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下山去搏一搏,白黎也便沒有繼續阻止他。二人前去和文三老爺、慕顏清、慕南觀、封清曲等長輩說明此事時,這幾位長輩既是有些驚訝,也是意料之中。


    其餘三人都先是默然好一會兒,而文三老爺率先說道,“丫頭,你可想好了,這事情可是有風險的很的,你根本不能確定,以前的那些人還會願意跟著你。”


    “我知道。”薛琬麵色平靜,“我要去試一試。”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知道外麵那薛睿和薛晟都想著法地要找你,你這樣去難道不是自投羅網,萬一你去的那些地方,那些將士們早就已經倒戈相向了怎麽辦?”


    這是最正常的顧慮,這一切風險都太大。


    “我知道,我會好好甄別,爭取把風險降到最小。”薛琬道。


    文三老爺深沉地歎了口氣,“孩子,你知道我們不會因為越丞的事情怪罪於你,我想他自己也根本沒有想過要你冒這樣大的風險去給他報仇……”


    “我不隻是為了師叔。”薛琬辯駁道,“我隻是不想一輩子躲起來,背著所謂的叛國罪名,任他們在外麵對我指指點點,這些事情我經曆過一次,我也躲過一次,我不會再躲第二次了。”


    “孩子,其實很多事情不必拘於表麵。”慕顏清開口道,“外人如何評說,那是外人的事,我們以後都會護著你,至少在方寸山,不會有人這樣看待你。”


    “外祖母,您應該知道,這不是長久的辦法。”薛琬笑了笑,對慕顏清道,“從前我被大師兄誣陷,一氣之下離開方寸山,那時我尚且還有薛琬這個身份作為掩護,我還能在另一個地方裝作無事一樣的活著。但我,你們也很清楚,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


    “衡丫頭,你聽我說,其實不管是薛睿也好,薛晟也罷,他們爭來鬥去不過是為了坐穩皇位,坐擁天下罷了,其實你的生死和榮辱,他們並不是很放在眼裏。”慕顏清語重心長道,“你真的不必拿一件別人都不甚在意的事情,來這樣為難你自己。”


    “是啊,殿下,我這一生跟隨聖德皇後,她是如何剛強的女子,在臨去之前尚且對時局無力的很,她也隻是希望,你能夠平安康泰的活著。”封清曲在一旁,聽了半晌,覺得自己也應該好生規勸薛琬。


    薛琬轉過頭去對封清曲道,“封姨母,多謝您,一直這樣記掛著我母親。”


    聽她答非所問,封清曲就知道自己剛才所言薛琬並沒有聽進去,於是轉而對白黎道,“重稷,你可也想好了?”


    白黎答,“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會隨她一起。”


    封清曲皺了眉頭,“你……可是這真的太過冒險……”


    “重稷,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這樣,會讓封姨母擔心。”


    封清曲道,“殿下,重稷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決定,我不會強加幹預,也不全然是因為這件事太過冒險而阻止,我隻是作為長輩,真的不想看見你們再這樣奔波下去了。”


    薛琬看著封清曲笑了笑,“封姨母,我知道。”


    她這樣不惱不怒,不哀不痛,也便是說明了她現在已經拿定了主意,不再會因為這些長輩們的勸告而退讓分毫了。


    慕顏清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丫頭一旦心思執拗起來,根本沒有人能扳動回來,從前青鼎門出走之時便看得出這丫頭的倔強,如今更是。


    “既然你想好了,便去做吧。”慕顏清道。


    其餘三人都看過了,文三老爺滿臉疑惑,“怎麽你?我們這不是來勸這丫頭的麽,你怎麽反倒幫著她呢?”


    “我們說了這麽多,此事的艱險也好,我們如何擔心也好,她可有聽進去分毫?”


    眾人默然,的確,薛琬那個樣子就是根本沒聽進去。她旁邊的白黎是個比薛琬更有自己主意而且又一心撲在薛琬身上的,更加不可能被勸解的回來。


    “衡丫頭,你就非要去不可?”文三老爺是真的著急了,“你能不能為我們這兩個老家夥想想,我們自幾年前失了你母親這個獨女,已經是丟了半條性命,如今我和你外祖母唯一的牽掛,便隻在你身上了。”


    慕顏清杵了杵他,“別拿這個跟丫頭說,你是想讓她背負的愧疚再深些麽?”


    薛琬自認為前方多少險阻她都是不怕的,在來時她也想過了,如果長輩們拿性命危險這件事阻止的話,那她是並不怕的。可是她是真的怕,自己的性命危險會成為這二老的心病,更怕的是牽連白黎,對封清曲更是愧疚。


    所以文三老爺這話一出來,薛琬忍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是被激起了,她緊咬了自己的嘴唇,其實心裏已是暗濤洶湧。


    白黎明顯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站的靠近了些,牽住了她冰冷的手。


    文三老爺看這架勢,也知道自己是不該說這些,別無用處,隻能讓薛琬心裏再添上些負擔。但他也很是無奈,畢竟自己這般年紀,唯一的祈願便是晚輩的平安福報,可偏偏事情不如人意。文家遭此劫難不說,如今自己唯一的晚輩薛琬,要去麵對那樣的風波……


    “衡丫頭,我也隻是擔憂你。”文三老爺道,並悲傷地長長歎了口氣,“但你真的想好了,我,我也會如你外祖母一樣,不會攔你了。想當年我們如何對你母親說過朝堂艱險,可她卻一心向往,我們也未曾阻攔過,如今輪到你身上……”


    兩個最為說的出話的長輩都是頗為痛心地同意了薛琬,慕南觀道,“衡丫頭,為師不會攔你,隻望你真的下山之後,保重自己,若是哪裏用的到方寸山的地方,為師自會竭盡全力相助。”


    封清曲垂了頭,便不再說什麽了,可唯獨薛琬是最不敢去看封清曲的。旁人擔心便是因為自己,可是封清曲則是為了白黎,可憐父母心。換作是自己,自己也不願意元拓以後為了別人而去冒這樣大的險,此刻話在嘴邊,想說句承諾和保證,卻也是沒有勇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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