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雖然答應幫劉玉瑩見王嶺一麵,可王嶺心裏卻是對劉玉瑩十分反感,要想讓他答應出門見他十分不易,稍有不慎,還會讓他對劉玉瑩更加厭惡,這事不急於一時,還得等她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王荷並沒有在劉府待多久,跟劉玉瑩談完了事,她便帶著小桃回去了。


    回到家王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首飾卸下來,今日這身打扮雖然好看,但是太惹眼了,她今兒坐那兒,已經有不少姑娘過來問她首飾是從哪兒買的了,王荷有些尷尬,又不好不回答,隻搪塞說是王嶺給她從府城帶的,從哪兒買的她也不知道,還有那死纏爛打的非要讓王荷回去問王嶺究竟是從府城哪家首飾鋪子買的,她也托人去買,王荷被纏的沒法子,隻好提前離開了。


    這首飾雖然好看,可到底還是不適合她。


    王荷將它們重新放回妝匣子,想著等下次找機會還給羅長安。


    轉眼兒又過了十幾天,這天鎮上的馮媒人又來了。


    她來時王荷正在房裏染指甲。


    她院子門口栽了幾顆鳳仙花,早上起來看到鳳仙花開得正好,香兒見她一雙手素白,就慫恿她染指甲,王荷閑來無事,便讓她去折騰了。香兒捧了琉璃碗摘了鳳仙花瓣。


    花瓣搗碎,鮮紅的汁水和白礬攪合在一起。細細抹到指甲上後,再用棉布包住指尖。


    門房的人便過來跟她稟報馮媒人過來了。


    王荷想也知道她來是為了那李小姐跟王平安的事,李氏太過心急,年前就偷偷去廟裏合過了八字。


    既然已經合過八字了,按理來說接下來就該是上門提親了,可偏偏這時候王家沒了動作,李家的人能不急嗎,左等右等也等不來提親的人,李老板自然坐不住了,自然要請人過來問。


    前廳裏,李氏一臉為難。


    這事兒都怪她太過心急了。問都沒有問王平安的意思就偷偷合了八字,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沒成想到了關鍵時候王平安竟然不願意,這下她可就有些進退兩難了。


    這下隻怕近親不成反倒結仇了。


    王荷想了想,吩咐香兒幫她洗手。


    香兒覺得奇怪:“大小姐,時辰還沒到呢……”


    “染得淡紅最好看了,不用鮮豔。”王荷隨口解釋道。


    香兒服侍她洗手,果然一雙凝脂般的手指甲淡粉柔嫩,十分好看。


    王荷帶著香兒去了前廳那裏,雖然她說過她不幹涉王平安的婚事,可眼下這事他們家也有些理虧,現在這情況李氏怕是應付不來了,她得過去看看。


    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裏麵傳來了說話聲。


    “老夫人,你這麽做,可不是要毀了李小姐的名聲嘛,這事兒我辦不來。”


    李氏也有些著急,“我知道這樣做不地道,可……”


    王荷推開門走了進去,李氏瞧見她,這才鬆了口氣,她剛才可是被逼的不行了。


    王荷行了個禮,坐在了李氏下首。


    一旁的小丫頭利索的給她上了熱茶。


    王荷掀開茶蓋,徐徐吹氣後淺啜一口,優雅無比。


    馮媒人大約也是氣著了,見到王荷,也不管她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能幹涉父親的婚事,就直接開口說道,“大小姐,你來的正好,你給說說,現如今這八字都合了,你們這兒突然沒了動靜,你把李家的麵子往哪兒擱,李小姐的名聲又往哪兒擱,這李小姐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們這是要害了她一輩子啊。”


    馮媒人這話說的十分有正義感,聽起來倒像是個十分有職業道德的媒人。


    隻是可惜了,她這套拿來應付李氏可以,到了王荷這兒就不行了。


    雖說他們家暗中合了八字,卻不上門提親,是有些不合規矩,可也不至於就害了李小姐一輩子。


    這婚嫁大事,本就是要再三斟酌的,他們家雖然合了八字,可卻並未公開,外麵人甚至都不知道王家在跟李家議親,怎麽就毀了李小姐的名聲了?


    若是照馮媒人這麽說,這李小姐在未出閣之前,便議了無數次親,這名聲怕是早就毀了無數次了,也不差他們這一次了。


    “馮媒人,這事我們是有錯,可你也用不著這般咄咄逼人。”王荷喝了口茶,淡淡開口道,“王李兩家的議親之事本就是私底下的,並未有外人知曉,自然也談不上毀了李小姐名聲之說。”


    “大小姐話可不能這麽說,這李小姐因為之前合離之事,名聲本就有些不好了,你們現在這不是在雪上加霜嗎?”


    王荷冷笑了一聲,這話說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一般有些地位的的人家,給家中後輩說親的時候,都會先合八字再議親,以防到了最後八字不合,這也沒見對姑娘家名聲有什麽影響。


    隻有他們這些鄉下人,不講究這些,能說上個媳婦就不錯了,誰還在意八字,合八字不過是走個過場,所以都是提親前再合八字,這馮媒人不過是欺李氏不懂這些罷了。


    是以李氏年前要去合八字的時候,王荷雖然覺得她心急了些,可也沒有攔著她。


    沒成想現在卻被人胡攪蠻纏上了。


    王荷也有些生氣了。


    “我奶奶雖然是心急了些,可多的是人家先合了八字再議親的,別人都行,怎麽到了李家就不行了,若是合了八字就要成親,這李小姐前前後後可議了無數次親,據我所知,也有不少人家是跟李小姐合過八字的,那不是都該去李家提親才對?”


    馮媒人一時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收了李家多少好處,可想要做我王家的當家夫人,可不是靠胡攪蠻纏就能嫁進來的,馮媒人,王家雖然根基尚淺,可也不是好惹的,你做事之前,最好想清楚了,我王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拿捏的!”王荷寒著臉,目光淩厲。


    李氏此時也聽明白了王荷的話,王家原本就是泥腿子出身,李氏隻是不懂這些大戶人家議親的彎彎繞繞,可不代表她傻。


    王荷這麽一說,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馮媒人這是欺負她不懂這些,想讓她蒙著頭認了這門親事,想到這兒,李氏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馮媒人臉色蒼白,此時心裏已經十分後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該收那李老板的錢財。


    這王家的老夫人確實是個紙老虎,容易蒙騙,可她卻忘了,這王家還有個大小姐,這王大小姐十歲就開始掌家,這些年來,王家在她的打理下,已經隱隱有了清水鎮第一大戶的趨勢,這樣的人物,哪裏就是那麽好蒙騙的,都是她財迷心竅,這下怕是要跟王家結怨了。


    馮媒人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王家是鎮上的大戶,況且家中還有三個孩子尚未說親,若是跟王家結了仇,這以後許多的親事說不成,這得少了多少好處。


    馮媒人在心裏暗自埋怨李家,這李老板也真是壞事,她寧肯少了李家這一份,也不願意少了王家這一份啊。


    隻是她還沒張開口,李氏就招來了田嬸兒,要把她趕出去。


    李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原本滿心歡喜的要給兒子說親,那李家小姐她也是真的看重,沒成想,卻被人這樣誆騙。


    若是其他事李氏也就忍了,可這可是王平安的終身大事,若她真的被誆騙,娶了個不好的回來,豈不是鬧得家宅不寧。


    田嬸兒得了暗示,直接上前挽扶著馮媒人:“馮媒人,你請吧!”說著手下使勁,挽著人就往外拖。


    三兩下就被拖扯著出了門口。


    任她心裏多少不甘心,人都已經被扯著出來了,想再跟李氏說幾句已是不能,心裏不由更加後悔。


    “馮媒人,我也跟你說一句,你說你這年紀,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怎麽連好歹也分不清,你仔細想想,這李家是什麽樣的人家,咱們王家又是什麽樣的人家,你這幫著李家來哄騙咱們王家,你這心裏就不成好生琢磨過麽,這對你有什麽好處?”田嬸兒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說道。


    “說什麽哄騙,我什麽時候哄騙了!”馮媒人嘴硬道。


    田嬸兒似笑非笑道:“真不曾哄騙麽,那我就當沒有哄騙了,隻是事中原由,最清楚的不還是你這個當事人麽!”田嬸兒也不強辯,隻這般似是而非的說道。


    事兒的原由,她這個當事人當然最清楚,如今死不肯認,當然也是因為她這事兒辦得不地道,發往也曾發生過這樣那樣的事兒,不過是憑著她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很容易就能糊弄過去,本想著王家一家子泥腿子出身,這兩年才剛發達起來,對這些大戶人家的彎彎繞繞自然不清楚,沒成想這個王大小姐卻是個精明的,她這回沒能將人忽悠過去,還因小失大了,田嬸兒這麽一說,她的反應也不慢,當然明白得很。


    “嗬嗬,田嬸兒,你瞧咱們這來往了幾回,也算是熟人了,你有什麽事兒,就直說,不用跟我繞彎子,咱們也都是明白人,用不著說那些虛的。”這馮媒人也是個見過世麵的,一下就聽出了田嬸兒話裏有話。


    “我一個奴才,能有什麽話說,不過是咱們大小姐吩咐,說你老人家,在這十裏八鄉也算是個聞名的人物,咱們王李兩家議親這事兒,誰對誰錯,你心裏自有一杆稱,而咱們家老爺,那是家裏的頂梁柱,在外麵的名聲,可不能因這個壞了。”說著,田嬸兒眼神緊盯了她兩眼。


    看得馮媒人心裏有些發毛,想起一些大戶人家,要收拾一些不聽話的人,那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她在外麵聽過類似的事情可不少。


    又想起之前,王荷的眼神,還不用田嬸兒怎樣,馮媒人很是識實務的開口道:“田嬸兒放心,我是萬不敢說半句王老爺的壞話的,若做不到,就讓我天誅地滅。”


    “那就希望你說到做到,如此我家老爺也都能放心了。”田嬸兒清泠泠的說道。


    “做得到,做得到!”馮媒人膽顫心驚的連聲應道,心想自己隻是來做個媒,如此稀鬆平常的事而已,怎麽就已經上升到,有性命之險的地步了,摸了摸袖子,暗道,果然天上掉下來的銀子是不好賺的,決定再不敢趟這渾水了。


    “做得到就好,如此我這做奴才的也放心了。”田嬸兒也深得變臉精髓,臉上展露出一慣的溫婉柔和的笑意。


    可看著這笑,馮媒人無端端打了個寒顫,看了看天上掛著的豔陽,這大熱天的,怎麽覺得這麽冷。


    “不用送了,田嬸兒毋須客氣,以後府上若不請,婆子我是萬不敢隨隨便便上門的,還請轉告老婦人,這次多有打擾,還請他別放心上。”馮媒人這一趟真是連番驚嚇,也很是明白了,有的人家是萬不能隨便招惹的。


    “那馮媒人請了。”田嬸兒目的達到,也不再跟她多說。


    “請,請……”馮媒人出得門來,仍覺神思不屬,今兒這衝擊真是大了,也是夠嚇人的。


    送走了馮媒人,田嬸兒這才轉身回了前廳。


    “大小姐,那馮媒人已經打發走了,你說的事,也交代清楚,我瞧那婆子,也不是什麽有膽氣的,想必也是衝著李家給的銀子份上,奴婢也隻是拿話嚇了嚇她,她就立馬賭咒發誓起來,想她也是不敢在外麵說老爺壞話的。”田嬸兒回凜道。


    “嗯,這些做媒婆的,一張嘴厲害得很,若不特意交代,隻怕外麵的流言都能傳得滿天飛,行,事兒辦得不錯!”王荷誇獎了一句。


    待把馮媒人送出了門,王荷這才轉頭看向李氏。


    李氏此時坐在椅子上,蒼白著臉,看上去十分疲憊。


    今兒這事,對李氏打擊太大了。


    “小荷,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原本想著給你爹爹找個可心的人陪著,將來我跟你爺爺百年之後,你爹也不至於孤身一人,可今兒瞧著,若是找了個不好的進門,還不如沒有呢。”


    “奶奶,您沒有做錯,錯的是那馮媒人。”王荷上前挽住李氏臂彎。


    “那李老板瞧著是再老實不過的人了,與我們家也有幾分交情,我原本想著這樣的人教養出來的女兒,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沒成想,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差點就害了你爹爹。”


    王荷歎了口氣,她可從來就沒覺得那李老板老實,光是看他之前跟吳家順利退親,還把吳家趕出了清水鎮,她就知道那李老板頗有些手段。


    李氏有些泄氣的擺擺手,“罷了,以後這你爹這親事,還是順其自然吧,我就不管了。”


    王荷挑了挑眉,有些賴皮的說道,“這可不行,爹爹的親事您不管,難不成讓我管,這傳出去還得了。”


    經過這些時日,王荷也想明白了,王平安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為他們幾個,就不娶妻,守身一輩子,這樣對他不公平。


    李氏被她的模樣逗笑了,笑著笑著臉色又垮了下來,“可是我怕找不到好的,像這次這樣,豈不是害了你爹。”


    “這次那李家不過是欺負您過於心急,才讓他們鑽了空子,下次咱們慢慢相看,總能給爹爹挑個好的。”


    李氏聽了王荷的話,點了點頭,心想下次一定要好好物色,萬萬急不得,定要給王平安挑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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