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某處,一角橫梁上掛著半舊紙燈籠,籠上圈圈環繞著分明的細橫紋,中間赫然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酒”字。


    輕揚間,紙燈籠亦隨風輕輕晃動,微醺的淡黃色在夜色裏暈染而開,很快籠罩了一片朦朧光色。


    而光色下有一塊方形的石頭墩子,四周磨得無邊無角,中間插著一根細長發黃的竹竿,而竿上有個極小的垂鉤,微微勾住細繩下的一抹泛白酒旗。酒旗上洋洋灑灑寫著“七家好酒,假一賠十”八個大字。


    很快,弱不禁風的酒旗就被一陣忽來的風,吹得呼呼作響,肆意張揚間,旗子翻了過去。


    此時,清脆而有力的“咄”聲,自夜色裏幽幽響起,格外引人矚目。很快一抹破舊青灰色衣衫下佝僂著的身子,赫然出現。


    “老伯,又來買酒啦。”


    “你這把年紀可悠著點,別喝太多了。”


    “這次還是老樣子?”


    “行嘞,你且候著。”


    ......


    緊趕快趕,終於來到了元城。


    這下終於不用怕被收拾了。杜缶很快舒了一口氣,但很快又提了一口氣。


    因為一股涼風呼呼地吹了過來,冷的他渾身一抖。明明多穿了件外衣,可他還是感受到了冷意。不過,這風聲也太大了吧,簡直就是冬日冷風呼嘯而過,可如今也不是冬日啊,真是奇怪。


    進來後,杜缶很快就明白了,為何這裏的風這麽大,這麽冷。


    自然是因為這偌大的街道上空蕩的寂靜。


    放眼望去,隻見幾家屈指可數的店鋪開著,隻見幾名稀稀落落行人走著,杜缶皺眉。


    要是因為宵禁,那也是子時,而現在連亥時都未到,這元城作為一國之都,竟不若他們南城熱鬧,真是奇怪的很。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蓮溪苑具體的位置。此時,杜缶真是想拍死自己,為什麽當時就不再查具體一些。


    “籲——”


    很快,杜缶將馬車停在一邊。看來功夫做不夠,隻有臉皮來湊。雖然有些難以啟口,但杜缶還是開口了:


    “大人,我先下車問問路,很快就回來。”


    此時,杜正清也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常,但他更奇怪杜缶為什麽停下了馬車。而他很快就聽到杜缶心虛的聲音響起,眉宇輕皺。


    還要去問路?這家夥果然是靠不住的。叫他去查,居然查的半清不楚。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杜缶說完,麵色訕訕,正要跳下馬車之際,杜正清出聲道:


    “慢著。不用去了,我知道路。”


    他知道?杜缶看著微微飄動著的簾子,驚訝道:“大人,你怎麽啥都知道啊。”


    不過他怎麽知道的,他都不知道......


    待一聲不滿的威嚴聲從簾內追了出來:“嗯?”


    杜缶立即反應過來,解釋道:“我是說大人您真聰明,這天底下就沒有您不知道的事。”


    說完,杜缶立即舒了口氣。他家大人的脾氣怎麽越來越像那夜公子呢?陰晴不定的......


    想著杜缶又惡寒抖了抖,算了吧,還是別拿夜公子來跟他家大人比較了,免得將夜公子那仙似的人拉下凡,真是罪過......


    杜正清輕哼了聲,聲音依舊清冷威嚴,不為所動,卻頓了頓,淡淡道:“行了,你就放過馬股吧。”


    放過馬股,這是何意?難不成是他揮鞭子揮的太狠了,他聽到了於心不忍?


    此時,杜正清坐在馬車內,努力回想著,很快想了起來:“直走,走到城門盡頭,再往左拐,或許就到了。”


    隻是他努力,杜缶也在努力,但兩人努力方向的不對。


    杜缶陷入自我思考之中,隻知道杜正清說了話,他很快下意識回了句:“是,大人。”


    話一出口,杜缶就發現了,他家大人剛剛說了什麽?


    對了,方才大人說認得路,而他剛剛也聽到了什麽左拐。難不成是讓他左拐,可是總不能直接左拐吧,他應該是說了很多。可是,現在到底要怎麽辦,手裏的繩子就像個燙手山芋,弄得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而簾內的杜正清早就察覺到杜缶的異常,冷然開口:“方才我說了什麽?杜缶,你再複述一遍。”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糾正下他的態度。


    此時,杜缶正陷入自責之中,為什麽剛剛要開小差呢?痛心疾首地反思著。猛地聽見杜正清的聲音,刷地豎起了耳朵,可還是慢了一步。


    “我、我......”


    聽著杜缶支支吾吾的聲音,杜正清歎了口氣道:“那你記住了什麽?”


    見杜正清放軟的語氣,杜缶仿佛看到了曙光,一陣感動,可很快又委屈道:“你說讓我放過馬股。”


    杜正清聽著他微弱如蚊的聲音,在向自己幽幽抱怨著,微微扶額。看來他真是高估了他的智商,不應該說的委婉的。


    因為他聽不懂。


    趁著簾內的沉默,杜缶繼續趁熱打鐵,堅定道:“我待會一定會溫柔點的。”


    “不用。你聽好了。”


    聽著杜缶還在承諾著他,杜正清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微彎傾泄的笑意,否認道,但很快又冷冷道:


    “你且往前直走,走至盡頭處,左拐進入一個小巷。”


    待杜缶輕輕應了聲,杜正清微微闔眼小憩,思緒很快飄渺了起來。


    ......


    “酒酒,可是綠卿心儀之人?”


    “不是,是我師兄的小名。”


    “師兄,那他叫何名字?”


    “他叫李蓮輝。一個怪人。”


    “怪人?”,“有趣,他怪在何處?”


    “怪可憐的人。”


    ...


    “我找到了。”


    “元城就有一間閑置的宅子。位置雖然偏僻了點了,也小了點,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裏麵該有的物件一個都不少。”


    “據說是上一戶男主人拋妻棄子走了,孤兒寡母活不下去才賣了出去。這才出售的。價錢也很便宜。”


    “你看看?可以的話,我幫你定下來。”


    “在元城哪裏?”


    “元城盡頭,烏有深處。”


    “烏有深處......烏有是何處?”


    “烏有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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