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魚已經厭惡到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顧北冥了然。


    神色冷冷的開了門,他率先進屋。


    果然,在客廳裏就遇上了宋佳音。


    她正在收拾行李。


    客廳茶幾上放了兩個碩大的行李箱。


    女人正把衣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保養品放進去。


    聽見聲響,宋佳音扭頭看了眼剛進門的顧北冥和江有魚。


    視線隻在顧北冥身上停留了片刻,便鎖定了他身邊的江有魚。


    手裏的衣服暫且放下,宋佳音站起身:“你回來了。”


    語氣生硬陌生。


    若是不知道的,還真不會相信她和江有魚竟是母女關係。


    江有魚沒回話,甚至不想看她,隻抱著骨灰壇往房間去。


    宋佳音驀地攔在了她麵前,顧北冥下意識上前,把江有魚拉到了自己身後護著。


    一時間,宋佳音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惡狠狠的瞪了顧北冥一眼,對江有魚道:“我們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江有魚冷聲。


    “我和你杜叔叔領證了。”宋佳音直接開門見山:“今天就要搬到他家去。”


    自從在醫院跟江有魚吵了架後,宋佳音直接回了湘城。


    原本她是打算找杜春楠幫忙處理趙春華的後事的。


    可醫院打電話給她,說江有魚已經把遺體處理了。


    趙春華死了,宋佳音也很悲痛。


    幸虧有杜春楠在身邊安慰她,陪伴她。


    杜春楠也趁機跟她提了領證結婚,還答應了幫她去競爭江有航的撫養權。


    人脆弱的時候,總是本能的想要找個依靠。


    尤其宋佳音這樣的。


    杜春楠稍稍給她一些溫暖,她便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更何況,他還答應接受江有航。


    “小魚,媽知道你傷心。”


    “但你外婆已經不在了,隻剩下我們相依為命。”


    “你等媽在杜家安定下來,就回來接你過去。”


    “好嗎?”


    宋佳音還是有些許是念著江有魚的。


    雖然杜家的老太太對江有魚有意見,但宋佳音想,等時間長了,她再讓杜春楠好好跟老太太說說,興許真能讓老人家接受江有魚也不一定。


    她以為,作為江有魚的母親,她已經對她夠容忍了。


    即便她對她說出那樣難聽又不孝的話,宋佳音還是念著她的。


    宋佳音覺著,她已經退步了。


    話說到這份上,江有魚就該感恩戴德的接受她的好意。


    可江有魚的反應,卻與她設想的大相徑庭。


    “不勞你費心。”


    江有魚終於正眼看她,輕輕拉了拉顧北冥的衣袖。


    男人給她讓了道。


    他知道江有魚這是想跟宋佳音把話說清楚。


    “畢竟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不是?”江有魚很直接。


    她知道自己這麽說話可能有點傷人。


    可麵對宋佳音,她已經不想再為了顧她周全而傷害自己了。


    一次又一次,她已經傷夠了。


    身上的腐肉,也確實該咬咬牙,把它切掉了。


    宋佳音啞口無言。


    她隻覺有口氣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看在我們曾經母女一場的份上,我祝你跟杜先生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闔家幸福。”


    江有魚緩緩勾起唇角。


    一雙杏眸平淡無波,透著陌生。


    她分明說的都是祝福的好話。


    可不知道為何,宋佳音聽著卻覺得分外刺耳。


    她咬牙,瞪著江有魚看了一陣,憤憤道:“好!好樣的江有魚!”


    “你真是翅膀硬了,仗著自己有男人了,就敢這麽跟你媽說話了是吧!”


    “你才多大點年紀?你以為人家現在喜歡你以後也喜歡你嗎?”


    “也就是看上我給你的這副皮囊罷了。”


    “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真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以後就算你哭著來求我,我也不會認你的!”


    宋佳音一氣嗬成。


    她從來沒有這樣指著江有魚罵過。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江有魚衝她笑笑,隻兩個字:“慢走。”


    話落,她冷冷的收回了視線,抱著趙春華的骨灰壇往房間去。


    宋佳音忽然想起了什麽:“把你外婆的骨灰壇給我!”


    “休想。”


    江有魚頭也沒回。


    宋佳音想去追她,奈何還有個顧北冥在。


    男人見江有魚著實不想搭理宋佳音了,便直接上前,攔住了宋佳音的路。


    許是他天生有一股威嚴吧。


    宋佳音被震住,不得不停下來。


    她想說什麽,可看見顧北冥那張冷寒的臉,便是有氣,也不敢朝他撒出來。


    最後,宋佳音冷哼一聲。


    麻利的把行李箱拉好,便一樣一樣的搬到門外去。


    等她一出去,顧北冥便緊跟著,“鑰匙。”


    宋佳音憤憤的把鑰匙扔給他。


    然後厚重的實木門,“嘭”的一聲,在她眼前關上了。


    顧北冥對她,向來沒想過留情麵。


    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江有魚這個母親,不會是個好母親。


    一個好母親,哪會讓自己還未成年的女兒,去承擔家庭的重任。


    這些年江有魚之所以活得這麽辛苦,有一半是拜宋佳音所賜。


    所以顧北冥對宋佳音,一直沒什麽好感。


    隻不過念在她是江有魚親生母親的份上,才免為其難給她幾分尊重罷了。


    現如今既然江有魚已經跟她斷絕關係了。


    他又有什麽理由,再給她留情麵?


    ……


    傍晚的時候,顧北冥在客廳收拾出一片空地,放了供桌,讓江有魚把趙春華的骨灰壇放在供桌上。


    晚飯是顧北冥做的。


    兩菜一湯,都是按照江有魚的口味來的。


    一道雙椒兔,一道虎皮青椒,還有一道番茄大骨湯。


    他們兩人相對而坐。


    在冷白的燈光下,像極了溫馨甜蜜的小夫妻。


    不過顧北冥沒把這想法告訴江有魚。


    隻是給她夾了菜:“要不要幫你請幾天假?”


    “最近湘山的楓葉紅了,聽說景致不錯,想不想去看看?”


    江有魚扒了口飯,搖頭:“不去。”


    “我要好好學習,努力掙錢。”


    “然後給外婆她老人家買一塊好點的墓地。”


    江有魚說著,又低頭扒飯。


    她的語氣非常堅定,而且看上去幹勁十足。


    顧北冥有些哭笑不得。


    看起來江有魚是徹底從悲痛中走出來了。


    既是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緩了緩,顧北冥忽然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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