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住在荷苑裏嗎?”


    “是。”秦玉舞點頭回答。


    “那三叔去你那裏討一杯茶喝。”秦明清爽朗的開口,有著沙場男兒的灑脫不拘泥。


    “不勝歡迎。”秦玉舞對著沒把她當外人的秦明清,露出真心的笑意。


    兩人便一邊聊一邊往荷苑去,秦明清說話敞亮不藏著掖著,說什麽遠處的丫鬟婆子也都聽得見,便有丫頭進去向賈氏匯報,賈氏還未開口說什麽,秦明春已經怒瞪了那丫頭一眼,斥道:“且不論玉舞未及笄,便是叔侄聊上幾句喝杯清茶,又有什麽不妥?我堂堂國公府,怎的就學上了那些酸腐人家的小家子氣?以後再叫我聽到這些捕風捉影的渾話,軍法伺候!”


    那丫頭被最後那句話嚇得身子一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表示知錯了。賈氏也沒料到秦明春會忽然發這麽大的火,轉念一想便知道秦明春這是將對林氏把秦玉飛養的不成器的怒火遷怒到了這丫頭身上,於是對一旁的趙媽媽使眼色。


    趙媽媽上前一把拽起那丫環,道:“好沒眼色勁的丫頭,還不快出去領罰!”說著便將那丫頭帶下去了。


    秦明春雖然發火,但自然不會親自動手處理賈氏院子裏的人,此時賈氏給了台階下,便一甩袖子,對著賈氏道:“母親,下人的事,還得您多操心,但玉飛從現在起交由我來管。明日我便帶他去軍營!”


    賈氏一聽,一下就站起身來,剛要開口反駁,一旁的賈姨娘開口道:“有國公爺親自帶,大少爺他日必定會長成國之棟梁,光耀門楣!”


    賈氏看向賈姨娘,見她是一臉真誠的在說,轉念想了想,便又緩緩坐回了椅子。她是心疼秦明春會讓秦玉飛吃苦,但作為秦家長子,以及現在的獨子,光耀門楣將秦家榮耀傳承下去,也是秦玉飛的責任,吃苦是必經的過程,逃不掉的。


    秦明春這一廂大發雷霆,秦玉舞和秦明清卻聊的甚是愉快。秦玉舞上一世在軍營呆過幾年,性格被磨礪的爽快大方,放下防備心後偶爾流露出來的真實本性,更是對秦明清的胃口。


    “舞丫頭,可惜你是個女兒身,若是生為兒郎,我必定拉你進軍營來。”


    “三叔你可繞了我吧,前一陣我才差點被送進軍營去呢,可不能再拿這事兒來唬我了。”秦玉舞笑著擺手拒絕。


    秦明清臉上的笑容一冷,哼道:“我倒是差點忘記了她幹的好事!”頓了一下,轉頭看向秦玉舞道,“你好歹是秦家的嫡長女,身子骨挺直了,硬氣點,別動不動被人拿捏了去。”


    “三叔放心,父親和祖母待我是很好的。”秦玉舞笑著點頭。


    “唔,聽說二哥將那梁青指給你傳授武功,可見是疼你的。”秦明清點點頭。但對賈氏,他卻並不多說一語。


    “是。”


    “我原想著這一回回來,給你院中物色兩個可用的人,但現在你院中既然有了梁青在,也不必我再操心了。”秦明清道。他雖遠在南疆,但對秦玉舞這個不受寵的侄女頗為關注,後來得知了林氏對她的苛待之事,便有心想幫扶一把。在這一點上,他和秦明輝倒是想到了一處,不過是一個送財一個送人。


    秦玉舞聞言眼睛一亮,停下腳步望向秦明清道:“三叔可物色到了合適的人選?”


    “倒是有兩個合適的,怎麽,有梁青還不夠?還想要人手?隻不過你要這麽多人做什麽?”秦明清好奇的問。


    “青師傅那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輕易不可岀鞘的。”秦玉舞狡黠一笑:“再說了,既然三叔要給我送人,我院中就是有了鐵麵黑騎護著,也一定不嫌多!”開玩笑,她還手刃了血煞殿的人呢,身邊防身的人自然多多益善,哪天若真鬥起來,也能多一重保障。


    “你這丫頭,鬼精!”秦明清搖搖頭,無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明日給你送來,你若覺得合用,就留著用吧。”


    “多謝三叔!”秦玉舞喜笑顏開的道謝,瞥了瞥秦明清氣宇軒昂的樣子,忽然想到上一世他那悲慘的遭遇,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下去。隻怪她上一世太不關心周遭的人事,才會在現在明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有心預防卻依然隻能束手無策。


    “怎麽又皺了眉,還有什麽煩心事?”秦明清察覺到秦玉舞明顯低落下來的情緒,開口問。


    秦玉舞皺眉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三叔,你在外可有什麽仇家?”


    “怎麽忽然問這個?可是你聽說了什麽?”秦明清臉色一肅。


    “我……”秦玉舞語塞,她總不能說出她知道他很快會發瘋,那不用等她這個三叔瘋癲,她就會先被當做瘋子處理了。心念急轉,想了想,說:“三叔,我確實也有些事情要與你說,一言難盡,去我院子裏詳談吧。”


    珍兒早一步回來將原本架在內室美人榻前的火盆移到正廳,又將半闔的房門拉開,秦玉舞和秦明清進了荷苑來,湊著火盆坐下,一邊喝熱茶,一邊繼續中斷的話。


    “三叔,我要說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也讓我甚為困惑。”秦玉舞放下手中的茶盞,一雙黑幽幽的眸子看向秦明清,雖然戴著麵紗,但依然讓秦明清感受到了一絲凝重,也讓他不自覺得繃直了心神。


    “年初深春時,我曾生了一場痘病,病重神誌不清之際,忽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秦玉舞話頓了一下,緩緩道,“我看到你今年年關前回京述職,結果卻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竟然變成了……成了一個神誌不清的傻子!”


    秦玉舞的話說完,秦明清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來聽一個也許會讓他吃驚不已的秘密,結果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麽一件出人意料的荒謬事。


    這讓他第一反應是自己這個侄女在逗他玩,可當他抬頭,對上她那雙幽深不見底的沉靜黑眸後,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那絲寒意,像一條毒蛇爬上了他的後背,一路往他身上各處爬去,所經之處,冰涼刺骨,雞皮聳立。


    他漸漸的收住了嘴角那一抹初初綻開的笑意,一顆心不停下沉。


    “玉舞,你做夢這事……可是真的?”


    “三叔,我在夢中見到的你,正是穿這一身。”其實哪裏見過這一身,不過是秦玉舞為了加重事情的嚴重性,讓秦明清能重視起這件事來。


    秦玉舞的話,讓秦明清陷入了沉默。


    秦玉舞原本就沒有料想讓秦明清相信她的話,因為這種事說起來實在太玄乎,她不過是想給他提個醒,讓他注意到身邊存在哪些可能讓他限於不利的隱患,及早進行提防。


    “舞丫頭,如果你不是在胡說,那麽我會注意防備的。”秦明清正色道,“雖然這事聽起來實在沒頭沒腦,但像我們這種久經沙場的人,手中人命累累,心裏對這些東西比常人卻是更相信的。”


    秦玉舞見秦明清如此說,也沒有太多驚訝。


    她上一世混在軍中,見識太多手染鮮血的人心中對這些玄乎東西的畏懼,甚至有一個身高體壯如熊砍敵人腦袋如砍冬瓜一般麻利的士兵,卻被一場惡夢嚇的嚎啕大哭,尿了一被窩。


    他們也許是殺人不眨眼,但他們心中都藏有對生死的畏懼。所以她才會選擇這種方式來提醒秦明清,也成功讓對方聽進了心裏。


    秦玉舞想了想,提醒道:“三叔,如果一個人變成瘋子,無非是受藥物或什麽打擊所致,所以你可能需要從……”她忽然頓住,腦海中如閃電劈過,一下想到了一件與秦明清有關的事!


    ——賈氏要秦明春向聖上請職給秦明清指婚!


    ------題外話------


    今天有事,剛忙完,現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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