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航被山兒拖走很不服氣,掙紮了幾下氣喘得緊便不再動彈。雖然他年輕,但因常年歇著,一點耐力也沒,身體比同齡人虛。


    山兒將他扔下,彎著腰狠戳他的額頭,想想你家裏累死累活的爹媽,還有你那不甚健康的兒子,改改你這一身臭毛病!


    謝嘉航將村治保會的人看成是吃公家飯的“打手”,心裏不忿,仍賠著笑臉點頭。


    山兒知道他應付自己也不戳破,冷笑一下,轉身走了!


    謝嘉航等山兒走遠,往黃土地上“呸”了一口,爬起來給譚鋆錦打電話,急於報告他所知道的事情,譚鋆錦的電話卻顯示已關機,有事請留言。


    譚鋆錦在《親你一夏》片場的監視器後站著,看演員拍戲,等男女主下戲,來監視器前看回放時,他卻走往一邊。


    這樣的舉動在其他人做起來很不禮貌,可譚鋆錦給他們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男女主角認為他是禮讓,是不打擾他們的工作,是給他倆騰位置。


    韓子萱一轉頭就望到譚鋆錦故意露出對戲劇對藝術的外行,因為譚鋆錦似乎很擔心她的耳部化妝掩蓋不了已打耳洞的事實。


    韓子萱很想跟這位很年輕的老板多說幾句,韋廣寧卻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原來導演陸一和副導演祁隆同時發現一處穿幫鏡頭。


    韓子萱知道導演會要求重拍,貌似輕鬆地跟著韋廣寧去方才的拍攝地走位。


    副導演祁隆衝他倆大喊,“躲開一米,不,再退回一步,行了”,遠鏡頭下那不應景的標有“wc、移動廁所”字樣的車終於拉出景外了!


    ……


    “師傅,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譚家祖屋的瓦片被全部揭完。露出幾根椽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根腐朽椽子的朽壞程度,比鄭久霖先前在屋裏仰頭望時更觸目驚心。


    謝嘉航又來譚鋆錦的院子外探頭探腦,發現村主任不在,鄭久霖沒有保護傘,直直闖入。


    鄭久霖看他靠近祖屋忙過來截住他,勸說道:“嘉航,這裏施工,你不要靠得太近,怕瓦片、椽子砸住你。”


    謝嘉航一笑,露出一口黑黃爛牙,口臭氣味了得,鄭久霖眉頭微皺,卻沒有避開。


    謝嘉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鄭久霖嫌棄他,心裏不高興:怎地?拍過戲就當自己是明星了?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想吸引誰?你比我看著是幹淨,其實呢,不知道有多肮髒,你跟娛樂圈的老女人有一腿的事兒,人盡皆知,鄉親們太善良了,村主任那灰鬼昏了頭才要幫你!


    謝嘉航臉上的表情很討人嫌,他抽抽鼻翼,大聲說:“這是譚家祖屋,怎麽由著你來翻新,譚家人沒有死絕,譚鋆錦知道了會告你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鄭久霖今時的身份很尷尬,他是鋆錦的什麽人?都分手了!雖然他從未同意過分手,手裏還拿著譚鋆錦家祖屋的鑰匙,鋆錦也沒說不讓他進來,譚家祖屋還擱著他的東西,床上的鋪蓋卷就是他包的,屋子也是他和鋆錦上京城前,由他收拾的,……


    跟著譚鋆錦兩年了,鄭久霖曾經以為會跟他一輩子,早先的羞怯褪去,他早當自己是譚家祖屋的主人!


    ……是真的不能再進來了!


    鄭久霖心慌了,一種無根無著的感覺讓他覺得站在這片宅基地上確實不合適。


    謝嘉航看到鄭久霖沉默,立馬得意:看看,他這是心虛!


    謝嘉航一早發現譚家大門被卸下,左右兩處的院牆被人拆了半米,這是為著吊車、貨車能進到院子,現在他聯係不到譚鋆錦,得讓鄭久霖停止破壞,得讓工匠先停工!


    “嘖嘖,看不出來呀,鄭久霖――你去京城混了兩年連膽子都練出來了?啥都敢動?”他走到譚家院牆跟前,用手拍拍鬆動的牆皮,一塊石皮牆麵掉落!“將譚家祖屋的屋頂掀掉,大門拆了,你是不是覺得譚鋆錦人在京城就沒法治你這種人了?”


    鄭久霖的臉色被他說得變了顏色,盯著他問:“鋆錦叫你來的?”


    謝嘉航沒有回答,走到一名在和泥的泥瓦工身前,二話不說就奪他手中的鐵鍬,泥瓦工是勞動人民,臂力驚人,費了很少的力握著鐵鍬,謝嘉航都揪不動!


    謝嘉航火了,“給老子滾,我看誰敢再鏟一鍬泥?”


    工匠們瞅著謝嘉航穿著很髒的大紅保暖內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臉上油膩肮髒,眼神不懷好意,知道是來找茬的,但他們是被村主任找來的,覺得有他幫著主家,不會發生很大的糾紛,再說他們還應承了另外的工程,不能耽誤工期,便沒有停工。


    謝嘉航忌憚工匠的體格,扭頭對鄭久霖發難,“你不打算停工?”


    鄭久霖解釋,“清明時節老下雨,屋子的一根椽子朽壞,再不翻修,屋頂會塌,”謝嘉航諷刺道:“即使塌了也輪不到你來管,你和工匠立馬滾――”


    修房子的聲音沒停下來,鄭久霖沉默著走往一邊,謝嘉航被晾在當院。


    謝嘉航惱了,鄭久霖冷處理的態度分明是將他的話當成屁了!


    他抓起一把立在沙堆上的鐵鍬,猛走兩步,舉起鍬頭朝鄭久霖的後腦勺拍去,一旁的工頭看見叫了一聲,鄭久霖沒躲過去,趴倒在地。


    從後腦勺烏黑閃亮的發叢中冒出汩汩鮮血,不知道鄭久霖傷得怎樣?謝嘉航心裏發毛,退後兩步,轉身就跑,受拖鞋羈絆跑不快。


    泥瓦工三兩步追上他,抓住他肩頭將他扳倒在地。


    工頭拿衣服包住鄭久霖的腦袋,開貨車將他拉到龍頭鎮中心醫院。


    醫生看到鄭久霖,問他:“頭暈不?”


    鄭久霖回答:“暈。”


    鄭久霖後腦勺的頭皮被挫傷,還腫個大包,縫了四針,醫生為防萬一又安排鄭久霖做了腦部ct,結果顯示:患者伴有輕微腦震蕩。


    謝嘉航被泥瓦工扭著胳膊拖往村治保會,山兒正坐著教育一對吵架動手的夫妻,丈夫的臉被妻子撓成血糊糊,妻子披頭散發垂著淚,看外表人沒受傷。


    “兄弟,放手放手……”謝嘉航忍受不住肩關節傳來的骨痛,哀叫求饒,要泥瓦工放手。


    泥瓦工望到村治保會隻剩一名治保員,怕謝嘉航趁機逃跑,反而加力治他,謝嘉航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謝嘉航疼痛扭曲的醜惡麵孔,山兒衝泥瓦工擺手說:“放開他。”


    謝嘉航有心逃走,卻無力行動。


    “你們回去好好過日子。”山兒看著眼前的夫妻兩人,這兩人沒做任何表態,他指著謝嘉航,又追加一句:“想跟他一樣弄得妻離子散?”


    這對夫妻像是覺醒了,對山兒說:“我們不吵了,”山兒不客氣地拍桌子說:“今天不吵了,還是以後都不吵了?有矛盾脾氣上來還動手?”


    妻子不好意思地看著丈夫,他那張臉讓她撓壞了!


    丈夫望了她一眼,說:“我們不吵不打了,今後我不會再挑她毛病,”妻子拉著他的胳膊,抹了把眼淚走出治保會。


    謝嘉航緩過勁來,看山兒拿他當反麵教材也顧不上生氣,想著鄭久霖的傷,心說:傷得不嚴重,不用賠錢吧?


    冷靜一下又覺得他的做法正確,畢竟譚鋆錦委托過他看著鄭久霖,他隻是替他驅趕入侵者,就算打傷鄭久霖又會怎樣?他又不會被抓起來?擔心個屁!


    謝嘉航找椅子坐下,屁股才挨著椅麵,山兒拍桌子瞪眼,“給我站起來!”


    “他打了主家,我送他過來,你給警察打電話,”泥瓦工沒說完村治保主任走入,衝泥瓦工說:“已經打了,民警一會兒就來,辛苦你了!”


    謝嘉航坐過牢,一聽民警兩字就頭疼,他梗著脖子怒說:“主任,你們搞錯了,我沒犯法,是鄭久霖私闖民宅,毀壞他人房屋,我受屋主委托保護他的財產,該把鄭久霖抓走!”


    村治保主任說:“鄭久霖不是私闖,他有譚家大門的鑰匙,再說修屋頂的事兒,村主任、譚家表叔都知道,沒人反對。況且,他和譚鋆錦的關係匪淺,他做的了主。你瞎操甚的心?咋地,還敢打人?”


    謝嘉航反問:“誰說他能做了譚鋆錦的主?”


    山兒和村治保主任沒有在意他的質疑,他們心知肚明,譚鋆錦和鄭久霖是一對,鄭久霖幫譚家修房子算什麽?


    山兒跟謝嘉航是本家,他不向著這位橫霸鄉裏的兄弟,隻是可憐他的老父母和幼子,畢竟沾親帶故,不能不管,遂跟村治保主任說:“主任,他是二愣子,看在他父母和小孩的份上,您去醫院看看,要是久霖沒什麽事兒,可以按打架鬥毆處理,就甭讓他再戴故意傷害的帽子了!”


    村治保主任說:“甚就是甚,你甭顛倒黑白,民警來了會做調查,……誒,我是該去醫院看看久霖。”


    約摸過了二十分鍾,兩位民警進入,帶謝嘉航去往龍頭鎮派出所。


    村治保主任坐車去了龍頭鎮中心醫院,見著鄭久霖,詢問他的傷勢。


    鄭久霖回答:“多謝主任關心,我不要緊。謝嘉航呢?”


    “扭送派出所了!”


    鄭久霖說:“我去派出所說明,他不是有意傷我。”


    村治保主任說:“派出所民警做調查,泥瓦工和工頭都做了證,說你們發生衝突謝嘉航動手傷你。”


    這時鄭久霖的主治醫生來了,還帶來兩位民警。


    鄭久霖一直說:“我跟謝嘉航確實發生了衝突,我人沒事兒,隻是流了點血,連輕微傷都不算,希望民警對他寬大處理。”


    其中一名很年輕的民警說:“我們跟醫生確認過你的傷勢,謝嘉航打人屬實,致他人輕傷,已被拘留!”


    鄭久霖不再說什麽。


    兩位民警離開後,鄭久霖說要出院,他的主治醫師說,“你得留院觀察兩天。”


    鄭久霖急忙說道:“我還有事兒,不能耽誤。”


    醫生搖頭,說他不重視自己的傷情,腦袋讓鐵鍬楔了,有可能發生各種問題。


    “醫生,ct顯示我沒事兒,這樣吧,你先給我辦出院手續,我明天再來複查一下。”


    醫生尊重患者意願為鄭久霖辦了出院手續。


    鄭久霖後腦勺受傷處的頭發被剃,貼了塊白色紗布,外麵還罩著白紗網兜,臉色疲憊蒼白,身材出眾,走路如風,因心事重重顯得很社會。


    才回到譚家,鄭久霖就被謝嘉航的父母圍住,老人給鄭久霖塞來一千塊錢,抱歉地望著他,祈求他原諒不爭氣的兒子,想讓鄭久霖去跟民警求情,不要讓他兒子再坐牢。


    鄭久霖推回那錢,說道:“謝大伯,這錢你拿回去,我會去派出所為他求情。”


    謝嘉航的老母親看到他這麽說,知道兒子可能會被釋放,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她早知道兒子想去京城,了解到久霖長住京城,在那邊有工作,想把不成器的兒子托付給他。


    謝嘉航的老父母堅持要求鄭久霖收下這一千塊錢,謝嘉航的老母親還褪下一個舊式工藝的銀質手鐲,說什麽也要鄭久霖收下。


    鄭久霖看出,這個銀鏽斑斑,花紋幾乎被磨掉一半的手鐲是她的嫁妝,有可能是她母親那輩,甚至是她外婆那輩的東西。


    鄭久霖被她纏得沒法,隻得接著,跟她說:“謝大娘,這個我真不敢收!”


    謝嘉航的母親望著擱在鄭久霖手心上的手鐲,馬上要求道:“久霖,我知道它不值錢,這個是我,……誒,你知道我們老兩口無能管不了兒子,你能不能帶他去京城,興許教他看看外麵的世界,就不再混日子了!我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但咱們是一個村的,你就當他是兄弟幫他一把,他爸和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謝大娘不覺落淚,拿手背擦淚,手部皮膚黝黑幹裂,摩擦得她眼睛更紅,“不指望他能為我們養老,可我們那可憐的孫子總得有人照顧,……”


    鄭久霖趕忙說道:“謝大娘,我在村裏還有事兒沒辦完,近期不會返京。”


    謝嘉航的父親聽見了,陷入沉默,以前兒子被釋放後,回來不思悔改,加倍折騰他老兩口和年幼的孫子,說實話作為父親他不希望兒子坐牢,可作為一個被兒子長期欺壓連孫子都保護不了的爺爺,他多希望兒子可以遠離,“那死小子要去京城就自己去呀,是怕餓死才遲遲不走的!自己攆不了他,老婆子這個人啊,還對那畜牲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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