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浮動,四周清亮,隻有懸在無界碑上的方寸之地,聚起一片蒼蒼烏色,似風雨欲來,又似仙魔大劫。


    原本的空氣要壓的喘不過氣,如音音這般修為的,也不敢靠的太近,她借著東方璃的結界護自己周全,一旁的師幼冥則由穀修懷護著,至於玄侍月,她呆立在一旁,眼裏隻容得下一個鏡王,絲毫不知自己在別人眼中已是險境。


    “快,拉她進來。”音音開口道,聲音很快被撕碎在風裏,隻留一句輕飄飄的尾音。


    他們此時的位置已是不利,東方璃自然是先護著她的。此時一道強勁的陣法波動****一樣的朝四周散開,東方璃擋下這一擊,再設陣法要護著玄侍月時,一道火光從天而降,竟是以暴製暴的生生打散了無界碑的護陣,激起一陣四溢的靈爆。


    “畢方!”


    火係法術有這般功力的,恐怕此時還隻有畢方一個。它護著玄侍月,往這邊看了音音一眼,看她一張臉上毫無芥蒂,仿佛已經忘了不久之前他們還有過爭吵。


    “其他事以後再說,先想辦法打斷鏡王。”


    音音急道:“為何?”


    “他隻是一具殘魂,沒了蛟族血脈無界碑豈能認他!”畢方帶著玄侍月往更遠的地方落,別人見它少有的急切,亦不自覺的順著他的方向走,“晚了就來不及了,你們先去,你跟著我。”


    你,指的自然是音音。


    玄侍月與其他人都不夠親近,就算對畢方,也隻在開始那一眼眼裏閃過波動,她眼裏隻認得鏡王,聽說他身陷險境,又不管不顧的往回跑,畢方都有些護她不住。


    “他不會有事的,難道你想再體會一次魂飛魄散不成!”畢方斥道。


    無界碑上烏氣幾乎凝成了黑色,鏡王一身玄色的身影幾乎與它合二為一。音音推開東方璃道:“你去吧,千萬小心。”


    此時哪裏容得下兒女情長?東方璃也不再說什麽,手指從她的臉頰拂過嘴角,輕輕“嗯”了一聲。


    “照顧好自己,離那邊遠一點。”


    東方璃飛身上前,唯一有可能知道如何破解無界碑陣法的穀修懷自然緊隨其後,雖然也並無太多次配合,但二人一攻一守,配合之中也有了幾分默契。


    師幼冥突然拉住穀修懷衣角,如此危險反而激起了他的熱血鬥誌,隻見他眼睛發亮,全身燃起戰意:“不帶上我?論起比試,你可從沒贏過我!”


    可這熊熊戰意,兜頭被人一盆涼水潑下,竟是絲毫情麵都沒有。


    “別鬧,這不是比試,你不懂陣法,到時如何應對?”穀修懷長者一樣的口吻說道,比他平時的溫聲細語,強硬許多。


    師幼冥不服氣道:“你怎知我不會應對?怎知帶上我不會好一些?我的本事,你怕還沒有見識過!”


    事到如今穀修懷與師幼冥還在僵持不下,畢方忍不住噴出一口灼熱的氣息,它不耐煩的大聲道:“要去就快點去,磨磨唧唧的,東方璃第一層陣法都快築好了,等你們趕到,怕不是要等一個魂飛魄散!”


    二人這才停下爭執,師幼冥走至前方時,輕輕哼道:“快跟上吧。”


    除了玄侍月靈力低微,魂魄不穩,其他人都是可以幫的到忙的,尤其是身負神元之力的音音,在危難險境中往往無往不利,她輕輕“咳”了一聲,好聲詢問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幫忙。”


    畢方不耐之氣愈盛,眼睛裏幾乎能噴出火來:“我的一擊你都擋不住,去了有什麽用?我們幾個就一個還不夠,還要救你不成?!”


    說完便氣呼呼的走了,隻留下一道火色焰尾,頃刻間也消散了。


    ......


    音音再次感歎,畢方這樣壞脾氣的臭鳥,真的沒人想過拿它做烤鳥吃?


    或許是肉質太硬,口感不佳吧!


    “鏡王......”


    沒了畢方的桎梏,玄侍月再次不管不顧的往前走去,好在她並非玄侍月生前的真正實力,否則音音恐怕攔她不住。


    “你放心吧,他們都很強的。東方術法精通,穀修懷陣法精專,還有畢方和師幼冥從旁協助,他們並非是破解無界碑的陣法,隻是為了救出鏡王,你應該相信他們。”音音道。


    “真的?”一束亮起的希望在眼中閃閃發光,“要他活”已經成了唯一的信仰。玄侍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音音,“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自然是真的。”音音安慰道,“你要相信他們,更要相信鏡王,他一定也是不想再與你分開了。”


    靈光大動,原本平靜瀲灩的波動漸漸掀起靈力翻湧的滔天巨浪。這一片下凹成湖的無水之地,此時凝聚而成的靈力,竟然比真正的水還帶給人真實的溺水感。


    真實的水麵隻要借著力量往上鳧,總會有漏出水麵的時候,而在這種靈力包圍之下,人們竟無法感受真正的“水麵”在哪裏。


    “我們走。”音音靈力並不強大,甚至隻有在平靜無人打擾時才能運轉靈力自如,像之前初入魔嵐之淵對付禍魑妖的一下,算得上會心一擊。


    此時,她還要拖拽著另一個人,更加束手束腳。等她忍受著撕扯與擠壓,誤打誤撞的逃離這一處地方,才發現自己額上的發,微微汗濕。


    她們現在置身的地方風平浪靜,前麵渦旋的靈力卻掙紮著要吞噬什麽,這股力量不住的往無界碑跑去,隻把那裏染成更深的墨色。


    置身其中的時候隻覺得費力艱難,此時更感覺險象叢生,音音不自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歎一聲。


    反觀玄侍月,依舊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的擔心全係在處境更加危險的鏡王身上。


    音音拍著她的肩膀,勉強笑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東方璃的懷燭劍劈雲破霧般的閃著寒光,但依舊不足以驅散無界碑周圍的結界,穀修懷、師幼冥和畢方不停的施法布陣,但鏡王的身影還是越來越淡了。


    玄侍月失神的看著前麵,喃喃道:“......鏡王。”一張臉寫滿了同生共死,絕不獨活。


    懷燭一聲“——錚”的破空聲,音音突覺眉心一通,像有什麽直接要從身體裏飛躍出去。


    這疼痛來的太突然,突然到她沒有任何思考,不讓自己此時暈倒已經用盡了全力。


    另一邊,穀修懷為主其他人輔助的陣法已經完成,最後一筆,懷燭劍靈出竅,帶走懷燭本身所有的靈力,再由東方璃填補空缺,形成雙劍合壁,抵擋無界碑本身陣法的威力,製造一個短暫的空缺,再由身法極快的畢方把鏡王救出。


    正是這個時候,音音眉心一痛,幾欲昏厥,而東方璃若有所感,朝這邊看了過來。


    穀修懷喝道:“陣成。”


    陣法自他腳下延伸成一片虛空,驅散了無界碑周圍想要吞噬掉鏡王的陣法,無處可去的靈力被牽引到劍靈和懷燭劍身上,一把劍漲滿了靈力,若換做普通的劍,恐怕已經碎成了千萬片。


    等到音音的眩暈過去,再次睜開眼睛,東方璃已經關切的回到了她的身旁,而畢方看著她的眼神,也似在驚喜。


    “神女求你救救他,千年前你能救他一次,現在也可以。我不想等了他這麽久,卻隻能隻見一日。”


    鏡王身形愈淡,透過他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他身後山石林木的輪廓。玄侍月泫然欲泣,也顧不上自己更應該忌大悲大喜。


    在妙海花城裏見過太多亡靈的音音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她下意識的凝聚神元之力,但這次還未至凝聚指尖已經消散了。


    畢方看她如此,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勸阻,慪氣似的背過身子,合上眼睛,圖一個眼不見心不煩:“你總是如此不聽勸,早晚會知道什麽叫自食其果。”


    音音慘然一笑,並沒和往常一樣的嗆聲,無奈道:“這次恐怕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神元之力是神女與天地契約得到的治愈萬物的能力,最親近草木,凡是有靈力的人都能看到淺淡的綠色,這也是神女最區別其他的地方。


    而此時,音音凝聚了神元之力在指尖,異常淺淡的光芒頃刻就消散了,散去時甚至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畢方不可置信的拍打著翅膀,它往後踱著步,邊走邊道;“怎麽可能會這樣?!不可能的,明明剛剛還......”


    音音抬起臉,眼睛探究;“剛剛什麽?”


    “沒什麽。”畢方回避著眼神,一項趾高氣昂的語氣也神氣不在,“神元之力是不可能消失的,你可......你再試試?”


    “難道我想要好不容易得到的靈力消失嗎?”畢方一再不坦誠,音音也變得有些煩躁,“好在我本來就是沒有靈根的凡人,現在不過是把偷來的靈力歸還回去罷了,沒什麽好可惜的。”


    音音站起來要走,東方璃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溫熱又蘊藏力量,可是音音隻想自己呆一會。


    “這裏不知還有沒有危險,如果你想散散心,至少讓我陪著你。”


    音音回望著東方璃,她麵相還是一貫的柔弱,最靈動的是一雙永不後退和妥協的眼睛,隻是現在的不後退和不妥協攻的是己身和最親近的人,有些傷人。


    “我不想任何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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