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樣說,顯得心胸很是狹隘。可是我也實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其他人了……”封清曲聲音哽了一下,“殿下不用覺得為難,我隻是希望他別去做傻事罷了,但倘若有一日,他一定要……一定要……”


    “封姨母放心。”薛琬握住她瘦削的手,“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薛琬臉上轉為了一個明媚的笑顏,“一定不會。”


    自封清曲處走出來時,薛琬說不出來自己心中的感受。好似是釋然,但還是依稀感覺的到,一團看不清楚的雲團,正盤在她的頭頂,不知道那後麵是暖人的日光,還是會突降的暴雨。


    白黎在那裏陪著元拓,正在輕聲地說些什麽。


    見她出來,白黎遂一把攬起了小元拓,走到她麵前。


    白黎對著元拓使了個眼色,元拓先是“咯咯”笑了兩聲,接著奶聲奶氣地道,“娘親,爹爹讓我問你,太平之後,願不願意帶著我們去看一看大虞的各處風光。”


    這句話不是小孩子可以一口氣說的順暢的,元拓中間還打了幾個磕絆,待到一句完整的話終於被薛琬理解明白了,她便看向了白黎。


    “你可願意?”


    “父子”二人皆在等著她的回答,薛琬一時竟口訥起來。


    “太平”二字和她剛剛對封清曲許下的承諾,正壓在她心口,那所約之期,竟怎麽望都望不到一個開頭。


    她舒了口氣,忍著心裏的一股濁氣,“好啊,當然好。”


    “怎麽了,我母親可有跟你說什麽?”白黎打量她的神色,“你不要在意,我母親她早年很少過安定的日子,所以遇事會想的多一些,擔心的也多一些,但她並沒有別的意思。”


    “怎麽會呢,你才是多心了。”薛琬散去心頭的那一團雲朵,伸手去擦了擦元拓鼻尖上的一點灰。


    “趕緊放他下來吧,都多大了還老讓人抱著。”


    宋元拓把放在白黎脖子上的手摟的更緊了。


    “你……給我下來。”薛琬瞪著眼睛,還揮起了拳頭。


    “好了拓兒,我們下來吧,你娘親說的對,總是讓人抱著容易長不高。”白黎拍了拍元拓的後背道。


    宋元拓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平日薛琬說他一句他就會照著做了,今天是看在白黎給他撐腰,才大著膽子賴了一會兒。


    他還是乖乖下來了。


    宋元拓出生後不久就被送到了文家去撫養,雖然記事的時候薛琬已經把他接回了身邊,可是一開始的時候對薛琬總有種疏離。


    終於等到他知道這個人是自己最親的親人的時候,卻總是因為各種事情,見不到她。


    府中有很多照顧他的下人們,也時常搬出薛琬的名頭,說小公子懂事一些,薛琬便會多回來陪他一些。


    所以對於還是稚子的小元拓來說,娘親在身邊便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薛琬的話他是一定會聽的。


    “錦玉樓全魚宴,叫上楊公子和荊晨吧。”薛琬牽著元拓的小手,隨著他一晃一晃。


    “莫公子同意?”


    “是我出錢又不是他。”薛琬一昂首,“他不過是去跑了個腿,怎麽就要聽他的。”


    白黎笑了笑,“好,荊公子也是個愛開玩笑的,到時候千萬別打起來才是。”


    “我蒙汗藥一直備著呢,放心。”薛琬認真道。


    “那我就不讓楊念帶著了。”白黎同樣認真道。


    二人相視一笑,這一起正兒八經打趣也是越來越熟練了。


    縱使每個人都知道奉陵城中隨時可能發生大事,但一來現在未見端倪,到底什麽時候回突然來一出,不是由薛琬他們說了算的。而且現在起就把自己弄成箭在弦上的樣子,可能撐不到對方動手的時候,自己就先熬不住了。


    所以薛琬白黎各有分工,戒備已做好的情況下,裝作無事一樣去了錦玉樓赴那全魚宴之約。


    他們來的其實算早的,因為早知道會有許多人在,薛琬也是煩透了被人千方百計地找到然後敬酒送帖子之類的應酬。


    可是早有人知道了今天薛琬會出現在此的消息,還是不少人早早恭候著。


    薛琬一看這錦玉樓門口停著的馬車,看了白黎一眼,“你看這像不像,你過生辰那天?”


    白黎讓薛琬搭了他的手下來,“今天不用你出麵了。”


    薛琬的眉尖一挑,“那小女子今日的安危,可得仰仗白護衛了。”


    依然瘸著的千越咋咋呼呼地從馬車裏鑽出來,“悶死我了,可算到了。”


    他今晨起來的時候有些發熱,坐的那輛馬車被元晞簡直像用幾層棉被包住一樣,密不透風。


    薛琬一行人一進錦玉樓果然又是呼天搶地的“參見長公主殿下。”


    “都是來吃飯的而已,相安無事,可不要好好的飯吃的不痛快哦。”薛琬頭也沒回,直奔自己的天字上間。


    與此同時白黎不聲不響地擒住了一隻想偷摸往薛琬這群人身上塞帖子的人的手,狠狠地折了下去。


    薛琬裝作沒聽見一聲鬼哭狼嚎,走的很是瀟灑釋然。


    楊念和荊晨已經在天字上間等候多時了,荊晨將錦玉樓的喝的順嘴的茶叫了一個遍,連楊念都在他的盛情邀請下嚐了十數種。


    千越拿著那張被折了又折的的帖子,“這都寫的什麽啊,除了姓名家世,這下麵還有一行字,請見殿下一麵,有要事相告。”


    元晞聽見最後一局也湊了過去,看清楚上麵確實是千越念的那樣。


    “殿下,這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薛琬入座,“想必是哪家的大人,聽到了點什麽風聲,就想借著籌碼誆我去。”


    “若是不理,可會漏下什麽信息?”


    薛琬先是把門口的小二招進來,示意上菜,等那小二走了之後才回答元晞的問題。


    “要是是個人說有事情告訴我,我就得見,那一天天的恐怕就不得安生了。”薛琬道,“有你哥在呢,我何必去惦記其他人的消息。”


    荊晨一口茶嗆在喉嚨裏,大有把嗓子都咳出來的架勢。


    楊念頗為嫌棄地伸手僵硬地給他順了順氣,忍住了想給他一針見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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