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你還想說什麽?”


    齊遠之的聲音陰冷而起,像是一股逼仄的寒風冷的她一陣驚顫。


    她回過神,倏地抬眸,驚恐地看向齊遠之。


    她、她方才又被他逼得說漏嘴了......可是這並不是她的錯啊!


    這一切都是騙局。她被騙了,他也被騙了,而齊楚兒才是幕後黑手!


    而他還傻乎乎地為了齊楚兒,指證自己......他是不是腦子壞了?!


    還是他根本不在乎......


    可她在乎!管他在不在乎,她都要叫醒他。


    “爹!”齊秀瑩立馬攥緊齊遠之的衣裳,急切道:“是齊楚兒,我們都被她騙了,這一切都是她的詭計......”


    “她現在都躺在床上了,你還不放過她!”齊遠之疑惑地看著齊秀瑩,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怒道。


    這般熟悉的眉眼,此刻竟陌生得讓他隱隱心痛。


    “我、我......”齊秀瑩看著齊遠之受傷的神情,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她不想看到齊遠之對她流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


    “爹......”她無助道,已是淚眼朦朧。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瑩兒......”齊遠之看著她,心痛不已道。一把甩開齊秀瑩,冷聲道:“來人,把大小姐齊秀瑩帶下去!”


    看著齊遠之轉身,背對著她,徹底隔絕了與她的任何交流。


    “爹!”齊秀瑩慌得撲上去求饒,可是已被人徹底攔住。


    不,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淚眼迷離道:“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可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齊遠之歎息道。


    今日與她唇槍舌劍,方知她已是這般無可救藥,突然間他也就倦了。


    看著齊遠之麵上的疲憊,齊秀瑩心下一慌。


    可她要喚醒他,喚醒那個真正的齊遠之,那個會把她放在掌心疼,會說著溫柔的話,會笑的爹爹......


    慌亂、急切卻又心驚膽戰,她就像走上獨木繩上,而繩子的盡頭是溫柔的齊遠之。


    可他們明明很近的,卻為何隔了這麽一大段距離?


    究竟是奮不顧身地追上他,還是就這樣放他離開,可是無論哪一種,她結果好像都一樣。


    奮不顧身,她會掉下去;放手,她一個留在繩子上,最後也會掉下去。


    其實最好的結果是他牽起她的的手,而不是一味地要她趕上來......


    可是不會呢。


    這隻會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一個人的獨角戲,可她還是想掙紮......


    即使沒有結果。


    看著齊遠之堅毅的麵上是森森寒霜,齊秀瑩一度哽咽著,最後幾乎崩潰地嘶吼著:


    “爹,我、我可是齊府的大小姐,您的正妻王氏之女,您的大女兒齊秀瑩,您最寵愛的女兒瑩兒啊——”


    她知道要是被帶下去了,就再沒有機會挽救了。


    見齊遠之無動於衷,眼前的墨綠像是幽深的漩渦,她一下子陷了進去,看不見任何希冀。


    “爹爹......”


    不一會兒,耳邊是他醇厚的聲音,咬字鏗鏘有力,字字釘死在她倨傲的脊梁上。


    “既然你想當麵聽著,那我就成全你。”


    他的聲音好冷,她的心又死了一遍。她抬起淚眸,看著這個無比偉岸而殘忍的背影,不爭氣的眼淚輕顫間落了下來。


    “傳我命令,齊府大小姐齊秀瑩品行不端,恃寵而驕,不顧姐妹情誼,意圖謀取二小姐性命。加之,冥頑不靈,禁足一個月。”


    她真是盡力了......


    而他聲音中的堅定,儼如每日的朝升暮落,是不可阻抗的。


    根本不給她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


    可是真的不甘心呢。


    他為了一個齊楚兒這樣對她公平嗎,值得嗎?!


    齊秀瑩看著齊遠之的背影,恨意疊加。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直燃燒著的燭火,很容易點燃,也很快走向殆盡。


    命如火燭,且燃且殆盡。


    忽然間,她驚恐地看著自己,她這是燒到哪裏了。是不是快死了,而他為什麽不救她。


    很快,齊秀瑩的目光湮滅了所有光亮。


    “爹爹,她是誰?”


    “你的妹妹。”


    “妹妹...那為何爹爹你隻喚她楚兒,秀瑩都沒有?”


    “因為她叫楚兒。”


    “那我也要爹爹喚我瑩兒!”


    這時,齊秀瑩注意到齊遠之沉靜了下來。沉默間,她心裏燃起了一絲光亮。


    他一定是心軟了!


    “爹......”她輕輕喚了聲,難以抑製麵上的喜悅。她就知道他還是愛她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卻不曾回應她,又兀自繼續用他冷漠的背影,冰冷的語氣,繼續懲罰著她。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瑩兒這般惡劣,本相責無旁貸,自罰素餐寒食三月,其母王氏免去主母之位,歸為一般侍妾,


    同時也免了齊秀瑩的嫡女身份。交由已故二房落氏之女,齊府二小姐齊楚兒代為承接,順理其母落氏為齊府當家主母。以儆效尤。”


    齊遠之的聲音沉沉傳來,似歎似惋似恨,最後化做了一聲歎息。


    聽著他話裏的愧疚,齊秀瑩已泣不成聲。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罷了她堂堂齊府嫡女之位!


    又為什麽要立了齊楚兒!


    “爹——”齊秀瑩淒厲喊道,他還是沒有回頭。


    他是她爹爹啊,她都這樣漢他了,他為什麽就不能回頭看看她?


    她哭的這麽可憐,他就一點憐惜都沒有?為什麽就像一個冷眼判官,她不是犯人,她是瑩兒,是這堂堂齊府的嫡女。


    而他為何不能饒了她一次?


    對了。她的爹爹除了是她的爹爹,還是威風八麵的齊左丞相。


    該有底線,他從不退讓。該做的事,絕不含糊。下定決心的事情,他從不悔改。


    他方才的轉身,便是最好的答案。


    幹淨利落,一如他青袍絕情,無聲斬斷了她淒楚無依的視線。


    “爹,您為何對瑩兒如此狠心,您不是最疼愛的瑩兒的嗎?”


    他說了這麽多,也做了這麽多。可她還是不懂,不懂他此刻的絕情,更不懂他素日的溫柔。


    可話一出口,就像把自己的心再狠狠掏了出來,顫顫巍巍地遞了上去。


    可他連看都不看。


    齊秀瑩蒼白的嘴唇,頓時翕動得厲害,鼻涕眼淚也糊了一臉。


    這般狼狽,別說他,她自己都厭惡極了。


    她用力抹了抹臉,擦幹淨所有的淚痕,擦幹淨所有的脆弱。


    她是齊秀瑩,齊秀瑩是誰,自然是堂堂齊府嫡女,她可不能就這樣被他打倒,也不能輕易交出這個位置。


    她的目光驟然狠戾了起來,問出了心底的揣測:


    “難不成就因為她齊楚兒是未來的七王妃,為了抬高她的位置,您就厚此薄彼了嗎?”


    “你不說話,可是承認了?”


    “好好好,我就當你承認了。”


    麵對齊遠之的不回應,齊秀瑩很快就尷尬起來,但也很快轉換了思路,嚐試用王氏勾起他的一絲惻隱之心:


    “可你為何就一定要為了罷了我的嫡女身份,連同我娘親也被降為侍妾!她可是您的結發妻子,爹您真的忍心嗎!”


    隻要她娘親不倒,她就還有機會翻身。


    然而,就算麵對齊秀瑩聲淚俱下的質問,齊遠之還是那般巋然不動,看的齊秀瑩頓失了顏色,蕭條如秋葉。


    哀莫大於心死,不外如斯。


    她再也不想問了。


    可是為什麽?明明那日他抱起了她,給了她極致的寵愛,為什麽現在他對她這般狠?!


    竟廢了她的嫡女之位!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是,那他齊遠之可真真是全天下最狠心絕情之人。


    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隻是耳邊又想起了某個遙遠的聲音,像是一個魔音不斷誘惑著她,她拒絕不了,也接受不了,卻生生被困住了。


    “誒呀,怎麽又胖了,爹爹都抱不動了......”


    “爹爹撒謊,瑩兒不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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