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回門,兩人起了個大早,用過早飯,去羅夫人的院子回凜了一聲,隨後兩人便一起出門了。


    對於兩人回門,羅夫人也沒有別的交代,隻叮囑了一聲早點回來,便再無多話,回門禮倒是一早就把給備好了,不輕不重,這份禮既不會顯得太輕了,符合羅家的身份,當然也不會顯得很貴重。


    看來羅夫人對她這個兒媳婦也並不是真的那麽滿意,之所以能同意讓王荷進門,想來還是因為拗不過羅長安跟羅老爺。


    王家自然一早就知道王荷今日是要回門的,所以劉玉瑩一早就派人在門口等著了,王荷的馬車一進府就有人飛奔著進去稟報王嶺和王平安,大小姐和大姑爺回來了。


    所以王荷和羅長安一路走去正院的時候就發現,他們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們還真不少,雖然每個人都很守禮地在離著她們七八步遠的地方就停住了行禮問安,頭也不抬,不過遇到的人確實比平日裏多。好像王家的丫鬟婆子們都出來了。


    王平安跟王嶺聽到消息立馬就迎了出來,今日是王荷的回門日子,王嶺特地跟翰林院告了假,留在家中,王荷出嫁這兩日,他們是吃不好,睡不著,心裏就擔著心,王荷才嫁入羅府,羅府那高門大院的,深怕她會應付不來,雖然也知道,自家姑娘非一般姑娘,可倒底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姑娘家,如何學得來人家,玩那麽多手段。


    看著王荷臉色和精神很好,能瞧出來眼前這對夫妻之間相處融洽很是有些琴瑟和諧的意味,王平安一時很是感概,長女穿著大紅色的長裙,梳了婦人發髻,已經是婦人的打扮了。


    一轉眼,長女也出嫁了。如今她榮光滿麵,並沒有過得不好的樣子。張氏九泉之下看到,也能含笑了。


    羅長安是四品官員,王家一介商戶,家中隻有王嶺一個當官的,還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從六品官員,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若是別的人家肯定是不敢真讓他行跪拜大禮的,不過羅三公子在王平安麵前不敢擺架子,規規矩矩的與王荷一起對王平安行了大禮。


    王平安也不是一般人,麵對羅長安的大禮他雖然有些意外不過也大大方方的欣然接受了,羅長安這種態度立即獲得了包括王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下人的好感。


    見過禮過後,王平安跟王嶺請了羅長安去廳堂小坐喝茶。


    王荷則被帶到了劉玉瑩的院子裏。劉玉瑩想必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與王荷聊些什麽私密話,將別的丫鬟嬤嬤們都前譴了下去。


    瞧見王荷進來,劉玉瑩笑著指了指她身旁的軟塌,王荷就勢坐了過去。


    王荷打量著熟悉的一切,心裏頗有些感概,她不過才出嫁兩天,兩天沒回家來而已,已經讓她生出一種仿佛離家很久了一樣的感覺。


    劉玉瑩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瞧著麵色白裏透紅,如同在家時沒多少差別,心稍稍放下些。她伸手給她理了理發鬢,笑道:“看你氣色不錯,想來姑爺待你不錯,你日子過的不錯,我們也就放下心了。”


    不是人人都像她那般幸運,得嫁個好夫婿,夫妻幾年恩愛如初,妯娌間也並無矛盾,家人相處和睦。


    她與王荷好友多年,更是把王荷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待,這樣好性情的姑娘,她也是不希望她嫁人後受苦,羅府那樣複雜的人家,也真是難為她了,好在看著也沒受多少影響,對王荷的性子,她也是了解的,知道她這人最是看得開,如此,倒也讓人放心些。


    羅府那樣的境況,她處理起來,也會覺得棘手,劉家向來十分清淨,她也沒見過太多的爭鬥,在這方麵,她還真指點不了什麽,好在如今看王荷在羅家過得不錯,她也就放心了。


    王荷聞言抿嘴一笑,想了想,還是說道:“是的,他對我很好,很尊重,你放心。”


    劉玉瑩聞言,臉上的笑意更甚。


    劉玉瑩聽過更是喜笑顏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這可真是一樁大好事。羅家雖然複雜了些,不過羅三公子是羅家未來的家主,羅家對他寄以厚望,隻要他真心待你,總能護著你,這嫁人啊,最重要的還是要看夫君對你好不好。”


    劉家跟王家之前素有嫌隙,劉玉瑩在沒有嫁給王嶺之前,王家人也不怎麽看好這門婚事,是王嶺堅持,王老頭才同意了這門婚事,王家人不是那等刻薄兒媳的人,劉玉瑩進門過後,王家人待她也很親和。


    所以在劉玉瑩看來,嫁人最重要的是夫君待你好不好,但是在王荷看來卻並非如此,古人看重家族,嫁人能得夫君看重自然是最好,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得長輩喜歡你才是。在古代,女子地位本就不高,若是嫁了人還不得婆家長輩喜歡,就算丈夫再怎麽看重她,日子過得也不見得多好。


    不過好在,羅夫人雖然並不太滿意她,不過倒是也沒有刻意為難她,對她也很不錯,算是一個稱職的婆婆了。


    若是攤上個不好的婆婆,進門的媳婦先立半年的規矩,若是不服,還有別的招數來對付,這才是最辛苦的。之前在杜鵑村的時候,村裏便有那新進門的媳婦,不僅每天要伺候婆婆,還要伺候丈夫。丈夫略有不滿意,婆婆就會讓立規矩,動輒站半天不準動彈,一天下來人就腰膝酸軟,第二天站都站不穩。更有甚者,還隨意打罵,簡直不將媳婦當人看。


    媳婦熬成婆,都是這麽過來的。所以媳婦入門的時候,婆婆自然要好好享福,把自己做媳婦的苦統統都施行在媳婦身上。往往都是女人在為難女人,覺得自己生了兒子,就是厲害的,該享福了。


    羅家是書香世家,雖然不至於那麽野蠻的對待她,不過若是羅夫人真的想要對付她,估計有的是法子。


    王荷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盡管她知道羅夫人心裏或許並不喜歡她,但是羅夫人並沒有刻意為難她。甚至待她很是和善,所以對羅夫人,王荷也是從心裏將她當作長輩敬重的。


    “有什麽事,隻管回家來,我若幫不上什麽忙,不還有你大哥麽!”劉玉瑩溫婉的說道。


    王荷聽言,笑著點了點頭:“嗯,真有什麽事,定少不了要來麻煩嫂子和哥哥的。”就算她出嫁了,這兒也是她的家,哥哥會是她的依靠。


    叮囑了一番,見她也確實沒什麽事,劉玉瑩也放心起來,隨後便說起一些閑話來。


    王平安已經開始收整行裝,準備回鄉了,這一出門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家中的事務雖有管事們看著,倒底不如自己盯著放心。


    王家已經決定了要舉家搬遷到京城,但是這次他出發的緊,家裏許多事情還沒有處置清楚,況且家裏那麽大的生意,要交待清楚,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他還得再回家一趟。


    對此,王荷是極歡喜的,這樣一來,與家裏人見麵的時間也會多些,總好過在清水鎮那樣遠的地方,一年到頭,也難得有機會見上一麵的好。


    王荷盯著劉玉瑩的肚子笑了笑,“瞧這肚子,這幾日就該生了吧?穩婆、大夫都找好了吧?”


    劉玉瑩的肚子月份已經足了。肚子大的跟個皮球似的。她行動也不便起來,到了臨近生產的時候,每夜都睡不好,折騰得人都有些憔悴了,之前王荷在家的時候,還有王荷幫她分擔些家務,如今王荷出嫁了,這中饋之事,她是躲也躲不掉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得來。


    劉玉瑩摸著肚子,眼底一片溫柔,到底是即將為人母了,整個人周身的氣質都不一樣了,“嗯,昨兒大夫上門來看了,說就這幾日了,你大哥昨日就請了穩婆在家裏住著,大夫也在家裏住著呢,你不用擔心。”


    王荷點點頭,“那就好。”


    劉玉瑩肚子裏這個,可是他們家第一個長孫,不止王荷在意,就連李氏她們身在老家,也時常來信問候,關心的不得了。


    正說著話呢,劉玉瑩突然一把抱住了肚子,表情痛苦。


    王荷眉頭一皺,急忙問道,“怎麽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劉玉瑩忍著疼說道,“有些疼,估計是孩子踹我了吧。”自從肚裏孩子有了胎動以後,她就習慣了這種猛的一疼,這孩子太過調皮,每次踹她的時候就用了老大的力氣。


    王荷聽聞後,麵上倒是放鬆了下來,她雖然活了兩世,不過卻沒有生過孩子,對這事更是不在行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出門喚了珊瑚進來,讓她扶著劉玉瑩去淨房裏看看。


    不一會兒就有丫頭急匆匆的從淨房跑過來,王荷皺了皺眉:“怎麽了,你走得慌慌張張的?”


    丫頭連忙回稟道:“……是夫人,夫人見紅了,估計是快要生了。”


    王荷大驚,她對於這事實在是沒什麽經驗,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強裝鎮定的吩咐道,“趕緊去前廳將大少爺請過來,還有穩婆和大夫也給叫過來。”


    剛說完,那邊珊瑚已經扶著劉玉瑩過來了,王荷趕緊上前將她扶進東廂房。


    王荷還未出閣前,就命下人將劉玉瑩院子裏的東廂房收拾了出來做產房用。


    扶著劉玉瑩到東廂房坐下,這時候還沒有疼得太厲害。


    穩婆已經趕過來了,吩咐婆子熬參湯、燒熱水,劉玉瑩已經疼得有些厲害,滿臉蒼白滿頭大汗,躺到了床上。


    不過這時候還算清醒,拉著王荷的手道,“這裏有穩婆和這麽多婆子在,你不用擔心,快出去吧,你剛成婚,產房髒的很,不吉利。”


    王荷一邊拿著帕子給她擦汗一邊說道,“有什麽不吉利的,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麽?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經的。”


    劉玉瑩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聽我的,快出去,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的,反倒是讓我分心,還是去外麵等著吧。”


    王荷臉上帶著擔憂,有些猶豫不決,這時負責接生的穩婆也說道,“夫人說得對,大小姐還是先出去等著吧,這兒有我們在呢,你放心吧,少夫人這胎養的極好,胎位也正,不難生產的,大小姐隻管在外等著就是了。”


    穩婆一邊說,一邊也暗暗稱奇,這一般的人家,姑嫂之間都會不可避免的有點小摩擦,就算是有那難得的姑嫂和睦的人家,那關係也隻能稱作一般,倒是從來沒有像這王家這般,姑嫂關係如此和睦,簡直比親姐妹還親。


    穩婆都這麽說了,王荷也不好再留在產房,女人生產之事,她著實沒什麽經驗,留在這兒估計也幫不上什麽忙。隻得好生拜托了穩婆過後,轉身走了出去。


    王荷剛打開門,就瞧見院子中央一臉焦急的王嶺,還有一聲藍色長衫,背手而立的羅長安。


    王荷急忙走過去,小聲問道,“這可是後宅,而且我嫂嫂生產,你來幹什麽?”


    羅長安低聲道,“你在這兒,我怎麽能不來?”


    王荷愣了愣,正要開口,產房裏突然傳出劉玉瑩的痛吟聲,應該是痛極了。同為女子,王荷雖然沒有生過孩子,可也能想象到有多痛,王荷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羅長安見王荷臉色發白,心想她估計是被嚇到了,說道,“你在這兒站著也不頂用,我扶你堂屋的書房等著吧。”


    王荷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能木訥的由著羅長安將她扶著去了書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劉玉瑩是上午發作的,現在眼看著天色已經黑了,產房那邊還沒有動靜,王荷正要派人在過去看看,劉玉瑩的丫鬟珊瑚跑了出來,還沒有跨過堂屋門前的門檻就高聲叫道:“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王荷精神一震,立即推開門走了出去,急急問道:“玉瑩姐姐她人怎麽樣?”


    珊瑚三步做兩步地跑了過來,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夫人她好好的!母子平安!”


    王荷這才真的鬆了一口氣,然後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居然全是冷汗。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羅長安看她這模樣,笑了笑,“我怎麽感覺你比你大哥還緊張?”


    王荷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麽,女子生產,最是艱難,猶如在鬼門關走一遭,玉瑩姐姐待我情同姐妹,處處為我考慮,我自然是擔心她的。”


    前世她也有一個姐姐,她記得小時候她每次被人欺負的時候,都是姐姐護著她,她總能在劉玉瑩的身上看到自己姐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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