。
兩人猛地回身，便見劉班頭蹲在地上，一手舉著火折子，另一手拎著一塊木牌，跳動著火苗映照下，刻在木牌上的文字依稀可辨。
毛易山快速地說道：“劉班頭，出發前多番強調，夜裏趕路不得用明火。”
“知道、知道！”劉班頭語氣很不耐，“有人往這堆木頭裏丟了塊牌子，我就看看上麵寫了些什麽。”
杜劍星心裏咯噔一下，不好！
夜幕裏好似有什麽被喚醒了，山道兩側光點陸續亮起，如同兩條火光構成的長蛇。
蛇身抖了一下，簌地飛起，迅速向著這邊落下。
“火箭！”杜劍星猛地反應過來，抽出長刀與毛易山緊貼著後背，盯著天空中的光點，大喊道，“敵襲，戒備！”
“閻王叫你三更......呃！”
劉班頭念著木牌上的字，第一句最後一個“死”字還未念完，帶火的箭頭沒入他側邊脖頸，滾燙的箭矢入肉，嘶嘶作響。
劉班頭瞪大眼睛，雙手胡亂揮舞，徒勞而絕望地想要將脖子上的利器拔出來，咽喉裏發出不可名狀的聲音，就像是漏氣的風箱，火折子滾落木材堆中。
噗、噗。
又是幾聲箭矢入肉的聲響，他身子猛地一抽，向前撲倒，再也不動了。
杜劍星、毛易山死死盯住天空中落下的火光，將兵器舞得密不透風，幽靜的夜徹底沸騰起來。
金鐵交擊聲，件事破空聲，哭喊聲，咒罵聲，呻吟聲，不斷在山穀中回蕩。
場麵混亂不堪，杜劍星大聲呼喊著，想要控製住隊伍。但是，靖月司以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雲下城府衙的差役，有征發的民夫，徒然遭遇這樣的襲擊，瞬間像沒頭的蒼蠅一般。
飛矢造成的傷亡不過僅僅局限在隊伍的前麵很小範圍內，接著混亂傳遞到隊伍後方，恐懼在民夫和衙役中間蔓延，更多的人在混亂中被自己人、被拉車的牲畜波及，徒增損傷。
“帶隊的大人都死了！”
“殺過來了，有上千人，都是帶弩弓的甲士。”
“往林子裏跑......”
杜劍星揮刀擋開一波箭矢，隨手捉了一枝湊到眼前端詳。
做工很粗糙，像是尋常江湖人自製的箭頭，不是軍中用的軍械。
“不要慌張，原地結陣待命！”杜劍星大聲呼喊。
轟隆！
山坳的地麵劇烈地搖晃，火光在阻斷道路的木材中間爆發開來，烈焰瞬間竄上天空，旋即變成陣陣濃煙。
杜劍星感覺像是被野獸狠狠地撞了一下，整個人飛起來，在半空中吐出一口血，眼角餘光中看到了山上亮起的火把，接著便摔在一輛堆滿麻袋的車裏。
漫天破碎的燃燒著的木屑飄落而下，猶如夜空中下了一場火雨。
車輛散了架，挽馬驚得人立而起，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奔逃，一路踩斷不少人手腳。
天旋地轉，眩暈感襲來，杜劍星腦袋裏一直在轟鳴。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清了眼前正在抓著自己大喊大叫的人，正是自己的二弟毛易山。
隻見他一臉血汙，披頭散發，嘴裏在說著什麽，卻是完全聽不見。
“大哥、大哥！”
“什麽？”
“天殺的賊子！竟然在木堆裏藏了火雷。”
毛易山又費了一番口舌，杜劍星耳中的嗡鳴稍稍減弱，總算聽清楚了。
“來了多少人？我們人手折損幾成？”杜劍星啐了一口血沫子，喘著氣問道。
“看不清楚，四周都有火把圍攏過來，數目恐怕不會少。靖月司的弟兄們倒是沒有折損，不過大多身上有傷。雲下城來的人......死傷無算。”
“嗬嗬嗬......”杜劍星慘笑出聲，“咱們兄弟這次又把事情辦砸了啊。”
靖月司的人圍攏過來，聽得此言無一不默默低下頭。
山林裏過來的火龍近了。
杜劍星冷然笑起，眼中燃起滔天戰意。
“不過是讓人埋伏了一次而已，爾等這副樣子做給誰看？”抓過長刀杵著站起，“來呀！隨我突圍，殺將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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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多少人？我們人手折損幾成？”杜劍星啐了一口血沫子，喘著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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