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長親切地握了握村長的手:“老沈啊,老太太也這麽大年歲了,要節哀啊!”


    “多謝鄉長關心,多謝……”村長激動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真是想不到,他的麵子竟然這麽大,鄉長竟然親自來了!


    鄉長和派出所李所長等人給太婆上香的空檔,村長給沈伯娘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泡茶。


    “孩子媽春天去茶山上采了自己炒的,儂嚐嚐,可香了!”村長接過沈伯娘手裏的玻璃杯,雙手捧著遞給鄉長。


    鄉長接過茶杯,卻沒有立即喝,而是擱在一邊的八仙桌上,向顧慎行伸出手:“我聽說田首長回來了,這位就是吧?”


    太婆輩分高,兒孫眾多。兩代村長交際又廣,此時湧湧一屋子的人。顧慎行站在那裏,身姿筆直、容顏俊朗,如同鶴立雞群。


    其實鄉長一進門就看見他了,畢竟是那麽搶眼,但礙於村長的麵子,沒有立即跟顧慎行說話,這時跟村長寒暄完了,終於有機會了。


    顧慎行點點頭:“我就是。”沒有要跟鄉長握手的意思。


    鄉長有些尷尬,不過顧慎行卻好似沒有看見一樣,連村長使了好幾個眼色都沒有理會。


    鄉長尷尬了一瞬,隨即放下手道:“聽說田首長保家衛國,十年來都沒有回過家,實在是我華夏男兒的楷模啊!”


    顧慎行神色平淡:“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說得好!”鄉長撫掌大讚,豪氣幹雲地道,“我華夏男兒都當如此!”


    說得在場的男人們一陣汗顏,村長卻帶頭鼓起掌來,靈堂裏漸漸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


    鄉長雙手平舉著往下壓了壓,清了清喉嚨,繼續道:“同誌們,領導人指示,我們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搞好經濟建設!而事實證明,國家的安定、社會的穩定,才能夠保證國家經濟快速、穩定地發展!反之,國民經濟就會發展緩慢,甚至停滯倒退!”


    “那麽,帶給我們安全穩定的是誰呢?不正是像田首長這樣的軍人嗎?不正是我們國家的鋼鐵長城嗎?我們要……”


    在場的人都聽得雲山霧罩,但是對方是鄉長,村長又帶頭捧場,誰也不敢表現出不耐煩。


    太婆的靈堂,儼然成了鄉長的演講會……


    田覓想:太婆聽不懂這些,也不想聽這些,她老人家隻想看到兒孫滿堂,她就高興了。


    她皺了皺眉,便感覺耳朵微微一熱,顧慎行俯在她耳邊道:“我帶你出去。”


    田覓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我想陪著太婆。”


    太婆那麽疼愛她,在她們母女被韓家趕出來走投無路的時候,在姆媽即將去世的時候,毫不避諱地收留了她們,如今還因為她慘遭橫禍,她想要陪老人家最後一程。


    顧慎行點點頭,抬手打斷了鄉長:“鄉長同誌,太婆需要安息。”


    鄉長愣了一瞬,剛才講得太投入了,似乎這時才看清了這是什麽場合,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尷尬,隨即笑道:“田首長說得是!那我就不打擾了,讓太婆好好安息。”


    村長趕緊道:“勞煩您親自跑這一趟,連口水都沒有喝。”


    鄉長道:“應該的,應該的。”


    這時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回頭對顧慎行道:“田首長,犬子去年也參軍了,就在金陵軍區,不知道田首長在哪個軍區啊?”


    顧慎行眉角就染上了疏離的笑意,原來說了那麽多,這才是重點啊!


    他說道:“我的老首長在金陵。”


    祖父年紀大了,這些年喜歡江南的環境,在金陵幹休所休養。逢年過節,軍區的首長們都會去看他。


    鄉長眼睛一亮,臉上都是喜悅:“真的嗎?犬子從小立誌要報效祖國,還請田首長多多提攜!”


    見顧慎行不說話,他又道:“犬子在十三師七連二排,叫周建華。”


    顧慎行點點頭:“好。”


    鄉長又向顧慎行伸出手來:“田首長,就拜托您了啊!”


    顧慎行站著不動:“我知道了。”


    鄉長不放心,再三叮囑了才走。村長送出去,天已經全黑了。


    後來顧慎行還真的關照過這個周建華,不過他關照的方式跟普通意義上的不一樣。


    當某一天周建華突然被選拔進了特戰預備隊,加大了訓練量,他開始叫苦不迭,打電話回來質問鄉長,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盡管這樣,在最後考核的時候周建華借口扭傷了腳,並沒有參加。而他也在兩年之後退了伍,再也不提報效祖國的事了。


    這當然是後話。


    村長送完了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顧慎行。


    顧慎行以為他要說鄉長的事,卻聽村長道:“福笙啊,我剛剛出去的時候,金鳳等在外麵,說是要為她姆媽今天的無禮來給你們道歉,你看……”


    他見顧慎行不語,又解釋:“金鳳就是張來娣的女兒,是金寶的姐姐,儂看,你們說不定還有可能成為親戚的。”


    顧慎行眉頭微蹙,已經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襲來。


    村長尷尬地笑了笑:“都是鄉裏鄉親的,你看,人家都上門賠禮來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不是?”


    顧慎行鳳眼微微一挑:“按照村長這麽說,他們做錯了事,道個歉就完了?”


    村長背上開始冒冷汗,不過他還是把話說完了:“話不是這麽說的,囡囡還要在這裏住不是?太得罪人不好。”


    嗬嗬,所以就要忍氣吞聲?


    顧慎行可以想象,以前田覓母女租住在韓家的屋子裏,受了多少冤枉氣。


    他打算,明天葉展來了就帶田覓走,不過還沒有征求過田覓的意見,這件事暫時還不打算說破。


    “好,我去看看。”他抬腳往外走。


    村長莫名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汗。


    田福笙這孩子打小他就認識,很懂事,也很皮。批鬥的時候都陪田成跪著,不過晚上卻敢偷偷地去燒革委會那些人家的草垛。


    那時候田成死了,當兵本來輪不上他,可是他自己背著包袱走了三十幾裏地,到縣城去報名了。


    想不到過了十年回來,身上的氣勢竟然這麽嚇人了。


    ……


    小灶披間裏亮著暖黃的燈光,韓金鳳就站在廊簷下,整個人籠在柔和的燈光裏,顯得既溫柔又漂亮。


    今天她特意洗了澡,在身上撒上了上海牌花露水,穿了最漂亮的一件的確良碎花上衣,泡泡袖的,衣服塞在時髦的喇叭褲裏,褲扣上還掛著一串亮晶晶的鑰匙。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打扮了,她看見秦海棠穿過一次,覺得自己穿也一定很好看。


    果然,剛才徐長生媳婦還問是哪家裁縫店做的呢,她就不信男人看見她這樣穿會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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