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奉陵城的日子,終究沒有想象中的如此快活。


    薛琬在府中,接到了陵安傳來的信件。說是陵安城因為佃戶和租主交租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今年的賦稅怕是不能按時交到公主府上。


    陵安是她的封地,但這些事情本該歸當地的官員來管,知會她一聲就行,但薛琬特意讓那上書的官員把這事情誇大了一些。


    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薛琬想躲一躲懶。


    自從上次舍麻一案過後,朝堂上乃至奉陵城裏很多人都知道薛琬在此事中出力許多,也有一部分人意識到薛琬不是傳聞中的那樣“暴戾”“乖張”。


    而且再加上新上任的紀懷舒原先是皇後黨派的人,如今就算不說,大家也知道他其實是偏向薛琬的。


    眼見局勢一片大好,薛琬知道,不樂意的就是薛晟了。


    與其讓他在奉陵越看自己越不順眼,還不如先出去躲躲。


    因此薛琬上了一道折子,說自己熱症犯了要去陵安那邊養養,順帶解決當地的混亂。


    薛晟自然是準許她去,還說了一堆什麽皇妹保重身體之類的話。


    於是薛琬回去之後就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南下前往陵安了。


    陵安在大虞的南境,是個富庶的好地方。因為顧及薛琬自小長在文家,所以當初恭帝在給薛琬選封地的時候選了離文家所在的滁陵比較近的陵安。


    這次南下,薛琬帶了一大波人。


    首先是府裏的,自己的兒子當然要帶上,扈雲章率領護衛隨從,幽蘭隨侍。而千越也是嚷著要去南邊看看的。


    千越要去,薛琬自然就把元晞也算上了。另外因為封清曲很久沒有回滁陵母家,薛琬便請了她同行。


    既然封清曲會去,白黎自然是要陪著自己母親的。


    再然後是荊晨,薛琬也是舒了一口氣,終於有正當的理由把這尊大佛送走了。


    上次她和白黎前往南佑求藥,自奉陵到大虞的邊境用了七日,而這次帶著的人也多,東西也多,自然比上次他們快馬急奔慢了幾倍不止。


    薛琬還擔心宋元拓第一次出來這麽遠,會有不適應,但是這小家夥一路上嘰嘰喳喳,歡脫的很,倒是吵得薛琬心神不寧的。


    她總覺得,這次陵安之行,不太可能那麽簡單。


    死活不願意這麽快就回方寸山的荊晨又跟著去了陵安,美其名曰體味大虞南境的風土,順帶去滁陵拜訪一下自己的師父。


    薛琬一想也對,自己的外祖母自從不理方寸山青鼎門的事情之後,多和自己外祖父住在滁陵文家,荊晨作為弟子前去拜訪也是理所應當。


    那自己呢?自己都已經到了陵安,還有理由能過門不入麽?


    隻是剛剛到了陵安,這事情就開始顯現出不正常了。


    荊晨嫌棄薛琬這些人的車馬太慢,提前一步到了陵安,但是也提前一步看到了些不尋常的事情。


    待到薛琬他們到了之後,荊晨就神秘兮兮地把她叫到一邊。


    “你猜我看見了誰?”荊晨一臉嚴肅。


    “這我哪能猜的到?”薛琬實在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


    “青鼎門的人。”


    薛琬愣住了,瞬間有些警惕起來,“他們到這裏來幹什麽?”


    “不是來找你的,你那麽緊張幹什麽?”荊晨道,“他們說是離宗的人傷了幾個南佑的往來販運貨物的貨商,和他們打了一架。”


    “嗯?”薛琬有些疑惑。


    青鼎門和離宗人,互相看不上眼,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本來像青鼎門這樣的武學大宗,想到自己和離宗這樣亂七八糟的人所結成的所謂幫派相提並論,就已經是一件不太能接受的事情了。


    何況離宗向來隻護著大虞的百姓,和青鼎門兼濟天下,不分國度的理念很是衝突。因此在西戎和大虞的邊境上,經常有離宗為護著自己大虞百姓和青鼎門大打出手的事情發生。這一次,說是奇怪,其實也不算奇怪。


    但是為什麽打到奉陵來的呢?


    隻是因為這裏畢竟也出現了些事情,荊晨作為青鼎門的弟子,也就更加不能走了。他安排了兩個青鼎門的小徒弟,先把荊華送回騰秀山。自己留下來,給他們撐場麵,萬一再打起來,不能再讓本門弟子吃虧了。


    畢竟看這些人的樣子,看起來被打的不輕。


    荊晨氣勢洶洶地說要給這些小弟子們討回公道,還威脅薛琬一定要站自己這邊。


    其實本是一句玩笑話,但薛琬也認真想了想,這兩撥人打起來,自己應該站哪邊。


    青鼎門不用說,是她自己的本門。就算這件事她本不想提,但她外祖母的情麵還是擺在那裏的。


    而至於離宗,他們做的事情都是在保護大虞的百姓,自己作為大虞的長公主,看起來和他們的意誌應該是相同的。


    而且離宗對於她,其實也是有恩情在的。


    她在闕城脫險之後有再去查探過,一是想知道那個叫阿黎的孩子的下落,也是想探清在那裏的許多謎團。隻是這兩件事她都沒有做到。


    隻是查探出了,這次對付西戎人進犯闕城,離宗人出了不少力。


    她後來想想,那所謂被她找過來的,在闕城先她一步救了她師父和師兄弟們的,應該就是離宗的人。


    當初那個收留自己的老爺子,或許正是她皇祖父的故人,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開國將軍鍾恪。


    不然其他人,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再加上上次在複陽城,薛琬看到的那客棧中的景象,定然是離宗的人去過那裏,做了什麽。


    說起來兩個門派,也是各行其道,本是互不幹預,但如何就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奇怪的很。


    想到青鼎門的幾個弟子還在陵安,薛琬其實是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的。


    她還特意問了荊晨,這些來的弟子們都是何時拜入師門的,荊晨的回答是,有一位年資較久的依然是他師侄輩的弟子,叫範吾的。


    薛琬當時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過多神色,不過如果真的遇上了,或許就是陳年往事,也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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