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清跪在國公府的家祠中,秦玉舞隨秦明春進去時,秦明清正麵對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跪的筆挺如鬆,從背後瞧不出任何的憔悴和難受。


    可走近了,秦玉舞便發現了秦明清唇幹發裂,麵色暗沉,一張臉失了初見的朝氣。


    察覺到腳步聲,秦明清抬頭看過來,一雙眼睛通紅,布滿血絲。


    “三叔。”秦玉舞輕喚了一聲。


    秦明清衝秦玉舞輕輕笑了笑,可那笑容卻含滿苦澀,他看向繃著臉的秦明春,澀然開口:“二哥。”


    秦明春卻並未看他,先拿了香點上,對著牌位恭敬的叩拜行禮後將香插在香壇中,秦玉舞也隨之向列祖列宗行禮上香。


    上香後,秦明春才轉身看跪在地上的秦明清,開口:“三弟,你可想好了?”


    秦明清聞言,低下頭不吭聲。昨日賈氏識破了他和南沅沅之事,他借機坦誠要拒絕聖上賜婚,迎取南沅沅,氣的賈氏讓他來家祠罰跪,何時放棄這想法,何時起來。可他跪了一夜,也不想放棄這想法。


    秦明春見秦明清仍舊執拗不肯鬆口,歎息了一口氣,問道:“身為臣子,聖旨不可違;身為人子,父母之命要遵循。這道理,我打小教你,你可還記得?”


    “記得。”秦明清緩緩點頭,筆挺的身姿似乎忽然背上了厚重的枷鎖,眼見的佝僂下去。


    “既然記得,想好了就起來去見母親。”秦明春說完,邁步往外走去。


    秦玉舞見秦明春出了家祠門,忙蹲下身來輕聲和秦明清說話:“三叔,別和老夫人硬碰硬,沅姐姐現在在她手中,你要先保住她的性命,才能謀後招。”


    秦明清驀地抬頭看向秦玉舞,迷茫失神的眼睛漸漸變得清明,臉色也蒙上了沉重之色。他隻顧著和賈氏抗爭,卻忘了賈氏的後宅手段。


    見秦明清醒悟過來,秦玉舞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來。她來見秦明清,就是怕他當局者迷,一直和賈氏對抗,激得賈氏一怒之下取了南沅沅的性命,造成木已成舟難以挽回的敗局。


    如果南沅沅死,秦明清很可能在大受刺激之下,變得瘋狂,走上上一世的悲慘結局。


    所以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先穩住賈氏,保住南沅沅的性命。


    隻要南沅沅不死,一切都還能斡旋。


    “玉舞,謝謝你。”秦明清真誠的道謝。


    “三叔,我不便久留,先走了。”秦玉舞說完,起身往外走。秦明春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她應該跟上去了,而秦明清既然已經明白了,定已知道該怎麽做。


    秦玉舞跟上秦明春出來,見秦明春正負手站在遊廊上,看著灰沉的天空出神。察覺到秦玉舞的腳步聲,秦明春收回遠眺的目光,拋了一句“天寒快回屋吧”,便走了。


    秦玉舞看著秦明春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心裏反複回想他對秦明清說的那番話,覺得那番話,同樣是套在他身上的枷鎖。


    回到荷苑不過一盞茶功夫,被秦玉舞留下來注意秦明清的珍兒就回來了。


    “小姐,三爺已經出了家祠,去見老夫人了。”


    秦玉舞正窩在炭盆邊取暖,在寒風中站了許久,寒氣從腳底往上浸,這身子骨還是磨練的太少,也太小了些。


    對於秦明清這麽快就去見賈氏,秦玉舞一點也不驚訝,這在她意料之中。隻是,秦明清會如何做呢?


    賈氏必定以南沅沅性命相要挾,讓秦明清接受賜婚。


    為了保住南沅沅性命,秦明清隻能答應賜婚。


    隻不過,答應也可以分為暫時的答應,和真正的答應。


    秦明清會選擇哪一個?


    秦玉舞揣測不出。她困於情傷,對男人的薄情寡義深受其害,對男人的深情能有多深,她沒有體會過,所以無從揣測。


    隻是,打從心底裏,她希望自己的三叔,能做一個深情的男人,不辜負心愛之人的期許。


    傍晚時,秦玉舞去向賈氏問安,秦明春和秦明清都在,罕見的,一直在屋子裏養胎的賈姨娘竟然也在,此時正坐在賈氏身側陪著說話。


    秦玉舞進來向眾人一一行禮問安,賈氏便安排擺晚膳。


    直至晚膳結束,秦玉喬都未出現,秦玉飛也未出現。


    用過晚膳,秦明春便先行離去,秦玉舞坐了半盞茶功夫便也辭行回屋,秦明清見狀隨之告辭。


    賈姨娘卻笑著對賈氏道:“奴婢還要再叨擾老夫人一會兒,這自打顯了懷,便難得來老夫人處走動一趟,可得聊回本了才行。”


    “好好好,今日歇在我這屋子裏都行。”賈氏樂的笑彎了眉眼。秦明清服了軟,賈氏的心情自然也雨過天晴了。


    秦玉舞笑看了將賈氏哄的眉開眼笑的賈姨娘一眼,與秦明清一道退了出來。


    走在抄手遊廊上,隨行的珍兒和劉媽媽落後了幾步,防範四周,秦玉舞和秦明清走在前麵低語。


    “我已稟了老夫人,答應聖上賜婚。”秦明清主動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秦玉舞毫不意外,此時此景,除了答應,別無他法。她看向身側的男子,看他一臉落落寡歡的樣子,問:“接下來呢?”


    “我不知道。”秦明清長眉糾結緊蹙,緩緩搖頭。


    秦玉舞的心沉了沉。


    “我心悅沅沅,可我也是人臣也是人子啊……”


    秦玉舞歎了口氣,知道此時的秦明清需要時間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麽,道:“三叔,還有時間,您好好想一想。”


    “唉——”秦明清長歎一聲,甩袖離去。


    劉媽媽上前來,緊了緊秦玉舞身上的大氅,低聲道:“小姐,方才聽金秋說,二小姐被老夫人罰了禁足,年前隻怕都出不了屋子了。”


    “那是她自作孽的結果。”秦玉舞麵色淩冽的哼道。


    秦玉喬暫時做不了惡,秦玉舞也不想再分神在其身上,她當下還有一件事需要馬上安排人去做,那邊是查出賈氏將南沅沅關在了何處。


    無論最終秦明清的選擇是什麽,她都決定保下南沅沅性命,隻要人活著,才有轉機,即便最後三叔與南沅沅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最多也隻是人生中的情感缺憾,而不會遭受因生離死別所帶來的劇烈打擊,也就避免了三叔秦明清瘋癲的悲劇。


    ==


    明媚如花的少女纖纖素手夾起一塊白檀香放進琉璃香爐中,蓋上蓋子,將手中的器具交給一旁伺候的宮娥,這才行向半倚在貴妃塌上的雍容華貴的美婦人。


    “母妃,這是樂兒新作的熏香,您聞聞可喜歡。”


    “唔——”美婦人鳳眸瞥向湊到跟前的少女,見她一雙溜黑的眼眸子望著,裏麵神色一窺透底,“說吧,有什麽事?”


    被識破了自己的心思,康樂索性挨著美婦人坐上榻,道:“前幾日,我去見了喬表妹,才知道原來姨母竟然已經病了有些時日呢。”


    “你姨母病了?什麽病?”美婦人撐起身子,臉上的慵懶之色收去,柳葉秀眉微微擰起來。這美婦人正是林氏的嫡姐,皇帝的後妃之一,康樂的生身之母賢妃。


    康樂搖頭:“樂兒近日幾次三番去找喬表妹,都未曾得見姨母,喬表妹也說不出個二五一,我總覺得不妥。母妃,您說我們要不要再去看看姨母?”


    這話裏透出來的意思,叫賢妃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她沉吟了一下,道:“自然要去的,隻是本宮要先探聽清楚。”


    要不是秦玉喬被禁足,鎮國公府又銅牆鐵壁似的什麽風聲都探不出,她實在無計可施,這才到自己母妃麵前說項。可若是等母妃探聽清楚林氏的情況再去國公府,那要到什麽時候去?她可是希望能馬上知道秦明清和那賤女人之間的事是怎麽處理的呢。


    康樂皺眉,不樂意自己母妃的法子,她想了想,索性將話題引出來:“對了,母妃,昨日裏,我還碰見了秦府一樁事。”


    “還有什麽事?”賢妃滿腹心事,隨口問道。


    於是康樂便將發現秦明清與南沅沅私通之事說了。


    賢妃聽著康樂的描述,看向自家女兒的眼神越來越銳利,心裏忽然如驚雷突炸,讓她差一點就要揮手甩自家女兒一巴掌。


    這丫頭,竟然對一個庶子藏了這等少女懷春的心!而且這個庶子,還是她名義上的表叔。


    康樂將事情敘述完畢,見自己母妃瞪著一雙美目盯著她,目光有如火燒灼人,忽然心裏就一“咯噔”,試探著叫了一聲“母妃”。


    賢妃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波瀾不驚的衝一旁伺候的嬤嬤招手,待嬤嬤上到跟前來,輕聲開口道:“公主近日疏於管束,帶下去,好好管教,不得本宮令,不許放出房門。”


    “是。”那嬤嬤得令。


    “母妃!”康樂驚叫出聲,一下站起身來,不及後退,便被那嬤嬤一把拽住了胳膊。


    康樂急忙掙紮,奈何那嬤嬤孔武有力,一雙手鉗住她的雙臂,頓時將她整個人的力氣卸去了大半,竟叫她毫無掙紮之力。


    賢妃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兒,揮了手,那嬤嬤便一把提起康樂退了出去。


    康樂想要掙紮,可掃到自己母妃那雙冰涼沒有溫度的眼眸子,心存的那點勇氣瞬間泄了個徹底,半句也叫不出來了。


    見康樂被帶出了殿,賢妃叫了隨身伺候的宮娥:“去尚書府送個口信。”


    ------題外話------


    作惡的康樂,自有人磨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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