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倒計時(三)


    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的光景,開始勤勤懇懇工作的糙米讓我暫時放下心來,完全把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麵。


    因為打出私人訂製得旗號,產品的要價都比較貴,挑剔的顧客開啟了花式摧殘我的模式。


    我看著一個個刷屏的聊天記錄,對那些天馬行空的刁鑽要求抱頭苦惱著。


    “怎麽樣了薏仁?”老板坐在一旁和我一起商量對策。


    “emmmm……很艱難,很抽象。”


    “別煩躁,一個一個來。”


    “這個要定製一家三口主題,並且要體現出結婚,懷孕,生子這三個過程的款式你是怎麽設計的?”拿過我的手機瀏覽起顧客發來的聊天記錄。


    “一個八寸的蛋糕胚子直徑就那麽大點地方,姐,你也看見了,人家顧客在抖音上看到的款式明顯是一個十二寸的長方形蛋糕胚,她提出的那些要求不是很好全部實現。”


    我有些情緒激動的奪過手機,給她向上翻找更早一些的聊天記錄,“你看!她還要體現出爸爸是屬龍的;媽媽是屬雞的;寶寶是屬豬的;這三個屬相……”轉向老板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我能想得到的就隻有畫一大塊糖霜餅幹,把她一家三口的照片畫在上麵了。周圍加一些小的糖霜餅幹裝飾點綴。如果完全按顧客要求的來,不上檔次並且無論怎麽組合,我都想象不出能好看到哪兒去。”


    這可能是我最終能想到的,唯一解決方法了吧。


    “行,你一會兒畫一張草稿圖給顧客發過去,看她滿不滿意。如果不滿意的話,就說她要的太著急,暫時材料不全隻能做成這樣了。”


    “好。”


    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查看了一遍訂單,“還有一個三天後的訂單。小男孩過生日,想要海洋主題的,主要是想突出鯨魚和海豚。”


    打開手機相冊給她展示,“我看了一些instagram上的圖片,大部分是在蛋糕體上畫鯨魚的。還挺有藝術感的。”一些操作工藝能推在老板身上的,絕不攬過來勞煩自己。


    “emmmm……這些蛋糕的表層外麵塗的都是黃油霜,奶油蛋糕硬度不夠,有些不太好實現。你再看看別的款式有沒有能借鑒的。”雞賊的家夥一口否決了,她也不想太讓自己費事。


    有時候我會和糙米炫耀上班一半的時間都在玩手機,工作室裏幹活十分清閑自在。我這個手工藝人也轉行開始腦力勞動了,不過麵對刁鑽難搞的客人時,還是要在必要時刻體現真正技術的。


    “那……就隻能買點海洋玩具之類的……放上去了?”


    如今爛大街的流行蛋糕款式,清一色都堆滿不可食用的插件和玩具在上麵。這的確是最快捷,便利並且不需要任何技術含量的操作手法。


    可是現今社會,在這個如此高速的更新換代之下。人們早就不滿足於高消費卻被輕易糊弄的程度了。


    倍感壓力的老板急於轉型,想努力掙脫開跟隨市場大流的審美現狀。所以近期承接的所有私人訂製款式,都被要求整體做到可食用的地步。


    小心翼翼的提出這一觀點,生怕老板會一口否決。


    “唉……我習慣性的也最先想到用玩具,可是買回來一看沒有鯨魚的玩偶。你看,都是一些這種粗製濫造的……”


    伸手從儲物架上拿了一個大包遞給我,打開一看裏麵都是些海豚海豹的玩偶,還參雜了許多螃蟹章魚海星之類的小玩意兒,做工不是很好。


    “這個訂單多少錢?”把海豚和海豹挑了幾個擺在桌上。


    “這個顧客第一次訂,我就按普通六寸的價格收的錢。想著他要求主題難度不高,應該花費不了多大功夫。”老板有些苦惱的繼續在手機上翻找圖片,希望能有些眉目。


    深知她挑剔又選擇困難的毛病,實在是不想繼續和她在這個小事情上消耗精力,“那不行……我就用翻糖捏一個鯨魚出來吧。兩天也就晾幹了,再加一些珊瑚糖的裝飾還有這幾個玩偶上去,就差不多了。”拿起一個小海豚手裏把玩著。


    “emmmm……你會捏嗎?”


    “在youtube上找教程唄……”


    “那行,那就我去和定製一家三口的那個顧客溝通吧。”


    “好。”


    ————我是一條分割線————


    之後的幾天一直沉浸在各種糖藝製品的深坑裏無法自拔。


    順便翹班幾個小時在油管上閑逛看美妝視頻,雖然我不化妝,但是!


    我還是十分癡迷jeffreystar的!!!


    “嗡嗡嗡……”


    糙米的電話突然打斷了視頻,有點小激動。畢竟這大白天的,如果我不去打擾他,他是絕對不會打來電話找我的。


    “h!”


    “嗯?幹嘛呢?”


    我倆這越來越隨意的打招呼方式真是沒眼看。


    “上班啊,爺們兒你幹嘛呢?今天休息?”


    “嗯,出來到處逛逛,一個人無聊,想你了。”


    耳機裏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可能是在逛人流量大的街區吧。


    “嗯?是去采買日用品的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麵前的鯨魚插件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著。


    看了油管好久,挑了最簡單的虎鯨來捏,那些什麽藍鯨座頭鯨啊亂七八糟的種類,長得都太複雜。


    便宜價位的蛋糕啊,在工時成本上基本是能減就減的。


    “沒,日用品在宿舍附近就都買好了。我是想來成都這邊很出名的街區轉一轉。”糙米好像也帶著耳機,隻不過刮風夾雜著人流鼎沸,他的聲音忽遠忽近斷斷續續的,我身處安靜的室內聽著屬實有些鬧心。


    “好吧~”


    “薏仁,你還別說。這邊有些城區的街道和咱們那邊的大召寺那附近挺像的。”


    “街道嘛……能有什麽區別……”


    “剛從春熙路逛了一圈回來,誒!不是說有好多網紅的出入的嘛。我並沒有見到啊~”


    “這讓你說的……網紅還都滿大街擺攤供人圍觀不成……嘁!”


    “難道不是嗎?”


    “屁!”


    為了不耽擱進度,我把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手頭的工作上,隻聽糙米一人自言自語。


    “薏仁,快好了嗎?”老板聽到我這漏音嚴重,聲音很大的破耳機裏嘈雜聲一片,湊過來問我。


    也許以為我沉浸在音樂中會聽不到她說的話。


    “差一點了,這個翻糖可能放置的時間有些久,延展性不夠,組裝起來有些費勁。”我平靜的回複她,並沒有抬頭。


    “什麽?”糙米以為我在和他說話,打岔過來問我。


    壓低聲音,“沒事,我沒和你說話。”


    “那你和誰說呢啊……我一個人無聊想你了,你卻理都不理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估計也沒聽到吧?”


    還真讓他說準了,一點都沒聽進去……


    “我這不是在忙嘛,萬一分神了不小心傷到手,你不心疼啊~真是的!”看到老板上二樓才敢正麵回答糙米的嘮叨。


    “嘁!”


    原也不是什麽大事,繼續心平氣和的問他,“嗯?剛剛和我說什麽了?”


    “我說!路過一家很有特色的店,我看裏麵擺的麵具不錯,想問你要不要呢!”不耐煩的又重複了一遍,和剛剛的滿心歡喜相比,語氣完全不同。


    我其實也知道這樣的落差,讓人打心裏厭煩。


    “誒?麵具?我要我要!”對於這個東西我還是挺感興趣的。


    “晚啦!我早就走過去了!往前走再看看有沒有相同的店鋪吧!哼~”


    這回輪到我失落了……


    “emmmm!!!!我想要麵具嘛!!”撒潑耍賴我可是最擅長了,尤其麵對糙米,不講理一直都信手拈來。


    “那還不怪你自己啊!我說什麽話都不聽,想讓你陪我一會兒鳥都不鳥我!生氣了!”


    一賭氣掛了電話,我無奈的又播回去。


    “真是夠了……多大點事兒啊至於生這麽大氣,還掛我電話。”


    不可置信的呢喃,等待糙米接電話。重複打了好幾遍都是正在通話中,不免有點煩躁起來。


    至於嘛,還敢賭氣不接我電話了!


    仿佛觸碰到我的易怒點一般,平穩的把麵前的成品挪到安全位置,開始瘋狂輸出準備打爆他的電話讓他知道掛我電話有多嚴重。


    “喂!大姐你幹嘛啊!”


    總算是接起來了。


    “哼!敢掛我電話!我還要問問你想幹嘛呢!”


    “你不理我還不允許我理別人了?!你這個女人講不講理嘛!”


    “和誰聊天呢!!”


    好樣的,還學會找備胎了!


    “我媽……”


    emmmm……


    氣雖然消了一半,但是沒有情緒轉變得太快會很丟臉,繼續氣哼哼的質問他,“怎麽?!跑去和你媽媽說我壞話?就因為我無視了你的存在感就生氣了!!!”


    “嘁!我才沒那麽小家子氣的……你不想參與進我的生活裏我還不能邀請別人了?”


    “那我……我在工作時間總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陪你專心致誌的煲電話粥吧……”


    環顧了一下四周,emmmm……


    整個工作室裏隻有我和老板兩個生物。


    “行吧……那你先忙你的,我和我媽再聊兩句……”


    心情失落可是話已說出口,不得不順坡下驢掛斷電話。


    即便我很享受,沉浸在糙米的喘息和聲音裏,專心工作。


    “那……我下了班回你電話好嗎?”


    “好。”


    ————我是一條分割線————


    “好咯!完成!”


    “啊?我看看我看看!”


    我揉著肩頸交匯處把糖霜餅幹平穩的遞到老板手裏,供她審核。


    “人物的五官呢?”


    “等一會兒幹透了再畫上麵。”


    金貴的捧在手裏放在通風處晾幹。


    等待全部組裝好以後,我趴在桌上各種角度的拍照片,美滋滋的發給糙米向他炫耀。


    因為這個愛邀功的毛病當初還被基友好一頓數落。說我:世界又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不用每做一件小事就急於顯擺到處和別人炫耀,時間久了特別惹人生厭。


    所以……


    我隻和糙米一人炫耀。


    隻不過等了他好久都沒等來一個回複,反倒是我剛剛還在背後議論的基友發來問候信息。


    就連現在這個手機時代,都不能背後嚼舌根了嗎??


    “你在幹嘛呢。”


    “剛忙完,給你看今天一位顧客訂的蛋糕。”


    “跟個靈牌似的……”


    ……


    這娘們兒嘴真是的毒啊。


    “有嗎?”


    “怎麽沒有,你看旁邊還堆滿了鮮花,周圍擺著糖果和貢品似的。這是給一家三口送終去的嗎?”


    心口窩一堵,感覺嗓子眼兒裏發甜。算了,不生氣不生氣,不值得就因為他幾句話而被氣吐血。


    看了看對蛋糕心滿意足正在打包裝盒的老板,要不要告訴她剛剛自己聽到的話?不知道聽到這種評價會不會也和我一樣的反應。


    emmmm……


    算了,我還是不想找罵。


    ————我是一條分割線————


    最近店裏人員變動的幅度太大,我這個全職的員工幾乎天天都把精力耗在店裏,持續加班很久了。


    有時候回想起老板麵試時承諾的標準下班時間,仿佛是個笑話一般。趁著老板高興,讓她批了休假,明天終於可以睡懶覺咯!


    回到家糙米的信息才發過來,閑逛了一下午,終於趕在太陽落山前坐著公交晃晃悠悠的回到宿舍裏。


    “老公~我今天犧牲陪你的時間做的蛋糕怎麽樣啊?”迫不及待的詢問他,等待他表揚我的詞語劈頭蓋臉砸來。


    “emmmm……”


    “嗯?”


    “有點……”


    “嗯?什麽?”


    “有點像遺照……”


    哈????


    你們這群辣雞審美的臭男人!


    強壓住怒火繼續平靜的問他,“淨瞎說~怎麽?我畫的不好看嗎?”


    “好看……可是很像一位老母親帶著兩個兒子的臨終照片……有點瘮人。”


    ……


    “你丫去死吧!!!!”


    “誒?!為啥啊!”


    “不是你要我說感受的嘛??”


    “呸!”


    “你別罵人啊!有話好好說嘛!”


    心口窩突然不堵了,不過審的話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的一口氣都發泄給了糙米。


    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一般無辜的問我:“為什麽啊?不是你讓我評價的嘛?”


    ……


    年輕人,說話要三思這種事情還需要我教你嗎?社會的鞭打沒讓你學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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