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這一日,觀瀾山莊外築起土台,郡主、郡馬率領各地來的貴賓祭拜天地,為災民祈福。


    供桌上擺滿了祭品,焚起香,眾人虔誠跪拜,麵露哀色,有得女眷暗暗垂淚。


    儀式完畢,大半個上午便過去了,李悅和肖硯帶著人回到觀瀾山莊。


    唐家大夫人韓文君為大家安排午膳。


    “諸君,如今災民還在忍饑挨餓,我等不適宜開葷忌,所以唐記隻為大家準備了素齋,不到之處,還請包涵。”


    “無妨,大夫人盡管安排便是。”


    “是是是,一想到城外的饑民,我等食不下咽......”


    “理應如此!”


    “所言極是,應該的。”


    大夫人點點頭:“諸位且去更衣,半個時辰之後午膳,隨後盟會正式開始。”


    秦羽霓服侍李悅到居所更衣,飯食由專人單獨送過來,並且要經過層層查驗。


    到得午後,李悅身著“鳳翔”裙衫,外披正紅色及地的大袖衫,青絲綰起,步搖金釵一應俱全,描眉畫目,秦羽霓特意畫成了一雙顯得威嚴的丹鳳眼。


    眉心是火焰式樣的花鈿,沒有上麵靨,相對要自然淡雅些。


    李悅吐出一口氣,挺胸抬頭,手搭在秦羽霓腕上,邁出門去。


    兩名侍女跟在身後,穿廊過廳,一路緊隨。


    山莊裏的女眷目光投過來,隻一眼便被李悅的打扮驚豔了,私底下聚在一起議論。


    “哎,快看郡主,和傳言的大相徑庭呢!”


    “是啊,傳言大多不可信的。”


    “嘻嘻,還有傳言說郡主身高八尺,目如銅鈴,力大如牛,隻要喊一聲,就把叛軍嚇得摔下馬來,肝膽俱裂而死。”


    “好美啊,皇室貴女,自當如是。”


    “你們不覺得郡主這身衣裙,高貴大氣......哎,快看,行走時裙擺的飛鳳圖樣若隱若現,真是精巧的構思,雲上京尚衣監流出來的手藝恐怕都比不上呢!”


    “是不是秦衣樓的手藝?咱們屋裏用的那些東西,不就是秦衣樓給配的,我打聽過,那位‘小掌櫃’在雲中郡城頗有些名聲,雲中衣莊和秦衣樓都是她的產業。”


    “是唐記的產業吧,她是做掌櫃的......不管怎樣,晚上雲中衣會再看看吧。”


    “聽你們這麽說,我倒是挺期待的。入夜時辰尚早,這可怎麽熬?”


    “去做美甲啊!”一位夫人說的眉飛色舞,伸出手,翻來覆去在婦人們中間顯擺。


    夫人小姐們圍過來,嘖嘖稱奇。


    “哎呀!看上去挺別致的,這是指甲上塗了胭脂,還貼了花鈿?”


    先前那夫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便是美甲,秦衣樓有位董姑娘正帶著人給夫人小姐們做呢?”


    “我們也去看看吧!”


    “嗯,盟會什麽的讓男人們去操心吧......”


    “好、好、好,同去,同去。”


    另一邊,議事大廳內,關於糧價漲跌,朝廷是否應該幹涉調配市場波動的議論正在進入白熱化階段。


    盟會由郡馬肖硯主持,郡主李悅坐鎮。秦羽霓默默站在李悅身旁,外地來的客商不認識這個漂亮的女孩子,隻當她是郡主身邊的貼身侍女。


    唐家來了大夫人韓文君,二房唐隆,三房唐德,總掌櫃伍仲謀,這方是主張控製糧價的。


    對手是雲中糧商排行二、三位的金家金易,賈家賈政晉,這一方便是要炒高糧價的。


    其餘各家大大小小的商號上不得台麵,各自選了陣營站隊,看起來唐記稍顯弱勢,不過背後站的是郡主府和雲中府衙,隻這一點便不可輕視。


    郡主府支持唐家,那朝廷的意思自然是要控製糧價了;但是另一方金、賈兩家背後是豪族和門閥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天南地北來的外地客商,看著雙方爭執,並不表態。


    雲上京來的馬騰林馬員外便是其中一員,和大多數外地人的想法一樣,隔岸觀火,謀定後動,靜待盟會達成的決議。


    今日這盟會,說是共商賑災事宜,其實是場談判,雙方相互試探底線,各自為了達成目的相互出牌,直到一方撐不住為止。


    從眼下傳來的消息來看,郡主府這方並不占優勢,這段時間以來的博弈,包括各地運往雲中的糧隊遭遇匪寇襲擊的情況,前幾日唐記限購的規定,無疑表明唐記手上存糧不多了,那些運到雲中的糧食,都是唐記要平價收購的。


    眼下雲中郡的糧食大多集中到了金家、賈家手中,隻要這裏的消息傳開,各地豪族、門閥營造起大勢,全國的糧價便也壓不住了。


    “郡馬爺。”金家家主金易肅然道,“如今這局麵,市麵上已經沒有餘糧了,我們幾家商號的存糧,是提供城外粥廠無家可歸的流民的,救命糧啊!是半分也不能浪費的。


    若是城裏也活不下去了,大可以去城外去做那流民啊,那些能買糧的,也是買了囤起來,隻顧著自己,不會想著救濟災民,怎麽能便宜賣與他們?”


    肖硯皺著眉:“並非不讓糧價上漲,可是如今已然五倍高於往常,為民生計,豈能放任不管?”


    賈政晉:“能漲這麽多,說明這是價值使然,郡馬爺可曾聽過‘穀賤傷農’?既然要為生民計較,怎可賤價賣糧,讓地裏刨食的百姓受到損傷?”


    大夫人韓文君插進話來:“此言差矣,老身雖為婦人,卻也是知道‘穀賤傷農’乃是豐收年頭才有的事,如今是瘟神作祟......”


    局麵相持不下,眼見得今日無法達成一致了,外地客商們百無聊賴,馬員外甚至與身旁的人閑聊起來。


    大廳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伴著笑聲,門外踏進來一位青衫襆頭,手搖折扇的年輕公子。


    “哈哈哈,不好意思諸位,在下來晚一步。”那年輕公子笑著,在眾人中間慢慢走過。


    派頭做的十足,走路帶風,略有浮誇,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叫出場自帶特效和背景音樂。


    秦羽霓稍稍蹙了蹙眉,這樣的男子屬於討厭的類型。


    那青衫公子徑直到得金家、賈家這一邊的前排,挑最顯眼的位置坐定,身後呼啦啦一群幕僚、侍衛打扮的人跟過來,站得滿滿當當。


    青衫公子收了折扇在手裏一拍,笑道:“哈哈哈,郡主殿下別來無恙,許久未見,殿下氣色越發的精神了。我代家父向您請安。”


    秦羽霓撇撇嘴,有這樣請安的?


    李悅麵上不以為意:“原來是賀濤賀公子,令尊地官尚書賀蘭舟賀大人近來可好?”


    “殿下有所不知,家父官職仍是戶部尚書,陛下欲改六部尚書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的提議並未通過,相關事宜,往後再議。”


    秦羽霓俏眉挑了挑,這一波言語上的機鋒,信息量有些大呀,稍微捋一捋:


    首先,朝堂上還有一股勢力與陛下抗衡。


    其次,郡主與陛下雖然不和,但在賀濤他們那股勢力看來,郡主和陛下是同一陣營。


    嗯,這些和我等布衣草民沒有太大的關係,想幫也幫不上啥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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