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度一麵施展輕功前行,一麵問杜劍星:“閆雄去追越青伶,他下得了手?”


    “無妨,還有孟大人在為他掠陣,此番亦是對他的考驗。身為靖月司的人,怎會被兒女私情所累?”杜劍星篤定地回道。


    “哦,你們先前不是一直在撮合他們兩個嗎?”


    “先前......越姑娘她,並未背叛朝廷——我們都未曾察覺郡主謀反的意圖,請殿下責罰。”


    “我說過,尚未查清事實,不可妄下論斷。即便長姐她真的反了,我是靖月司主事人,所有罪責我來承擔。”


    “殿下......”


    李度記起幼時的一幕幕往事,那時惹了父皇生氣,被罰跪在皇陵曆代祖宗靈前,長姐溜進皇陵找守衛皇陵的穆倉公公學武功時,順手給他帶糕餅點心進來。


    母親為了自己哭訴求情的消息也是長姐遞過來的,後來父皇不勝其煩,悄悄到皇陵來,李度得了消息裝了一整天饑餓虛弱的樣子,還一個勁自言自語地悔過。


    先帝看得心一軟,立即免了李度的責罰,回去還誇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以往記憶中那個總是照顧自己的大姐,和現在反叛朝廷的逆賊重疊起來,像是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胸口,砸在腦袋上,隻覺得陣陣窒息。


    李度再次加快了腳步,他想要當麵問個清楚分明。


    ......


    在另一片星夜下的山林裏,孟鸞一劍迎著越青伶斬下。


    “小心!”閆雄下意識就叫出聲。


    越青伶毫不示弱,雙匕遞了過去,霎時間,光影連成一片,將兩人都籠罩進去。


    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雖說功力上孟鸞更占優勢,但越青伶鬼魅般的身法近身纏鬥很是讓人頭疼。


    某一刻,孟鸞淩空連踢,空中隻見道道殘影。


    越青伶自知避不過,迎著攻擊便向孟鸞刺出幾朵刃花,赫然是以傷換傷的打法。


    兩人一觸即分。


    噗通!


    越青伶又一次跌入溪流中,這次她沒有立即彈起身,卻是歪過頭,吐出幾口血來。


    靖月司的右都尉胸口上卻也多了幾道口子,不過看著都是皮外傷,不大要緊的樣子。


    “越姑娘,你說英王李繼業是栽贓誣陷郡主,為何不隨我們回去把事情說清楚?”


    “咳咳,李繼業大軍壓境,你們卻還要查郡主,自毀長城,嗬嗬!可知如今城中能夠排兵布陣的隻有郡主?”


    “倘若郡主真有反意,豈不是引狼入室?”


    “區區疑兵之計,李繼業的人說什麽你們都信,就不願相信郡主殿下!”越青伶嘶啞地吼出來。


    冰冷的流水,不及心裏的寒;身上的傷,不如心裏的痛。


    不光是為郡主感到不值,也是因為自己一片真心錯付。


    越青伶一手按著胸口,另一隻手反握匕首,顫抖著指向閆雄。


    “你說,自打你到了郡主府,刻意接近我,討我歡心,是不是......是不是都是裝的,啊?”


    閆雄偏過頭,避開她的眼睛。


    “和我去城外別莊看望軍中退下來的老卒;約我比試,讓我招來郡主府中所有侍衛作見證,然後故意輸給我——原來不過是為了摸清郡主手裏的實力,虧我還以為你、你......”


    本打算不讓他見到軟弱的一麵,眼睛卻極不爭氣。


    迅速仰起頭,深吸一口氣,把所有情緒都憋回去。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們嗎?”


    閆雄踏向前,麵孔因憤怒而扭曲:“你到底要怎樣?跟著郡主一條路走到黑嗎?你們就真的能成事嗎?如今淩雲帝國海清河晏,富足強盛,百姓人心思定,什麽李氏正朔,你以為振臂一呼便有人雲集景從?”


    “說過多少遍,郡主沒有謀反啊!”


    孟鸞長歎一聲,隻是這樣的爭執,一整天都不會有結果。


    “越姑娘,”孟鸞踱步向前,“某家隻問你一句。”


    越青伶戒備地望過來,擺好架勢。


    “你此番出來,是依著三殿下的意思調查‘折枝案’的另外兩名死者?”


    “不然呢?三殿下是讓我和他一起來調查的。”抬手指向閆雄,接著道,“可他半道得了消息,三殿下讓所有人和他一起回雲上京。我想著不能白跑一趟,自己接著去查了。”


    孟鸞點點頭:“既然如此,便是和英王沒有任何瓜葛了。”


    “從未見過!”


    “咦,這就奇了,”孟鸞皺眉,再上前兩步,“沒有見過英王李繼業,為何從他營中探來的消息,說是你親自去與他接洽,轉達郡主的意思。”


    越青伶愣神:“什、什麽?”


    “為什麽不是別人,單單是你,李繼業的人可是都不認得你。栽贓嫁禍?疑兵之計?若說隨便找個郡主身邊的人構陷,為何這麽巧,這個人恰恰是不在雲中郡的你?嗬嗬,難不成英王一早就布了局,隔這麽遠在郡主身邊安插了暗樁不成?”


    “我、我,不知道......”


    又近了一步,孟鸞估摸著距離,見得她疑慮,目光驟然一凝,就要撲出去。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閆雄高聲喝道,同時雙手探爪,扣向越青伶肩膀。


    溪中的女子猛一激靈,抬手便刺!


    噗......


    利刃入肉的熟悉觸感,熟悉聲響。


    眼前,熟悉的男人麵孔,哆嗦嘴唇,用盡力氣擠出一個笑容:“這、這一刀......嘶,就當是,還給你的吧。快走,以後,定不要,相見......”


    抱著越青伶的男人手臂軟軟的滑下去,整個人沒入水中。


    腦子一片空白。


    “賤婢安敢!他心裏一直有你啊!”


    孟鸞的聲音,在夜空裏炸雷般響起。


    越青伶踉蹌後退,跌坐到岸邊,眼中有什麽東西再也控製不住了,口中全是苦澀腥鹹,也不知是血還是別的什麽。


    咬了咬牙,孟鸞放棄上前製住越青伶的衝動,衝向另一邊,摸索著在水裏尋找不知被衝到哪裏去的閆雄。


    涉水尋出幾丈遠,總算是把人撈了上岸。


    閆雄腹部插著越青伶的匕首,孟鸞試了試鼻息脈搏,一臉肅然,就地運功度過去一股真氣。


    昏迷不醒的人麵色變紅了些,抬眼望去,岸邊哪裏還有越青伶的身影。


    孟鸞拳頭狠狠砸向地麵,封了幾處閆雄的穴道,一下拔出匕首拋進水裏。


    腳下,血流一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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