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隻聽她的一麵之詞啊!”盧大重複了一遍。


    “公堂之上,凡事都是要講證據的,“張鬆目光轉冷,陰著臉說道,“你可有證據,證實秦衣樓確實行巫蠱之術?”


    盧大:“有的,自采石場招募新人以來,算上程阿寶,小人手下已經有三人死於非命,他們都是最近才從流民當中招募的,而且,都穿著秦衣樓製的冬襖!”


    “據本官所知,裁製冬襖的不隻秦衣樓一家,雲中衣料行會各家商號都有參與,你如何斷定死者穿的是秦衣樓做的?”


    “形製不同,秦衣樓的冬衣與別家形製上有差異。通常來說,上襖衣袖應當是垂胡袖或者琵琶袖,而秦衣樓的,不光用的是窄袖,而且加了兩個不知所謂的扣子,很容易分辨。


    現在想來,這什麽扣子必定是為了封住人的精氣,不至於外泄。”


    歎為觀止啊!秦羽霓被氣得笑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這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功夫真真是無人能及。


    “哈、哈哈,”秦羽霓反手叉著腰,渾身發抖,“衣袖的改良,無非是考慮到民夫幹活、做事的方便罷了,寬大的垂胡袖麻煩不說,冬日還容易進風;


    至於扣子是用來紮緊袖口用的,以往用的是係帶,哪有扣子方便......”


    “形製哪能隨意更改!”


    ......


    死的都是流民,還都穿著秦衣樓的冬襖,不管盧大是不是在胡說八道,這事聽起來就很邪性,但是光憑這點還不足以作為證據,若都是這等捕風捉影的懷疑,便可就此結案,一場鬧劇而已,再出幾期坊報,讓守備司彈壓一陣這案子就算是揭過了,兩位殿下那邊也能交代得過去。


    打定主意,張鬆拍了一下驚堂木,肅然道:


    “堂下盧大,衣裳形製害人性命一說未免過於牽強,巫毒之術更是子虛烏有。


    秦衣樓在此之前賣出去不少衣裳,可不隻是這批冬衣,就連郡主殿下都在秦掌櫃這裏做了很多,為何單單流民出事?若是沒有切實可靠的證據,你等速速退下,好生安葬程阿寶吧,本官也不治你的誣告誹謗之罪了。”


    跪著的盧大忽然挺直了脊背,沉痛地道:“大人,流民性命輕賤,她自然是毫無顧忌。若是城裏的大人物死了,家人哪裏會善罷甘休,至於殿下,皇親國戚有天命護佑,邪祟輕易近不得身。”


    他頓了頓,氣勢為之一變:“要說切實可靠的證據,草民也是有的!”


    “哦?證據在何處?”張鬆怔了怔,旋即問道。


    秦羽霓本想繼續駁斥,聽得他這麽說,閉口沉默淡淡地看他能拿出什麽證據。


    李度一直有些隱隱地擔心,張俊山行事素來是有的放矢,若是沒有謀劃好,決計不會出手,可是這幾日秦衣樓周圍暗中的布控十分嚴密,沒人能做手腳,那個盧大對簿公堂的底氣何在?


    “我有證人,可以證明秦衣樓便是巫毒詛咒的源頭。”盧大斬釘截鐵地道。


    張鬆身子向前傾:“證人在何處?”


    “大人,貧道可以作證。”


    圍觀庭審的人群中負手踏步出來一位道士,扔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李度方才也不曾注意到他,見到人依稀有些印象是跟在盧大後麵一起來的。


    那道人一聲樸素的藏青色道袍,臉龐削瘦,嘴唇略薄,乍一看還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道人來到堂中,站在秦羽霓和盧大中間,插手向張鬆行禮,說道:


    “郡守大人,貧道道號南虛子,雲遊至此見得一股煞氣落於北山,籠罩在采石場上空,遮雲蔽日,經久不散。”


    張鬆蹙起了眉頭:“道長所言可是屬實?”


    “貧道乃方外之人,從不敢妄言。”南虛子不疾不徐地說道,“這股煞氣極是凶險,恐怕會有血光之災,待貧道趕到之時,卻是為時已晚,擔心已經成為了事實,程阿寶摔下巨石,砸破了腦袋,當場——便咽了氣。


    隨後,那股煞氣突然騰空而起,徑直向雲中郡城的方向落去。貧道追隨著煞氣的蹤跡進了城,結果卻沒有找到它的落腳點。


    可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貧道多方查探,這才發現些許的端倪,煞氣的源頭便是——”


    南虛子說話正在說話的這會功夫,桃露、陳鏡釗、伍仲謀等人也得知消息,陸續趕到衙門來。


    此時堂外已經圍得滿滿當當,桃露好不容易擠到前麵,見了李度,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便聽得裏麵南虛子的聲音傳出來。


    “那煞氣的源頭就在雲中衣莊!貧道還不放心,又多觀察了兩日,結果發現,不僅雲中衣莊,連同洛川陳掌櫃的錦緞坊內也藏有煞氣,若要尋那巫毒詛咒的證據,隻需郡守大人派衙役隨貧道去搜一搜,必定能找到!”


    糟糕!


    一直讓人守在秦衣樓附近,卻是疏忽了雲中衣莊和錦緞坊,想必張俊山已經讓人去藏了東西。


    跟在李度身後的孟鸞湊近李度耳旁低聲道:“公子,要不讓張郡守先拖延一陣,我讓人去找找?”


    李度偏過頭:“來不及了,張俊山的人藏下什麽東西,一時半會肯定找不出來的。”


    “那......”


    “穩住陣腳,切不可亂來,如今敵在暗我在明,隻要羽霓人沒事便可,靜觀其變吧。”


    李度和孟鸞做好了計較,就聽得桃露一聲怒斥,平日溫軟的音調都變得尖厲:


    “一派胡言!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那能受你這牛鼻子臭道士的憑空汙蔑,你、你......我絕不會讓你去搜的!”


    桃露叫喊著,凶得像隻老虎,就要向南虛子撲過去。兩名衙役手疾眼快,迅速抄起水火棍把她攔下。她伸著手一番抓撓,兩名衙役手背上多了幾道紅印子。


    見了這一幕,盧大往外麵遞了個眼色,采石場的人紛紛開始陰陽怪氣的帶節奏。


    “哪裏來的瘋婆子?咆哮公堂竟然還沒被打出去。”


    “她不就是雲中衣莊的掌櫃嘛,和裏麵那個小巫婆是一夥的。”


    “可不,要我說雲中衣莊肯定有問題,不然怎麽攔著不讓人去搜。”


    “抓起來,徹查到底......”


    “你們沒發現衙門也是偏向她們的嗎?”


    李度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意,好你個張俊山!為了攀上綾家的關係,公器私用不算,還教人用上了裹挾民意的手段。


    若是鬧出民變,無法收拾,勢必要血流成河,被煽動起來的流民勢必要被當做反賊屠殺殆盡!


    李度第一次對張俊山生出了殺意。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漢服可傾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攸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攸公子並收藏我的漢服可傾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