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釗的錦緞莊開起來以後,秦羽霓每天派人把裁剪好的衣料送過去加工,製成襖子成衣,新的這家錦緞莊在布局裏的定位是做代工廠用的。


    縫紉機對於熟練的織工繡娘來說,隻要稍加培訓便能熟練掌握,沒過幾天,錦緞莊這邊就不需要秦羽霓操心了。


    陳鏡釗從未想過縫製衣服也能讓人心潮澎湃,每日在作坊裏閑逛,在一排排縫紉機中間來回踱著步子,“哢嗒哢嗒”的聲響總是聽不夠。


    衣料行會這邊一直有人盯著秦衣樓,錦緞莊開起來,每日都有許多騾馬車從秦衣樓運送貨物到錦緞莊,這很快便引起了衣料行會的注意。


    請了幾個擅長跟蹤盯梢的江湖人來看過地上的車轍印以後,得出結論,每日送往錦緞莊的貨物都是滿載的,倘若都是製作襖子的衣料,幾天下來,估摸著該有一萬件樣子。


    衣料行會的人吃了一驚,一萬件,自己一方所有商號加起來堪堪能做這麽多,陳鏡釗一家鋪子真能接這麽大的單子?


    一時間眾東家坐立不安,原本一個洛川陳鏡釗還入不了眾人的法眼,他和四大錦緞商沒法比,但想到他背後還有秦衣樓的那位,不得不重視起來。


    衣料行會鬧得人心惶惶,一行人去找遊鴻業拿主意。


    遊老爺在佛堂見了眾人,聽大家說了心中的擔憂,打坐在蒲團上的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凡事多靜下心來思慮,不過是一個陳鏡釗而已。”


    “可是、可是他與秦衣樓交情匪淺,原來火車鏢局還是火刀幫的時候就有過合作。”


    “那個時候遊某自視甚高,自以為憑我們衣料行會便能拿捏郡主府,現在想來未免有些可笑,今日局麵實為自作自受。”


    其餘的東家不樂意了,現在不是聽你自省其身的時候。有人直接了當:


    “哎,遊會長,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您就告訴我們該如何做?”


    遊鴻業道了一聲佛號,接著道:“想要估算錦緞莊究竟能做出多少冬衣並不難,隻要知道陳鏡釗的作坊每日都有多少裁縫在做活計便可。”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眾人反應過來。對呀!裁剪、縫製衣裳必須要有裁縫動手,雖然手藝、效率上有差距,但是每個人能做多少都是有定數的。


    “讓人去打聽錦緞莊每日采買多少米糧蔬菜,夠做多少人的飯食。”


    遊鴻業說完,不顧眾人的恭維,又開始敲起木魚,口中念念有詞。


    雖然打聽不到作坊裏的裁縫數量,可人總要吃飯,弄清楚每日做了多少人的飯大致就能推算出有多少裁縫了。


    眾人更加佩服了,望著遊鴻業的背影不禁肅然起敬,仿佛他的境界又升華了一個層次,讓眾人自慚形穢。


    在郡主殿下麵前立下軍令狀依然還是這麽淡定從容,還能冷靜的作出決斷,當真是寵辱不驚啊!


    衣料行會找來的江湖人得了新的指令,收了傭金,便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眾人各自打道回府,在忐忑中等待著結果。


    好在並未等的太久,過了兩日,衣料行會的東家們再次齊聚遊鴻業念經的佛堂。


    一位東家高興的說道:“諸位,打聽到了,油米之類的可以長期儲存的無算,冬日裏可以買的蔬果不多,從這兩日錦緞坊采買的耐寒瓜果來看,不過是五百多人的用度。”


    五百人,還不全部都是能幹活的裁縫,這下穩了!


    “哈哈哈,還當那黃毛丫頭請來的救兵呢,五百人,還沒有我府上的下人多。”


    “前幾日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運那麽多布料過去,也得有人手做衣服才行啊。”


    “我看恐怕運的也不是布料吧,說不定裝了些石塊泥土的糊弄我等。”


    “就怕到時候郡主府那邊糊弄不過去。”


    “膽敢欺瞞郡主,她這是自掘墳墓!”


    “哎哎,咱們先說好,等搬倒了秦衣樓,迷花綾的工藝歸我。”


    “你想得倒美......”


    “工藝歸你們,姑娘歸我。”


    “你我同道中人,不過我隻要那個雲中花魁,讓與老夫吧,哈哈哈哈......”


    事情八字還沒一撇這幫人就想著要瓜分秦衣樓的產業,真是一幫不成氣候的。


    經過這段時間靜下心的禮佛定性,遊鴻業看清了許多事情,對於雲中衣料行會日後的發展也有了一些思路。現在,是時候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但是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具體是什麽,說不上來,難道是怕比試輸了麽?


    轉念一想,即便有陳鏡釗入局,秦衣樓和雲中衣莊決計做不了這麽多冬衣出來。


    除非真的有仙法!


    這個可笑的念頭剛從腦子裏冒出來,遊鴻業趕緊搖搖頭,這怎麽可能呢?莫不是在那個黃毛丫頭手上吃了兩次虧就變得疑神疑鬼了?


    遊鴻業自嘲地笑笑,默念一句佛號。


    比試的這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天還未放亮,遊府的家丁早早地出門,把門前的道路打掃幹淨。


    街麵上,不知誰家的小孩堆了一個雪人,鼻子上插著一串糖葫蘆,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沒多久,雪人看著騾車經過,碾碎地麵的雪花,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車轍印越來越多,夾雜著人和牲口的腳印,雪花終於變成泥水。


    衣料行會的東家們齊聚遊鴻業麵前,一輛輛滿載著冬襖的騾車好似載著心中的抱負。


    遊鴻業大手一揮,遊家的仆役們迅速跑到街麵上,接過各家商號送來的騾車。


    “出發!”


    命令一下,隊伍浩浩蕩蕩向郡主府進發。


    今日這場比試關係到民生,郡守張鬆換了便服,帶著一群胥吏早早的守在郡主府門口。剛到不久,就見得李悅搭著侍女的手腕出門來,身旁跟著肖硯,身後站著薛湛。


    張鬆過來見禮,李悅道了平身,又閑聊一陣,就遠遠的看到遊鴻業的車隊過來了。


    走近了,遊鴻業見得李悅雪白的狐裘鬥篷下穿的,正是秦羽霓製作的那一襲緋紅的衣袍,心裏微微一顫。


    定了定神,上前行禮道:“草民遊鴻業,特為城外流民趕製一批冬襖,呈請殿下過目。”


    李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嗯,有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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