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鋆錦在龍頭鎮十裏飄香飯館,見到有意購買自家老宅的買主。


    這位買主看著四十出頭,誌得意滿的樣子,圓臉、圓眼,個頭不高身材也很圓潤。一眼瞧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小生意人。


    對方見譚鋆錦到來,起身為他遞煙,對著火後,請譚鋆錦就坐。


    譚鋆錦抽了一口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普通茶葉沏得茶,一看就是這位生意人想節約待客成本。


    這位買主自己隻點了一碗牛肉麵,之後,將菜譜推給譚鋆錦。


    譚鋆錦現在是一身債務,節約對他而言,毫無用處。


    他一連點了七八個熱菜,要了兩碗大米飯。


    買主看此人雖然年輕但有些氣度,好像也跟生意人打過交道,他不敢再次怠慢譚鋆錦,連著說了好幾遍,“還有沒譚先生愛吃的菜,再來兩盤,這頓我請。”


    譚鋆錦將煙熄滅開始吃飯,吃得半飽後說:“我那宅子,你打算出多少錢?”


    買主大睜著圓眼,說道:“譚先生,你家老宅看著破損嚴重,我得出錢去修。”


    譚鋆錦反駁道:“清明那會兒,我出錢修過了,住人不成問題,絕對不會漏雨。”


    買主在沒看到宅子前也不敢估價,怕吃虧上當。


    “來來來,譚先生我們先吃,吃飽後,你我一塊去譚家窩村看看你的宅子,到時你我雙方再商談價錢。”


    譚鋆錦直接來一句道:“現在,想買我這座宅子的人可不止你一位,你連價都不敢估,毫無誠意,我懶得帶你回村看宅子。”


    由於,譚鋆錦偽裝得很好,似賣不似賣的樣子,搞得這位買主心裏沒底。


    他心裏害怕,可別叫其他競爭對手拿下這座老宅。


    其實,這人之前去過譚家窩村,到真沒見著譚家祖宅,他看中的是譚家表叔家寬敞明亮的大院子。但人家是住家戶,根本沒打算要賣。


    譚家表嬸麵上帶著自豪神色,說道:“我這宅子風水好,打算祖祖輩輩傳下去的,你們外人瞅瞅飽下眼福就行了!打算住進來,哼,你們沒那福氣,永遠都不可能。”


    這位買主試探著估價:“50萬,你看價錢合適吧!這也是我與你的宅子有緣,其他買主肯給40萬就不錯了!”


    譚鋆錦氣得摔了筷子,這點錢夠幹啥?


    譚鋆錦踢開椅子,怒氣衝衝地起身離開。


    這位買主猶豫了一秒還是追了出來。


    “譚先生,你別走啊!好歹你給還個價,看我能不能承受?”


    譚鋆錦頭也不回,伸出一根手指頭。


    買主知道他想要一百萬,但這個價確實高得離譜,譚家窩村那地界,不挨山不靠水,真不是啥稀罕地方。


    買主咬牙還價:“這樣,80萬行不?你家宅子要住人肯定得裝修,我不能太虧了!”


    譚鋆錦沒有回頭卻愈走愈遠。


    買主知道,他想要這座宅子的念頭,已被對方知曉,看來,還是他太心急了!


    買主哀歎:“讓他先繃幾天價,過兩天再說。”


    ……


    “這個搬到西屋,這個搬到南房,你們幾個小心點,東西我要轉賣的可別給弄壞包裝箱。”


    年少棠將自己參加選秀節目得到的獎品全部轉送給鄭久霖,謝嘉航直接霸道地來一句:“久霖早前承諾東西都是給我的!”


    吳競澤在一旁調侃道:“你真是臉皮夠厚,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謝嘉航在他麵前蠻自卑的,立即低下了頭,不再吭氣。


    鄭久霖為了讓他高興趕著說:“當然是航子的,我得的獎品都給他了,這次再拿一些也沒啥!航子,你還往家裏帶嗎?”


    謝嘉航看著吳競澤不好意思地道:“我尋思賣掉這些東西換些生活費,競澤、年大少,你倆想來這裏吃飯就和我們搭夥。”


    吳競澤想起小老板的脾氣直搖頭,道:“那還是算了!你們的廚藝都有問題,我們小老板不肯吃的!”


    年少棠現在隻想陪著鄭久霖走過最艱難的日子,他摒棄嫌棄別人的想法,說道:“我願意跟你和久霖搭夥,夥食費由我來掏,隻是麻煩謝先生以後多做點活!”


    謝嘉航看著他道:“好說好說,年大少,你跟久霖一樣叫我航子吧!”


    吳競澤要求他道:“航子,你做飯、打掃盡量做得細致點,我們小老板可不是好糊弄的!”


    謝嘉航倒是不怕他們提要求,不是還有鄭久霖嗎?年少棠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會非常難伺候。


    ……


    萬享譽在上海海景房內觀看夜景,郭拂風就在他身邊。


    他一貫喜歡和他開玩笑。


    “鄭久霖前段時間不是天天扒著你,陪你吃飯、喝酒,想盡辦法討好你,要進璀璨影視做一名普通員工,這會兒,怎麽人不見了?你拒絕他了?”


    郭拂風挑眉說道:“他在飯局上受了點閑氣,回鄉修養了一陣,倒是聽說他回京了,可是他卻沒來找我,我好歹也是影視界大佬,總不能求他簽約我的公司吧!正好,我也想郭小美了,就來上海玩幾日。”


    郭小美就是他的愛犬,因是隻母狗,隨便起個名字,結果讓幫忙喂養狗狗的衛瀾格格帶出名來。


    萬享譽很狐疑,什麽閑氣需要回鄉修養,再說鄭久霖像溫室的花草嗎,在京城打拚兩年,什麽臉色沒看過,什麽氣沒受過?


    “你看看,都叫你給慣的,本來人家好好的,跟你沾上邊就搞成這樣了!我問你,你還要不要簽下他!”


    郭拂風對萬享譽說:“我相信他會主動來找我的!”


    萬享譽摸了摸郭小美,狗子非常乖巧也很黏人,便說了句關於狗狗的事兒,“衛瀾格格一直借郭小美的名義賣狗糧,據說銷量不錯,照此以往,它會成為狗明星了!跟你沾邊的阿貓阿狗是不是自帶圈錢係統?”


    郭拂風懶得理他。眼睛望著海景,由於夜色無邊,這是近海,根本看不出廣闊無際來。他們這種身在頂端的人,一般不習慣欣賞風景,更願意仰望星空。


    天空上墜著璀璨奪目的星辰,那種深邃遙遠又令人琢磨不透的光源,讓他們的思想無限開闊。


    他們的生意經,生意眼光也不是平常人可以懂的。


    鄭久霖對郭拂風來說就是一種純粹的吸引。人是個很複雜的個體,嚴格說來,他跟宇宙又有什麽分別?思想的變化就和或明或暗的星光一樣,它的價值也許是短暫炙烈也許是長期永恒。


    ……


    “久霖,你大半夜的不睡覺想要去哪兒?”年少棠剛剛將鄭久霖送回天價四合院,他就穿了衣服要出去。謝嘉航被他擾得都不能安眠。


    鄭久霖很著急,謝嘉航卻擋住去路,他隻好停下來跟他講明:“去錦美影視工作室。鋆錦能喝那麽多酒,表明他遇上的事兒不小,我去打聽鋆錦和蔣小姐分道揚鑣後,他們公司的債務到底有多少?另外,我還想將我家的家具贖回來。”


    謝嘉航困得不行,勸他說:“錦美現在根本沒人,馬上就天亮了,你等會兒去不成嗎?”


    “我去等著。”


    謝嘉航不由訓他,“都知道你很著急,可著急有用嗎?這是譚鋆錦自己惹的事兒。”


    鄭久霖也很疲憊,但他已下定決心跟譚鋆錦同舟共濟,當然,現在看來譚鋆錦似乎不願意跟他挨邊,就算這樣,他也要管他的事兒!


    自從,譚鋆錦兩年前跟他確定關係以來,鄭久霖不知為何,越來越跟譚鋆錦不分彼此了!他認為譚鋆錦做什麽都有他的責任,他們是一家人,本該如此,他心裏還不認為,有時候距離會產生美,他那麽愛鋆錦,愛到侵心不悔,就算他錯了,他也有責任幫他改正,從來都是鄭久霖真心在包容譚鋆錦。


    但管得寬了,譚鋆錦就學會理所應當,就不把他的付出當回事了!


    反正你都會對我死心塌地,我幹嘛要費精力去維護我們十分牢固的感情。


    再說,我譚鋆錦絕非池中魚,早晚要魚躍龍門,有好些正經事兒需要我去做,情情愛愛、柴米油鹽,真的是通往成功之路的絆腳石!


    ……


    一直熬到晚上,譚鋆錦才偷摸著回村。


    一直是譚家窩村驕傲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有什麽近鄉情怯不敢回去的心態。他一回村,譚家表嬸恨不得找來威風鑼鼓隊,敲鑼打鼓地歡迎他!


    他回鄉是光榮是驕傲!


    當然,這是擱以前,現在的譚鋆錦,他的心空積聚著吹不散的烏雲。


    需要變賣祖宅來鬆泛勒緊脖子的債務,需要躲著鄉親們來逃避,他跟鄭久霖鬧掰後,關於他是現代陳世美的言論。


    咋說,譚家在最困難的時候,沒有拒絕鄭久霖的幫助。咋說,他上大學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是鄭久霖傾盡所有,省吃儉用給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以前,他愛著鄭久霖的感覺很強烈,加之,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個性張揚。


    “我願意喜歡誰是我的事兒,你們盡管去我爺爺的墳前去告?看他老人家會不會從地下爬起來反對我們交往?”


    譚鋆錦的心在炙熱戀情帶給他所有美好感受的同時,也不打算對村民藏著掖著,他在譚家窩村是自由的,即便爺爺在世不是也管束不了他!


    他自信地認為,他跟鄭久霖的感情永遠不會變,鄭久霖是他認準的人,就他那個樣子,離開他的保護會被多事兒的譚家窩村賴皮欺負,他能不罩著這個懦弱膽小的人嗎?


    當初的大膽張揚,讓時隔兩年的譚鋆錦後悔了!要是他當初選擇隱瞞,選擇將戀情藏在黑暗中,那他跟蔣美薇的錦美影視工作室怎麽會被無限期停業?


    當初腦子真是進水了!鄭久霖哪點好了?就一張好看的臉而已,就那種可以稱為溫柔的性格,就這兩點,就將身在農村沒有打開眼界、極其年輕的自己哄騙了!


    都說緣有孽緣,鄭久霖就是讓他難過的坎!


    謝大娘晚間打著手電拾廢品,為了安全,她領著自家的大黃,狗子一路都靜悄悄,臨近譚家祖宅時,忽然狂吠不停。


    譚鋆錦早就發覺一個移動亮光走來,聽到狗吠,看到它身邊一個背著大包的村婦,知道她是謝大娘。


    譚鋆錦心裏納悶:都這麽晚了!即使天氣再熱她也不該往我家這裏來納涼呀?


    譚鋆錦聞到多種飲料味兒從那個大包內散出來。


    噢,原來是在垃圾堆裏撿飲料瓶!


    謝大娘開口罵狗:“大黃,閉上你的狗嘴,村裏人都睡了,你想驚醒他們來圍觀我拾瓶子麽?再叫,我讓航子回來踢你!”


    大黃好像通人性,蔫蔫地一夾尾巴,跑過譚家祖屋。謝大娘背著大包快走幾步,也離開譚家巷子。


    譚鋆錦就坐在牆頭,等人和狗走遠,他跳入院中。


    譚鋆錦不覺得鄭久霖把著他家大門鑰匙,就會讓他出入困難,即使翻牆他還不是輕鬆進入?


    譚鋆錦推開家門,進去後,將門閉上。


    他拿出手機做照明。晃一圈,發現屋裏很幹淨。近期絕對被人打掃過。而且,床鋪都大展著,可以睡人,不是他以前離開的樣子,鄭久霖習慣人一走就將鋪蓋全部卷起來,為防塵、防潮!


    鄭久霖又回譚家窩村來了?


    譚鋆錦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發怵,自從他在飯局上羞辱過鄭久霖,就被他絕望的眼神驚得有些害怕,該不會是回譚家窩村想找靠山,讓他們幫他收拾我吧!


    “鄭久霖――”譚鋆錦試探著叫了一聲。


    周圍很靜,沒人回應。


    譚鋆錦想到他入院時發出響動,如果屋裏有人,早該聽到動靜就出來了!


    由於身背巨額債務,加上旅途勞頓,譚鋆錦健壯的身體也感到了強烈的疲倦,他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


    天,終於大亮,迎來上班的人群。


    在雅萘商務樓下,一道清瘦亮眼的身影佇立許久。


    一位在影視公司工作的員工和同伴交流:“這不是鄭久霖嗎?來雅萘商務樓是想找經紀公司簽他吧?”


    “說實話,就他這執著的勁頭兒,也該有影視公司肯簽他!”


    “我倒不這麽認為,你看他的眼神就和著了魔的人一樣,這樣的人是會走極端的,影視圈紅不紅除了靠實力還得靠運氣。他這樣的狀態,是強求,根本沒有好運氣肯來。”


    鄭久霖現在隻想知道譚鋆錦身背多少債務,以及他今後該用什麽辦法幫他還債。


    他知道影視圈中有一種終身契約,就是將自己今後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都賣給影視公司。藝人一方,得相對固定的工資。公司一方,可以全權代表藝人跟其它合作單位簽訂任何演藝合同,藝人的自主權被他自己舍棄,換句話,他沒有嫌棄角色的可能,就算公司讓他演顆樹,他都得認真地去表演。


    為了譚鋆錦,鄭久霖連這種失去自由的合約都願意去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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