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顧清若立刻改口,有錯就認是她眾多優點中最突出的一個。


    “晚了。”


    葉瑾煜幾個縱身,抱著顧清若直接從窗戶躍入了淨房,在顧清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她扔到了湯泉中。


    顧清若下意識閉了一口氣,四肢用力從泉中浮出來,扶著池邊大口喘氣。


    “你在幹什麽?!”


    要不是她反應快,就被水嗆死了好麽!


    “不小心手滑了。”葉瑾煜裝作不經意地歎了一聲:“剛剛彈琴累著了,一時間失了力。”


    顧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後槽牙,胡說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後顧清若就眼看著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著濕漉漉的衣衫對她說道:“哎呀,你看,這衣裳都濕了,還是等沐浴之後再出去吧。”


    顧清若:……


    皇帝這麽不要臉,太後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遠遠地迎風聽到淨房裏傳來的打鬥聲,璧青和瑤紅淡定抬頭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風疏闊,又是平靜祥和的一個夜晚呢。


    第二日顧清若醒來的時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軟倒下去,渾身跟被人用棍子從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軟。


    顧清若冷笑一聲,伸手就要去掐枕邊人。


    葉瑾煜並未睜眼,卻準確地抓住了顧清若偷襲的手。


    “哪裏來的刺客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行刺朕?”雙眸一睜,清明鋥亮,哪裏看得出來是剛剛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鎮顧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這個昏君!”顧清若抬起另外一隻未被治住的手,過了三招便敗下陣來。


    不是她功夫太差,實在是敵人太不要臉。


    顧清若緊閉著眼睛,抓起床褥扔過去:“葉瑾煜!現下已經是清晨了!”


    太傅們難道不曾教會他禮義廉恥四個字如何寫麽!


    “我不過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裏去了?”


    葉瑾煜果真起床換了衣裳,不僅什麽都沒做,還轉身走了。


    顧清若連忙忍著酸痛起身,尋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外袍,見到葉瑾煜折回,連忙把床褥裹嚴實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


    葉瑾煜晃了晃方才從箱櫃中拿出來的瓷瓶,道:“我若不回來,誰給你上藥?”


    “我自己可以!”顧清若根本不上當。


    “是麽?”葉瑾煜含笑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掃了一遍顧清若,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顧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見到璧青進來,顧清若鬆了口氣,吩咐道:“為皇上更衣,免得耽誤了早朝。”


    葉瑾煜在璧青麵前總算是放了顧清若一馬,放了藥瓶,施施然換了朝服,便出殿門去用早膳了。


    顧清若微微紅了臉,褪去外衫讓璧青給她擦藥。


    璧青神色平靜地用內力將藥催化,再在顧清若身上揉開。


    顧清若一邊吸氣一邊咬牙,天知道葉瑾煜怎麽會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紅月的藥,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顧清若洗漱梳妝出來,見葉瑾煜還在,語氣中不由得帶了一絲怒氣:“你怎麽還沒走?”


    葉瑾煜給顧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後為難於你,便去尋我撒氣罷,莫要自己氣壞了身子。”


    按照慣例,貴妃身體“大好”以後,太後會把六宮事宜移交貴妃管轄。


    但是這種事情,太後心中定然不會一絲怨氣都沒有,照例也是要為難顧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葉瑾煜這番話。


    第一百三十章


    “你這麽操心,不累麽?”顧清若擺擺手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你趕緊上朝去吧,別在這耽誤時辰。”她還不想背個妖妃罪名呢。


    葉瑾煜笑著搖了搖頭,剛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擾了顧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後知道了生氣,便也一並說了。


    “清清,你當知有些事情,不得強求。”


    顧清若頭都不抬,玉指纖纖執勺用膳:“有什麽事情便直說罷,你我這麽多年,還有什麽話要拐彎抹角,直說不得的。”


    “湘東王府的請旨折子已經遞上來了,我已在案上壓了兩天。”


    “湘東王府請旨關我什麽……”顧清若話說到一半,執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來了。


    葉瑾煜知道顧清若反應過來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頓,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與你無幹,莫要太往心裏去了。”


    “……嗯。”顧清若半晌點點頭,麵色平靜道:“如今隻是慶幸,還好昭昭不在京都。”


    葉瑾煜已經將折子壓了兩天,近日便該批下去,若是寧昭還在京都,聽到這個消息,還不知道要如何難過。


    “我無事,你不用擔心,快去早朝吧。”


    顧清若朝葉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將趙公公喚了進來:“勞公公辛苦,給皇上傳輦吧。”


    趙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應下:“是。”


    顧清若慢慢喝完了葉瑾煜給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瑤紅上前勸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這麽點東西,怎麽撐得住?”


    說著瑤紅便又給顧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顧清若手裏:“您心裏存著事,便該多用些,才好存著力氣解決不是?”


    “既然你都說了,我還能拒絕不成。”顧清若順從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淨手。


    淨手的間隙,顧清若不由得想起離京的寧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順利安好?


    湘東王府已然請旨賜婚,待聖旨朱批禦印發下去,此事就再無回旋的餘地了。雖說那日與蕭世子話說得絕情,但顧清若心中仍存著一絲希望,盼著能夠有轉機出現,再給有情人一次機會。


    然世事冷酷無情,終究難得圓滿。


    如今寧昭不在京都,自然不會因此心傷,但若回京知曉此事,該是心痛萬分了吧。


    顧清若自己經曆過那種痛苦,自然不願讓好友再嚐一回。


    隻可惜從結果來看,蕭世子沒能抵得過湘東王和王妃,隻能如葉瑾煜當初一般聽命。


    但顧清若有一個好姐姐,能為她瞞天過海,偷天換日。寧昭和蕭世子不僅沒有這個福氣,身邊的人也不可能會配合演好這出戲的。


    顧清若看了看宮殿簷下嘰嘰喳喳的鳥雀,心中歎道,但願寧昭真如她所說的,已經放下。


    “娘娘,慈慶宮福嬤嬤來了。”錦雀稟報道。


    顧清若落座之後吩咐道:“請她進來。”


    福嬤嬤帶著兩個宮婢進得門來,行禮後,道:“太後口諭,聖壽將至,須貴妃娘娘費心操勞。太後體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協理,娘娘有什麽事情需要吩咐置辦的,盡可安排婉美人去辦。”


    顧清若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勞嬤嬤辛苦,轉告太後,本宮知道了。”


    福嬤嬤謝了顧清若的禮,傳完了話,坐也沒坐就走了。


    瑤紅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後這是……”既沒有提將後宮管轄之權交付之事,還讓婉美人來分娘娘的權。


    從前顧清若在宮裏的時候,操辦宮中大小事務自然是由她一人說了算。


    畢竟這宮裏的能做一宮主位的娘娘,除了顧清若一個都沒有……


    “太後無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顧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沒有葉瑾煜的阻攔,太後也是不能拿她怎麽樣的。畢竟鎮國公府勢大,又是當年先帝禦旨賜婚,就算她犯了錯,也能保住一世的榮華富貴,何況現在顧清若如今可不是當年剛入宮的時候了。


    顧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葉瑾煜無嗣之事在朝中時常有人奏議,但眼下她還不能久留京都,著實不是考慮此事的好時機。


    太後的考慮自然要更多些,顧清若能夠理解,但是她絕不會就此拱手讓人,就此退卻。


    除非葉瑾煜自己選擇了放棄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準備的冰沫糖酥可備好了,一會兒皇上下了朝我親自送過去。”


    “是。”


    顧清若在殿前從錦雀手裏接過食盒,道:“你在外麵侯著吧。”


    趙公公陪笑道:“娘娘來了,這大熱天的怎麽也不讓人傳個輦轎。”


    “娘娘,慈慶宮福嬤嬤來了。”錦雀稟報道。


    顧清若落座之後吩咐道:“請她進來。”


    福嬤嬤帶著兩個宮婢進得門來,行禮後,道:“太後口諭,聖壽將至,須貴妃娘娘費心操勞。太後體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協理,娘娘有什麽事情需要吩咐置辦的,盡可安排婉美人去辦。”


    顧清若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勞嬤嬤辛苦,轉告太後,本宮知道了。”


    福嬤嬤謝了顧清若的禮,傳完了話,坐也沒坐就走了。


    瑤紅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後這是……”既沒有提將後宮管轄之權交付之事,還讓婉美人來分娘娘的權。


    “這天兒也不曬,正好出來走走。”顧清若淡笑道。


    顧清若一直覺得葉瑾煜賜下來的轎輦太招人眼了,平時都不會輕易用,更別提棲鳳宮裏禦書房和皇帝寢宮都極近,走路也不過是一息的功夫。


    雖說債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這些議論,但總歸順著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緊。


    她既不喜歡,便不想勉強自己。


    顧清若進了殿,撲麵而來一股清涼之意,殿中四處盛放著冰塊,令人這夏日的暑氣半分都無法侵襲。


    “還說給你送些東西消暑,看來是用不上了。”顧清若將手中的食盒放下,說道。


    葉瑾煜放了手中的奏報,道:“正想著派人去請你,便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是帶了什麽好東西?”


    “想著天熱,給你備了冷食消暑,不過你既過得如此舒坦,還是不必了,用多了還得顧念著傷身。”顧清若走上前去,問道:“何事要遣人去請我?”


    “南綏和談的奏報今早抵達京都。”葉瑾煜將手邊的一份奏報拿起,遞到顧清若手中。


    顧清若驚訝道:“這麽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為至少還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顧清若看到奏報中的落款時,頓時消了心頭的疑問。


    她回來後大小事務忙碌,竟忘了問此次派去和談是哪位大人,沒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馮獻。


    馮獻的辯才天下聞名,當年曾以三寸不爛之舌力退海濱五萬敵軍,名揚天下。先帝特加太傅銜,賜麵見天子不必跪拜。一時無風頭無兩,與當年程太傅一時瑜亮。


    不過如今馮獻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輕易是請不得他出山門的。不知葉瑾煜是如何說動了這位老先生遠赴南綏,談妥此事。


    “馮老當年與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舊夢仍在。不過是為了替故舊圓滿而已。”葉瑾煜說起當年的舊事。


    如今漸漸老去的長輩們當年也是風華正茂,叱吒風雲的人物。從前的驚心動魄風雲乍起從不亞於今日之變,他們留下的傳說,今日依舊熠熠生輝。


    “那你可麻煩了。”顧清若歎了一句,道:“聽說馮老先生可不喜歡金銀俗物啊……”托家裏幾位的福,顧清若沒少聽說從前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馮獻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員。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賞賜的。喜歡金玉還好,最怕的就是這種清貴大儒。普通的金銀玉器田莊封地都不會看在眼裏,若真要表明賞賜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葉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煩馮老前往,又怎麽能不做足準備呢。”


    顧清若幾眼掃完奏報,不由得對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幾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麵,將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個幹淨,相信南綏簽完這個協議之後,必將成為皓國的附屬,再無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國因戰事大筆支出的銀錢再不必憂心了。


    顧清若趁機跟葉瑾煜提了幾個條件。畢竟清河軍的經費一直是戶部緊盯著的,從來就沒能寬裕過。她跟屬下不得不精打細算著支出軍費,但還是時常捉襟見肘。


    北疆氣候並不算太好,能夠獲取的生計有限,比不上濕潤豐美的南邊。就算是曆代鎮國公和清河軍,乃至地方官員的苦心經營,也還是僅夠糊口的百姓多,富饒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爭端,普通的商戶根本不敢從北境行過,就連通商都是大大的問題。顧清若也就隻能指望朝廷能多撥些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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