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自家聲譽,還是想盡力保一保的。盡管何逸也是很不願意,還是去到楊念身前,看了看這人,猶豫了很久慢吞吞地施了一禮。


    “你這是?”楊念問道。


    “你……”何逸一下子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位俠士,今日之事,可否,可否不要……”不要什麽,不要告知外人?又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為何不能告知外人?何逸這一句話梗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少俠放心,今日隻是一場誤會,與貴派有關的其他事情,我們不會多嘴。”楊念倒是先察覺到他的意思,先入為主。


    “那好,多謝……”這一拜帶著欣喜想要感謝楊念,卻被止住。


    “隻是我們離宗自然不能白白背了殺人的罪名,該要澄清的自然還是要澄清,貴派既是大宗,也該有擔當些。”楊念語氣清冷,這是實話。


    沒有道理自家洗脫了冤屈,還不對外道明的。青鼎門被人說閑言碎語自然不好受,但是自己的過錯,也沒有道理讓別人來背。


    這話聽著刺耳,但何逸想了想,他說的自然也對,也就不再說話,去跟著青鼎門的人離開了。


    青鼎門打輸了,當然是最想離開的那一方。眼見這些人都走了,楊念才對孟胡子和白無常等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孟胡子疑惑道:“你不走?”


    “我還有事。”


    “這事兒不都完了麽還能有什麽事兒?”孟胡子想都沒想直接問道。


    “哎,叫你走就走哪兒那麽多話呢。”白無常一把扯了孟胡子,結果沒有扯動。


    孟胡子想了想,也就不管了,隨著人們出了和興樓。


    那夥計見人們都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都,都走了啊。”


    楊念:“嗯。”


    一開始沒看見楊念,這小夥計嚇了一跳,“呦,這位爺,您……您還在呢?”


    “這桌椅,我們照價賠。”楊念道,“你現在記個數,三日之內銀子送過來。”


    “哎,好好。”看楊念這主動認賬的樣子,夥計覺得應該不是個欠錢的主兒,趕緊叫人去收拾著大堂再去算一下店內損失。


    而楊念則轉頭看向那隱在不明顯處的屏風,聲音揚了幾分,“長公主殿下,可否請楊某上去吃杯茶?”


    千越和元晞都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看向薛琬。


    薛琬則是從容地走出屏風,“既然楊大夫都這樣說了,自然沒有拒客的道理。”


    楊念淺笑幾聲,也便上了樓。


    屏風被千越搬到一邊,這雅間內瞬間亮堂不少。


    楊念坐於新加的矮木椅之上,正對薛琬,薛琬順手給楊念斟了茶,“楊大夫,楊公子,剛剛好身手啊。”


    楊念不動聲色,“殿下謬讚。”


    “又是妙手回春的醫者,又是武藝高超的俠客,離宗之內果然臥虎藏龍。”


    “隻是憑借自己的微薄本事,做些事情罷了。”楊念說的甚是謙遜。


    薛琬見這人說話都句句藏著,輕易不跟她聊正題,也是有點不耐煩了。


    “楊公子,如何知道我們在此?”


    “殿下這幾日一直在幫我們,離宗上下感激非常。我們猜測殿下會對今日之事感興趣,也是碰碰運氣。”楊念也不再廢話。


    “幫你們?”千越問道。


    “殿下這幾日所做之事,雖然沒有明說,但實際上是幫我離宗解了當下的困境的,這個我們自然還是分的清。”


    薛琬也便不再打啞迷,“我多年之前曾蒙貴派鍾老前輩相助,今日不過回報一二。而且離宗多年在邊境護送大虞來往商隊,是我大虞的有功之臣。”


    這一番說辭毫無錯漏,楊念點點頭,“不管緣由是什麽,總之這次的事情還是要多謝殿下了。”


    “隻是我還想多問一句。”薛琬緩緩道,“陵安城內,離宗之事,全是楊公子做主麽?”


    楊念的手指一頓,“殿下何出此問?”


    “非是打探貴派的私密,隻是好奇。”薛琬看著他,“楊公子在奉陵時為何先行離開沒有音信,在我們來到陵安之後又是何時到的?”


    千越和元晞對視,不錯,為何他們到了哪裏,楊念就出現在了哪裏。


    “楊公子自然可以解釋說,是因為和白黎的交情,又恰好接應部下留在陵安城。隻是自西戎蠻風鎮至此,路途也不短,事發當時無人能預料,怎麽就這麽巧撞到陵安了?”


    這話其實是道出關竅,楊念和離宗人不會是因為巧合到了陵安城。而和楊念唯一有聯係的隻能是白黎,所以這件事,白黎一定知情。


    楊念不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那個時候應該是有人在陵安,或者有人馬上到陵安,你才能讓這些人避到陵安城來。”薛琬用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著,“而這個人,定是能在離宗做的了你楊長老的主,極有能力之人。而且,他還知道在陵安城中,一定安全。”


    “所以,殿下覺得?”


    “所以我覺得,陵安城內一定有其他離宗的主事之人。”薛琬看著楊念,他倒沒有多去掩飾什麽。


    “楊公子不做解釋,也便是默認我的說法了。”


    楊念也沒有直接點破,“殿下先說,看是否真是如此?”


    “不用打啞迷了。”薛琬輕啟朱唇,“白黎,他可是你們離宗的人?”


    千越和元晞隻是聽著她的分析,到現在終於問出來他們所疑問之事,都提了一顆心。


    “是。”楊念道。


    “可是主事之人?”


    “是離宗宗主。”


    雅間內,安靜至極。


    這答案是薛琬想過又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原來如此……”


    一聲輕輕的歎息,知道這人的又一層身份之後,有種迷霧撥開,日頭豁然灑進來的恍惚感。


    “他並未打算瞞著殿下,今日讓我來,也是想將真相和謝意代為轉達。”


    “他今日為何沒有親自來?”薛琬還是想,這些事情白黎可以親自和她聊一聊。


    “重稷一直不方便露麵,是故不可前來。”楊念解釋道,“也煩請殿下,和二位公子,切勿告知其他人。”


    看楊念所言,這背後的原因定是深重。而這樣重要之事,他還是願意告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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