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盡力為薛睿做到他可以做的了,可是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如此。


    沈騏也曾不止一次問過,若是這次失敗了,輸了該怎麽樣,那時的薛睿告訴他,“我一早便知道,這次贏不了。”


    那日他被薛琬所誆騙,以為真的是自己的母親蕭樂親自來大虞了,他說要去看看,但薛睿並沒有攔著他,隻一句“注意安全。”


    他也知道薛睿實際上是派了人跟過來的,而在被薛琬捉住並被強行送回南佑的時候,他明白了薛睿是故意這樣做的。這場動亂,薛睿早就不願意讓他參與進來了。


    最後終究還是敵不過啊,沈騏埋頭痛哭起來,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怨誰。是該恨薛晟和薛琬,還是該恨那以前的恭帝薛澄,甚至有些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多替他做一些。


    像是一場大夢一樣,若是自己從來不曾認識薛睿是誰,那今天的這場戰亂,於他不過是花天酒地之後的一場談資而已。這場戰亂裏生的死的每一個人,都不曾和他牽扯什麽幹係。但是如今,他此生是都不能忘懷的了。


    沈騏離開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但薛琬見到了。她站在城牆之上,和白黎一起看著那個穿著黑色披風的,從前是多麽驕傲的少年孤身一人自璧城離開,再次回到南佑。


    “世事無常,真的難以預料,明日又會輪到誰呢?”薛琬看著沈騏離開的背影,沉聲說道。


    “守住想要守住的,也就不怕了。”白黎道。


    薛琬還想說些什麽,因為突如其來的一陣壓抑感讓她難受的很,但隻因為旁邊是白黎,她現在已經刻意地讓自己在白黎麵前收起那些悲觀的情緒了,畢竟相比自己,她現在更加在乎白黎的狀態。


    薛睿之事了結之後,薛琬便接到了薛晟自奉陵城發來的詔令,要她立刻回奉陵城一趟。


    這次的事情,大概是為了西戎開戰。早在和薛睿的叛軍還在圍剿的時候,西戎便已經趁著大虞內亂對邊地發起了攻勢,眼下已經有兩城落在了西戎的手中。


    薛晟派了使者前去,最後與西戎那邊商定,暫時議和。但這議和是大虞主動求取的,自然是要賠上些城池銀兩。


    薛琬明白,現在大虞的局勢相比兩年前隻能是更弱,根本沒有把握和西戎一戰,暫時議和是無奈之舉。


    她不解的隻是,為何議和還要讓自己在場。


    她對前來傳信的人說,“陛下可說了是因為什麽事情我必須在場麽?”


    那傳信的人沒有透露分毫,“屬下不知,但陛下說,請殿下務必到場。”


    薛琬更是起疑了,待那傳信的人離開之後,薛琬看著手上的詔書,看了看白黎。


    “究竟是為何,陛下竟瞞的這樣不透風,還一再堅持我要去奉陵一趟。”


    白黎搖了搖頭,“我現在讓他們打探些消息,怕是傳過來也要幾日了。”


    薛琬歎了口氣,“那這便走一趟吧,雖然我不覺得是什麽好事,但若是真的和我有關,怕是總也躲不掉的。”


    白黎默認,同意了她的說法。


    薛琬白黎和趕著去複命的瀛侯薛皓一起自璧城一路趕往奉陵城,路途上薛琬也和薛皓略聊了關於大虞的事情。


    “瀛侯這兩次清除亂黨,回去之後應該是要加封王爵了吧。”


    薛皓搖搖頭,“維持大虞安定本是身為宗室應盡之責,如果真的要賞些什麽,我倒寧願要黃金萬兩回去好生享受。”


    “瀛侯竟這樣小心。”薛琬看了看他,說的確實是像發自肺腑之言。


    “權柄從來不是什麽好駕馭掌控的東西,我自問行事做不到萬分謹慎,稍有不慎便隻能萬劫不複。”他側首過去對薛琬道,“我隻觀殿下,便知其中艱險了。”


    薛琬聽他這樣說苦笑道,“我倒是沒想到瀛侯會這樣說。”


    “事關多人我不便多言,但長公主殿下行事為人,臣還是看在眼中的。”


    薛琬道,“既然瀛侯也知曉個中道理,倒不如想以前一樣,知曉也作不知曉。”


    薛皓愣了一瞬,然後說道,“若是旁人如殿下一般處境艱難,若是得遇一人能感同身受,也應該是欣然,殿下卻依然想著讓我顧全自身,真的是難得。”


    薛琬聽得他這一番誇獎,無奈地歎了一聲,“世事紛雜,人與人皆是環環相扣,很多事情顧全旁人其實也就是顧全自己,瀛侯倒不用把我想的有多麽高尚。”


    薛皓眼神之中有些落寞,“若是大虞的人多些如殿下般豁達之人,也不會是如今的局麵了。”


    “若是哪裏都清清白白,世間便稱不上世間了,瀛侯難得的赤子之心,便不應該蠱夫了自己才是。”


    薛皓點頭,不再多言。


    終於一路到了奉陵城,路上有些人認出薛琬,也是猶豫著隨後下拜,“長公主殿下。”


    薛琬沒有多看,當做一件有趣的事情對白黎道,“看來對我,這些人還是吃不準的很,他們應該也是在犯嘀咕,一時是風光的長公主,一時又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臣,應該對我如何稱呼。”


    白黎也見到了那場景,但見薛琬的語氣不像是在意,也稍微心安。


    “他們不過是想著如何做才能不牽連自己罷了,對於殿下,不知情者沒有資格判別。”


    “我沒有放在心上。”薛琬笑笑,“如今再回來,我倒是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


    三人並未多做耽擱,稍作修整之後便直接便進了宮內。


    白黎因為身份沒有陪同著薛琬一起去,薛琬臨走時叫他勿要擔心。但白黎清楚,若不是真的有大事,薛晟不可能特意下詔讓薛琬回來,又是事涉西戎,不得不讓人擔心地很。


    他特意發信給了西境的離宗中人,讓他們隨時留意那邊西戎人的動向,此外他也告訴了楊念讓他先去西境,隨時準備接應。


    這廂薛琬依照詔令,再次出現在金闕台。薛琬看著那金閃閃的金闕台幾個字,隻覺得諷刺的很,上次在這裏設宴,大虞還是一副萬國來賀的高高在上的氣概。如今被迫和談,依舊是一樣的地方,卻已然換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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