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方殿外,顧清若跟葉瑾煜一同從龍輦上下來的時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是顧清若加封正二品定國將軍的事情已經在大臣中傳揚開來,自然無人敢在這個時候掠其鋒芒。況且當初可是人人將那出征南綏之事當成燙手山芋,生怕落到自己手上。最後拋到顧清若之處時,背地裏還有一群人等著看笑話。


    誰知擅長北地平原沙漠之戰的顧清若,麵對南綏的高山密林也是如此得心應手,竟讓能讓南綏從此俯首稱臣,可謂是大功一件。如今在她治下的清河軍,可比當年老鎮國公統領之時還要風光無限。


    不過想要抱上鎮國公府這條大腿可不容易,老鎮國公已經不問朝堂之事,鎮國公向來油鹽不進,顧清若更是滑不溜手。


    不少人幹看著心中著急,盤算著回府還得讓夫人小姐出來多走動走動,這就算攀不上關係,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畢竟鎮國公府在宮裏還有位寵妃娘娘呢,這萬一哪天誕下龍裔……


    哎喲,真是羨慕不來啊……


    顧清若跟在葉瑾煜身後進了德方殿,隔著麵具她都能感受到許多炙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隻是那些目光都有些什麽含義就不好說了。


    不過自她從鎮國公手裏接過清河軍的那天起,這樣場合她已經經曆過無數遍了,因而一點都不陌生。


    顧清若鎮定自若地跟著引路的內侍入席,一落座才發現,她的位置似乎有點太靠前了……


    按照一般的宮宴安排,帝座下方應該是皇親國戚,接著才是文武重臣。


    就算今日是清河軍的慶功宴,她坐於百官之首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何況現在已經將她的位置移到了帝座的右下方。甚至比一幹皇親國戚還要靠前了。


    顧清若眼神複雜地抬頭看了一眼葉瑾煜,把她放在帝座的下方,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誰知葉瑾煜竟無視了顧清若的目光,落座之後便給趙公公遞了個眼神。


    趙公公自然將主子們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裏,但麵上聲色不露,在收到皇上的指示後,清清嗓子,道:“開席,上菜——”


    身著粉紗宮裝群的宮婢腳步輕盈地端著酒菜在宴席中穿梭,行動如弱柳扶風,溫香醉人。


    葉瑾煜舉起酒杯,沉聲道:“今日,是清河軍凱旋回朝之日。清河軍平南綏之亂,蕩滌四海,功於千秋,可謂皓國之柱石。這慶功宴,既慶清河軍之功,亦慶四海升平,天下安樂。諸位今夜盡可暢飲,不醉不歸!”


    “皇上聖明!”


    “賀清河軍凱旋大喜!”


    諸位親貴大臣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此番之後,宮中的樂音坊進入殿中歌舞,絲竹之聲一揚,宴會才算正式開始。


    顧清若作為清河軍的統領,在清河軍的慶功宴上,自然不可能不引起眾人的注意,何況是坐在帝位旁邊。


    可正是因為坐於帝位之側,要想上前與她搭話還要穿過諸位皇親國戚的坐席,許多人便猶豫了,一時間竟無人敢做第一個上前搭話之人。


    而這群皇親國戚怎麽說也是天生尊貴之人,就算如今顧清若是京中炙手可熱之人,讓他們前去敬酒,心中還是要做上一番思量。


    這番下來,顧清若身邊竟一個敢過來敬酒的人都沒有。


    顧清若雖然心中詫異,但是倒也樂得清靜。


    她謝了宮婢的伺候,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桂花蜜,暗道,這桂花蜜一嚐就是棲鳳宮中大師傅的手筆,香甜美味。離了京都,別處可尋不到這美味。


    剛喝了兩杯,顧清若一抬眼便看到上座那位正端著酒杯笑眯眯地看著她。


    顧清若:“……”


    這一臉邀功的模樣是怎麽個意思?難道他把她座位放在這兒,她還要謝他不成?


    顧清若忍了忍,到底還是朝葉瑾煜舉起了那瑩白的玉杯。


    她這是看在桂花蜜的麵子……


    直到整個宴會快要結束,除了南安王和幾個親貴重臣過來跟顧清若寒暄幾句之外,再沒有其他人敢上前來跟顧清若敬酒。畢竟敢到禦前跟顧清若搭話,還是非常需要勇氣的。


    能在來參加這場宮宴的,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


    顧清若幸免於難,下麵的清河軍就慘了。


    灌不了顧清若,還灌不了你們麽?


    那些跟顧清若搭不上話的,皆笑眯眯地轉移了目標,將沒能給顧清若敬的酒都生灌給了剩下的將士。


    顧清若默默躲開了自家將士求救的目光,挪開眼去欣賞殿中舞姬翻飛的紅袖。


    嗯,桂花蜜真甜啊。


    這舞真好看!


    宴會將要結束之前,顧清若便跟葉瑾煜告罪,提前離席了。


    這一晚上都沒讓這些人逮著機會,要是等散席再走,她一定會被那些大臣活吃了的。


    雖然她自詡武藝高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趁早開溜為妙。


    顧清若離開了,隻剩下半盞沒有喝完的桂花蜜放在桌上。


    趙公公眼看著主子瞧著那桂花蜜半晌沒動靜,心中歎,這人都放走了,光盯著物件看有什麽用喲。


    不過也真是奇了,這顧將軍給皇上下了什麽迷魂藥啊,把皇上的魂兒都勾走了。他可真是服了。


    顧清若離了席,隻在距離德方殿不遠處的花園等了片刻,覓藍和佩紫就尋了過來。


    覓藍和佩紫是老鎮國公親手給她挑的親衛,都是跟著她從小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長起來的。她們是她的親衛,更是她的臂膀。


    如今覓藍和佩紫也都是有封號的將軍了,但是仍然歸在她的賬下,聽她調遣。


    顧清若微微低頭,讓覓藍給自己披上披風,一邊交代,“裏麵大家都喝多了,未免有人借機生事,佩紫你要找人盯緊了,務必要把將士們都安全送回府中。”


    “是。”佩紫抱拳領命。


    “覓藍,你也不必跟我回府。拿著我的令牌,去京郊大營看著,你去了我才放心。”顧清若把腰牌解下來交給覓藍,叮囑道,“若有生事者,軍法處置,不必猶疑,萬事有我擔著。”


    “是。”覓藍接下腰牌。


    待二人領命而去,顧清若獨自才起身離開,披風拂過禦花園中的百花,發出些微簌簌的落花之聲。


    星河正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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