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獨坐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白黎,其實她現在是希望白黎能像以前那樣陪她說一說話的。


    這些日子,她似乎習慣了白黎在身邊,他一直是一副能融化一切的神態,話語也極盡溫柔。


    她之前其實也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習慣所有事情自己去想去扛,太不舒服的事情就想著揭過去,或者選擇忘記。實在忘不了,就讓它在那裏放著,總有一天會不在意的。


    薛琬隻是怕極了,她是有些日子不想相信任何人,眼光中都盡是警惕和危險。內裏其實脆弱的很,過往的每一件事其實都像是她的死穴,隻不過她在拚了命地鑄造一副鎧甲,或者是一座墳墓,把那些不願觸及的統統保護起來,或者說埋葬起來。


    可是在騰秀山,她還是不得不想起一些事情,一些一直如同埋的很深的小刺,時不時地刺著她的神經,雖然不是當初那樣的生疼了,但是還是清晰地能感覺到。


    隻是自從騰秀山山下來,白黎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些事,關於慕衡。他像是早就知曉一樣從未好奇過,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想要打探的意思。


    若是換作以前,薛琬定會警惕這個人,他是不是還知道什麽別的事情。隻是如今連薛琬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也不想問白黎一句諸如“你如何知曉”或者“你沒有什麽想問的”之類的話。


    她總覺得這些事情會牽動兩個人更多的過往,她有些恐懼。


    其實是不想麵對,說她這幾年其實一直在拚命爭取一些東西,但其實何嚐不是在逃避一些事情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薛琬心裏一驚,趕緊往後看去,卻看見她剛剛還在宵想的白黎,放下心來。


    薛琬下意識地把酒壺往身後藏了藏,“荊晨不是說要找你喝酒麽?”她反問道,“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好巧。”


    “我來找殿下的。”白黎沒有回答她那在轉移話題的問題,走了過來。


    “哈哈,那你倒是會找。”薛琬陪著笑。


    “自然,若是再一次找不到了,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啊?”薛琬再次被他繞的雲裏霧裏,隻覺得這話定然有言外之意。“再一次找不到,重稷什麽時候找過我?”話說出去又覺得不對,就是剛剛找過這不是才找到這兒來的。


    “殿下,有心事?”白黎在她旁邊坐下,看著她。


    “嗯,是有。”薛琬覺得自己反正藏也藏不住,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認,隻是她現在到沒有想好要把以前的事情和白黎說的太多。


    “我在想回奉陵之後的事情。”薛琬道,“很是棘手。”


    “行一步看一步,殿下不用過分憂心,還有我在。”白黎道,倒是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她喝酒。


    薛琬順勢又把酒壺拿出來灌了一口,“真的是,想過太平安生的日子真的是難。”


    “是這世道本就不太平,或許殿下隻是,還未適應。”


    “不錯。”薛琬苦笑一聲,“從前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是抱著一顆傻子一樣的心,活的也確實像個傻子一樣。”


    “殿下是說方寸山。”白黎看向她,薛琬避無可避,果然,還是要問這一句的。


    “我不是想蓄意打探殿下過往,隻不過青鼎門當時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殿下既是局中之人,如今依然還被困在局中。”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還被困在局中,但已經太久了。”


    “隻是殿下沒有做過的事情,還是要爭個黑白分明的。”白黎道,“不是嗎?”


    薛琬笑了笑,“爭個分明,我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分明是什麽。”


    “殿下是不知道,還是根本不願意去查訪真相呢?”白黎頓了頓,“其實想想,殿下如今的身份,想要以慕衡或是長公主介入當年的事情都是可以的,殿下怕的隻是,揭開之後的真相本身。”


    薛琬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重稷這識人知心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看來白前輩一定是費了心思教導你的。”


    提及白青桓,白黎垂首不語,半晌道:“所以殿下心裏,其實早有疑竇,甚至已有自己的猜測。”


    “你說的對,我隻是不願意去想。”薛琬坦誠道,“但是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


    薛琬眼眸中不見了剛剛的傷感,倒有些堅定的色彩,“看來事情不被別人逼一把,自己確實還是會心存疑慮。”她拿起酒壺敬了敬白黎,“你今日把事情點破,倒叫我覺得心定下來,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要謝你。”


    “殿下怎麽又謝我,我隻是覺得殿下辛苦幫我救元晞,也想幫殿下解開心結而已。若是都做不到,東西就當是多了個說話之人,可以不用事情都一個人扛。”


    “原來是這樣。”薛琬歎了口氣,“那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沮喪些什麽。


    入夜,這小客棧裏的確睡的很是不舒服,加上薛琬心裏一直在想著事情,竟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白黎亦是知道,回到奉陵之後才是開始,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去做。他接到了楊思徹的傳書,告訴他京中局勢其實並不好。那幫人是鐵了心地要把大虞的朝堂攪的混亂不堪,而且也已經做到了不少。


    而公主府內雖然暫時還算平靜,但事情隻是拖著也沒有辦法解決,如果他們再不回來,薛晟就快要不顧情麵強行把元晞帶走審訊了。


    白黎安排了離宗的人在奉陵暗中調查真相搜尋證據,但也需要薛琬出麵才能名正言順地解決這件事情。


    白黎隻在回信中告知楊思徹他們十日之內定會回京,若是有急事便可發信催促,他可以和薛琬先行回去。


    還有一事,他告訴了楊思徹,荊晨也要到奉陵了。


    於是快馬加鞭之下,七日之後,薛琬一行四人終於回了奉陵城。


    “這大虞果然是富庶之邦,京城果然也是不同凡響啊,這裏開鋪子的老板看起來一個個都富甲天下的,哎……”


    荊晨還在走馬觀花地打量奉陵美景,薛琬也不聽他多囉嗦,趕緊帶著荊華回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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