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考的,怎麽就這點兒分數?”許易茗很不屑的看著她,嘴角撇的快要到腮幫子上去了。


    這點兒分數?


    沈家可原本看到分數差點要拔出的尖叫,瞬間卡在了嗓子眼,不敢置信的使勁眨眨眼。


    難道她眼花看錯了?


    心頭咚咚的跳了起來,連忙再次看向電腦屏幕,全神貫注的對著自己的成績,數學、對,語文、對,英語、對,各科都對,再看看總分,599。


    對啊,沒看錯啊!


    沈家可驚訝的仰頭看向許易茗,一臉的狐疑。


    這老頭兒眼睛有問題吧?


    許易茗見她向自己看過來,那鎖著的小眉頭,那懷疑的小眼神,甚至還有著幾分同情,就好像看傻子似的看他。


    許易茗老臉瞬間繃不住了,一伸手‘咚咚’的敲向那屏幕上的成績總分。


    “你看看,才599分,你怎麽就差那一分考不上六百呢?啊?就你這樣的分能考上京大嗎?連京大你都考不上,你考試幹什麽?”


    許易茗說的青筋凸起,理直氣壯的嘚啵嘚,嘴裏的唾沫星子被他激動的噴的到處亂飛,沈家可毫無意外的被噴一臉。


    嫌棄的抹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沈家可心裏那點兒看到成績的激動,瞬間被打擊的片甲不留,沒好氣的一把推開他戳在電腦屏幕上手,開始打印成績單。


    可快散了吧,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京大一個大學,她幹嘛非要考京大啊?。


    再說,以她這條件,連上學的錢都得自己掙,連個全心全力集中精神學習的機會都沒有,能考到這個分數,她都覺得是自己燒了高香,最起碼,一本是穩了吧?


    這分數,老頭兒愛嫌棄就嫌棄去吧,反正她挺滿意的。


    “嘁,考的差還不讓說,小心眼兒!”許易茗被推的有些掛不住臉,滿腹不滿的咕噥著走開了。


    想當年他女兒總分比現在少,都考了六百多呢。那可是妥妥的省狀元,各個大學可是差點爭破頭的。現在的總成績比以前多那麽多呢,就這,這丫頭才考599.能上什麽好大學啊,真是半點也比不上他女兒。


    想到女兒,許易茗的眼神瞬間落寞了下來,脊背也不再挺直。


    考得好又怎麽樣?智商高又怎麽樣?還不是……


    沈家可打印完成績單,拿著那張紙跟寶貝似的吹了口仙氣。


    此時的她,真是萬分慶幸在覺得以後可能無法上學的時候,心裏鉚著股勁兒的拚死了去學,生怕自己哪一分鍾的不努力,都會對不起自己這三年的艱難付出。


    還好,努力沒有辜負她,給了她一份出乎意料的成績。


    關上電腦網頁,沈家可起身走到平時碾藥的地方,坐在那裏把成績單看了又看,那高高揚起的嘴角怎麽都落不下來。


    這就是她的成績單,其實打印這個也沒什麽用。可她就想打出來,生平第一次的高分,還是高考分數,怎麽著她也得留個紀念。


    可過了一會兒,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診所裏安靜的出奇。


    她狐疑的看向許易茗,就見他正在擺著藥品,那耷拉的嘴角,黑著的臉,就像是誰欠了他多少錢似的。


    雖然平時他對自己也沒什麽好臉,但是她知道,他並不是就真的嫌棄,可現在這樣子……


    “哎,你生氣了呀?”沈家可小心翼翼的說:“那我也不是故意拍開你手的啊,那不是你說話不好聽嘛,太打擊人心了你知道不?”


    許易茗撩起眼皮子翻她一個白眼,‘嘁’她一聲,繼續擺自己的藥。


    他是生氣了嗎?他隻是心情不好。


    連個臉色都不會看,眼瘸。


    “那,我向你道歉啊?”沈家可說著站起身,深深的向他鞠個躬,語氣誠懇的神情鄭重說道:“小的實屬無意冒犯,您老還請多多包涵,要有什麽訓斥,請盡管道來,小的必定洗耳恭聽,引以為戒,永生絕不再犯。”


    沈家可一句一頓跟個老學究似的,一板一眼的說著,直把許易茗心裏那點陰霾立刻氣沒了。


    “快碾你的藥吧,整天裝妖作怪的,跟誰學的。”許易茗沒好氣的嗬斥。


    “得令哎。”沈家可一見他笑了,立刻像唱京戲似的衝他雙手一抱拳,腳步一抬一踢一落地的返回椅子上,嘴裏還唱著:“鏘鏘、鏘鏘、鏘啊。”


    那怪腔怪調的唱腔,直把許易茗逗得噗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熊孩子,跟她在一塊兒你就生不了長久的氣。


    今天的診所來就診的人並不多,幾乎用不到沈家可跑腿。


    沒事兒的時候,老大夫就在桌前翻閱病人的病例,而沈家可就一直坐在椅子上,蹬著石碾子不停地咕嚕。


    這兩天因為高考成績快要出來,她那神經真是時時刻刻都在跳躍,讓她倍兒精神。特別是昨晚,她幾乎是徹夜不眠,腦子裏就想著這點兒事了。現在成績一出來,那股子興奮勁頭過去,眼皮在咕嚕聲中就忍不住開始打架了。


    她背靠著椅背,眼皮不自覺的慢慢的合上,腳下蹬著的石碾子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至停止。


    診所裏的咕嚕聲沒了,許易茗狐疑的抬頭,就看到她歪歪斜斜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這椅子幸虧是圈椅帶著扶手,要是不帶著扶手,非得把她摔個狗啃泥不可。


    看看時間已經近中午,他也沒有叫醒她,把手上的病例放好,就起身走出診所去買午飯。


    溫誠俊推門而入的時候,迎接他的就隻有這寂靜無聲的診所。


    看著空無一人的診所,溫誠俊微微一愣,雙眼下意識的在診所裏一掃,就發現西南角的屏風後似乎有個人影,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疑惑的一步步走過去,繞過屏風,一個正在熟睡的少女就那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睡得很安穩,身子歪靠在圈椅的椅背上,一隻手很隨意的搭在圈椅扶手上,另一隻手則鬆鬆散散垂身前的腿上,那睡顏就如同一個身處安全環境的娃娃,睡得那麽安心。


    不知怎麽的,看著看著,溫誠俊的唇角就忍不住彎彎的勾了起來,眼裏是所有人不曾見過的柔和。


    他沒見過別的女孩睡覺,不知道別的女孩睡著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毫無戒心,反正他覺得這女孩睡著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但不管他覺得如何,心裏卻始終記得外公的叮囑,離她遠些。


    看了一會兒後,溫誠俊便收回心神準備去外麵等人,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刹那卻又忽然頓住了,眼睛就那麽直直的盯著她搭在腿上的掌心,微微有些發愣。


    這就是外公說的疤痕嗎?因為他,而去不掉的疤痕。


    不知不覺的,溫誠俊就伸出了手,輕輕的摸向那道疤痕,心裏微微的有些緊。


    活到這麽大,他從沒覺得欠過誰,可一刻,他覺得自己欠了這女孩的。


    因為這疤很醜,真的很醜。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碰觸到疤痕的刹那,正在沉睡的沈家可腦中忽然‘彭’一聲巨響,碎裂的玻璃碴瞬間飛出,那漫天鮮血鋪滿她的腦海。


    沈家可驟然驚醒,腦海中的畫麵鋪天蓋地,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震得她耳膜嗡嗡直響,驟然狂跳起的心髒,撞的她胸口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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