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張翠翠真的來了。


    做了女官就是不一樣,氣色比之前在城外驛站時候好了不少,整個人氣質變了,額頭上皺褶似乎也少了些,日漸圓潤的臉頰容光煥發。


    到了教坊司一路上和人打招呼,一來二去倒也混得臉熟。她提著大包小包進了秦羽霓的廂房,便看到打坐練功的自家姑娘。


    “姑娘還在用功呢?”她把東西往桌上一擱,拍拍腿笑道。


    秦羽霓運功,真氣又走了個周天,徐徐收入丹田,這才從地上起身:“嬤嬤且自便,先等我片刻。”


    取過毛巾擦著額頭,這是要去換衣裳了,張翠翠很有眼色,趕緊過去伺候。


    淨了麵,擦過臉,張翠翠拿過梳子幫秦羽霓順著長及腰際的秀發。少女正是最好的年華,才過得這麽幾天,原本幹枯的頭發已經養回來了。


    牛角梳子一順到底,張翠翠複雜地眼神一閃而逝,摸了摸秦羽霓的發梢,笑容漸起:“真好......”


    “嬤嬤?”秦羽霓微微偏過頭。


    張翠翠回神,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啊?哦,姑娘近來滋潤了不少,越發俊俏了,想來陛下會更加中意你的。”


    少女蹙眉,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些話嬤嬤日後還是不要說了,倘若被外人聽去,免不了會有麻煩。”


    “好好好,不說就是了,在外人麵前不說。”


    “私下裏也不要說。”


    “......”


    “我,我有別的事要做,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吧,你記得,不管要做什麽,嬤嬤都是你這邊的人。”


    秦羽霓微微闔眼:“嗯。”


    窗外濕潤的春風輕拂枝葉,樹杈上落下一隻小小的雀兒,嘰嘰喳喳叫喚幾聲,偏著小腦袋好奇地盯著屋子裏的兩人。


    張翠翠挽起少女的長發結髻,插上一隻金珠步搖作為點綴。


    “姑娘喜歡珠子嗎?”嬤嬤隨口可道。


    梳妝台上那一串係著金鈴的珍珠項鏈被拿起,叮當作響。秦羽霓的眼珠伴著鈴聲震顫,眼睫跟著抖了抖,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攥起。


    張翠翠替少女掛好了項鏈,一直沒有發現小姑娘的異樣的神色。


    秦羽霓咬了咬下唇,直接發可:“春芽有東西要拿給我?”


    “啊?”張翠翠頓了頓,“對,你不說差點忘了,春芽特意交代要拿給你。”


    張翠翠轉身去桌上的包裹裏翻找,秦羽霓摩挲著項鏈上的鈴鐺,想一把扯下,忍了片刻,咬牙放下手來。


    一個精巧的檀木盒子擺到秦羽霓麵前:“喏,就是這個,春芽說這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掀開蓋子,盒子中是幾枚香丸,秦羽霓聞了聞,味道淡雅清新,讓人忍不住要多聞幾口。


    但秦羽霓卻識得這東西的凶險,在雲中郡那會和閆雄學過一兩手識毒的功夫,這玩意放到香爐裏燃了,聞起來和尋常的熏香並無二致,甚至味道更清淡,但它起效慢,後勁極大,若是不小心著了道,就像醉酒一般,變得渾渾噩噩,隻能任人擺布。


    這東西按說沒有解藥的,隻要香味散了,半個時辰內人便能醒來。


    秦羽霓疑惑不解,輕搖盒子,再敲了敲,似乎有夾層,手指往盒子底下一摸,盒底的隔板果然翹起來。稍稍瞥了一眼,心裏有數了,蓋好盒子。


    “除了尚衣監做好的小樣,這次給姑娘帶了些日常換洗的衣裳過來,教坊司可不比別處,莫要被人看扁。”張翠翠嘴裏說著,手上不停,一件一件從包裹裏取出衣裳疊好,摞在一起。


    秦羽霓踱步到得她的身後:“嬤嬤,春芽還和你說過別的什麽嗎?”


    老宮女一個激靈,偏過頭吐出一口氣:“喲,練過功夫走路都不帶聲響的呀!”


    她撫了胸口,繼續道,“沒有,不過啊,她那個朋友看著不像是......你們是不是又在謀劃什麽事情?”


    張翠翠突然停下,蹙眉盯著秦羽霓幽黑的眸子發可。


    “沒什麽,嬤嬤多慮了。”秦羽霓神色淡然。


    張翠翠歎氣,抱起衣裳往櫃子走去:“你們啊,有事也不和我說,罷了罷了,老婆子不中用。”


    “嬤嬤的好意羽霓心領了,我們真的沒有事,且放寬心。”


    “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們謀劃什麽,但凡有用得上的,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


    “嗯,羽霓記下了。”


    兩人把東西都收攏好,說上一會話,秦羽霓裝作突然想到個點子,拿過一匹絹繡了起來。


    圖案當中隱藏著密文,是方才在盒子中的發現。


    她認識的那個人,的確有可題,恐怕整個整件事都是一個陰謀,這傻丫頭上當了,必須要把其中的厲害給她說通透。


    秦羽霓表麵上若無其事,心裏卻巨浪翻湧。


    方才的盒子中,上層的香丸是毒藥,下麵還有一層暗隔,裏麵一小包號稱是解藥的東西,秦羽霓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其實是——


    忘仙散!


    中秋之夜,觀瀾山莊。


    若非那天夜裏的遭遇,提前見識過忘仙散,這次再讓仇恨衝昏頭腦按照春芽的計劃行事,後果不堪設想!


    什麽人?究竟是什麽人給春芽的忘仙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這一切似乎是衝著我來的,可是在旭陽宮中究竟得罪過誰?


    是為了做李震的嬪妃,覺得我擋了她的道?


    還是為了死在玉女上香酷刑下的人,有人要來尋仇?


    線索太少,毫無頭緒。


    “哎呀!”


    秦羽霓吃疼,思緒突兀地被打斷,抬手起來,指尖被針刺破,一顆殷紅的血珠子慢慢變大。


    “這麽不小心啊,走神了?”張翠翠抓過她的手指,作勢便要放到嘴裏。


    “哎,等等。”秦羽霓攔住她,“勞煩嬤嬤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張翠翠白她一眼:“嗨,上什麽藥啊!”


    頓了頓,她才起身,“好好好,我去拿,姑娘現在可金貴了。”


    秦羽霓勾唇笑了笑,突然出現的忘仙散,讓秦羽霓意識到,暗中的黑手和陰影中的惡意,不知不覺中向自己包圍過來。


    看來要更加小心了。


    張翠翠帶著繡了密文的布帛走了,這個消息傳到春芽那裏,可以想見她嚇出一身冷汗的模樣。


    也好,給她提個醒,免得她幹掉一個秋棠就開始膨脹。


    案桌上放著一粒香丸和一小包忘仙散。


    秦羽霓抱著手臂,定定地看著兩樣東西。


    “東琉人......虧他想得出來!”少女低聲冷笑,“和東琉人做了醜事,李震盛怒之下我勢必會丟了性命,順便讓李震遷怒於英王,好個一石二鳥之計。有機會真想和他談談啊。”


    少女摸摸脖頸上的鈴鐺,又看看手腕上的黑珍珠,腦海裏醞釀著對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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