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於笑著說:“幸好你當初沒進去看,不然也許早被他們幹掉了,就像那兩個借宿在這裏的遊客一樣。”


    “那個被捉住的家夥已承認他們害死了兩個借宿的人嗎?”舒子寅問道。


    “承認了。”洪於說,“不過他說他隻知道這事,但他自己並沒參加那次行動,所以,他們是用什麽方法嚇死那兩個遊客的,具體情況他不太清楚。”


    “總算結束了。”魯老頭開心地笑了。


    “走,我們到露台上喝點什麽去。”洪於拍了拍舒子寅的肩頭說。舒子寅也已經忘了這兩天和洪於賭氣,高興地跟著他走進了別墅。


    一彎月牙出現在閣樓的窗戶外邊,舒子寅望見它時感到一絲清冷的寒意。由於昨夜的通宵折騰,整個別墅裏的人今晚都早早回房睡覺。在這似乎已重新找回的安寧中,沉沉的寂靜卻讓舒子寅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這是一種直覺,一種下意識的感覺,這種恐懼比販毒團夥沒有被破獲前還要來得強烈。什麽都經曆過了,為什麽現在才真正感到恐懼呢?舒子寅說不出道理,隻是朦朧地感覺到,販毒團夥的所作所為也許算不了什麽,這座別墅裏發生的種種事件表明,真正的恐怖也許還沒有開始呢。想到這裏,舒子寅“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她伏在書桌上剛翻開一本書時又突然分了神,她望了望書房的門,那門縫中曾經伸進一隻僵硬的手臂來,一封失蹤了的娟娟的書信被這隻手又送回了這裏。這些事件沒有明顯的目的,絕非販毒團夥所為。


    今天下午,她曾和大家一樣高興過一陣子。洪於要她去露台上喝咖啡,她去了。這是兩天來她第一次和洪於坐在一起,彼此都有一點仿佛剛認識時的忐忑不安。


    洪於說:“現在好了,安寧了,你可以放心寫你的東西。”洪於將前兩天舒子寅不出閣樓理解為她為論文著急。


    “是的。”舒子寅淡淡地說。剛才上樓時,她為大家的氣氛感染忘了一些事,可穿過洪於的臥室到露台時,那臥室使她想起了洪於的荒唐,她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來。


    “怎麽,昨夜的驚險好玩嗎?”洪於想讓氣氛輕鬆一點,“那些家夥想和我玩遊戲,命都丟了。”


    “人生也是一場遊戲嗎?”舒子寅別有深意地問道。


    洪於奇怪地盯著她。她這句話的語氣似乎在指向什麽,洪於感到大惑不解。


    舒子寅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想到島上散步去。”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她想離開這裏,一個人去走走。


    在花園裏,舒子寅遇見雪花正在一條繩子上曬衣服。她看見一條紅色的絲質睡衣正晾在繩上滴著水,便隨口說道:“雪花,這件睡衣很漂亮的。”


    雪花笑吟吟地說:“這是夫人送給我的。”


    舒子寅的眉頭皺了一下。就是這一微妙的表情,雪花感覺到了。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縝密多了,當洪於這兩天對舒子寅隻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的時候,雪花早已揣摩到了她的感受。


    “那天,我並沒有住在夫人的房裏。”雪花決定對舒子寅坦白那件事。“因為主人堅決不同意,夫人便叫我回自己的房裏去了。”


    舒子寅“哦”了一聲,心裏“咚咚”地跳了幾下,第一次在雪花麵前顯得有些尷尬,便說:“我到島邊走走。”說完便走開了。


    此刻,在靜夜的書房裏,舒子寅在感受到恐懼仍然存在之後,又想到了洪於。她想找他聊天,但他昨夜通宵未眠,天亮後也守在她的床邊,他太累了,此刻一定已經休息。


    她想到了明天早晨,露台上的咖啡,還有陽光和鳥鳴。當然,她也要將今天晚上的感受告訴他,她仍然感到害怕,這是為什麽呢?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是洪於還沒睡嗎?她心跳了一下。不過,她很快聽見了“舒姐”的叫聲,是雪花的聲音,她在樓梯上便開始叫她,也許是怕她受驚吧。


    雪花走進了書房。她還要向我解釋什麽嗎?舒子寅想,她這樣晚上閣樓來,一定是有事要講的。


    “舒姐。”雪花急促地說:“你叫我和梅花注意木莉的動靜,我注意到了,她一個人鑽進娟娟以前住過的房裏說話,聽來怪嚇人的。”


    “什麽時候?”


    “現在。”雪花說,“我剛才去找她,推開她房裏麵沒人,卻聽見她隔壁的房間有說話聲。你知道,木莉隔壁的房間一直是空著的,據說那是以前娟娟住過的地方,那個以前的女傭聽說是失蹤了。我想,木莉跑進那個房間幹什麽呢?她在和誰說話呢?我覺得這事很奇怪,便上樓找你來了。”


    “走,看看去。”舒子寅站起來說道。


    她們一起下了樓,在底樓女傭住房的最後一個房間,舒子寅靠在門邊聽了聽,果然,裏麵有嘰嘰咕咕的說話聲。但說的什麽,一句也聽不清楚。她想起了魯老頭曾經看見過的,木莉在半夜走到小島盡頭的一座荒墳上坐著,也是嘰嘰咕咕說話,還發出笑聲。她後來問過木莉,木莉堅決說沒有這事。現在,她相信魯老頭看見的是真實的。


    舒子寅站在門外想了想,還是決定敲門。“木莉。”她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裏麵的說話聲停止了。但沒有人來開門,舒子寅突然想到,要是門打開後裏麵沒人,那將是很嚇人的事。


    雪花湊在舒子寅耳邊說:“木莉一定在裏麵,我聽了很久的,真是她的聲音。”


    “木莉,開門。”舒子寅再次叫道。


    門開了,木莉披散著頭發站在黑暗中,屋裏怎麽沒有開燈呢?


    “你在裏麵做什麽?”舒子寅迷惑地問,“這是以前女傭住過的空房間,你在和誰說話呢?”


    木莉不說話,隻是不停地搖頭,然後,她走了出來,擠過舒子寅身邊,回到隔壁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舒子寅和雪花正要跟進去,突然聽見木莉在裏麵大哭起來。“妹妹,———”她邊哭邊悲痛欲絕地叫道。


    這是淒慘而又令人恐怖的場麵。舒子寅不好再追問木莉什麽,便跟進去不斷安慰她,一直到她止住了哭聲。奇怪的是,她的哭聲剛剛停住,舒子寅便聽見她已發出了鼾聲。


    舒子寅搖搖頭,對雪花說:“你也去睡吧,木莉沒什麽,也許是以前受的刺激太深了。”


    雪花要陪舒子寅上閣樓,舒子寅感謝地拍了拍她的臉蛋說:“你休息吧,舒姐的膽子可比你大多了。”


    這一夜,舒子寅又夢見一個女孩站在她的門口,突然,那女孩的手臂和頭像積木一樣掉了下來,那個頭在地上滾動,慢慢地滾成了一個骷髏……


    雪花站在別墅門外的石階上,看見洪於穿著白色長褲和白色t恤向島邊走去,那優雅的風度好像要去打高爾夫似的。舒子寅跟在他的後麵,她穿著黑色t恤和牛仔短褲,她的一雙長腿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那一種。望著眼前這幅圖畫,雪花感到他們真像一對戀人。


    洪於解開快艇的纜繩,先跳上船後,又伸手將舒子寅接了上去。


    洪於說:“這次不用搖木船了,開快艇也挺帶勁的。”


    舒子寅問道:“你會開快艇嗎?”


    洪於笑了,用玩笑的口吻說:“除了飛機,我什麽都能駕駛。”


    快艇發動後,在島邊調了一個頭,便箭一般向湖心駛去。


    舒子寅是在早晨喝咖啡時,在露台上對洪於提出要再上荒島去的。


    “真的,我總覺得還要出什麽事。”舒子寅說,“上次,我讓藍小妮陪我去找過那顆頭骨,結果沒有找到。昨夜我又夢見那顆頭了。不管怎樣,我既然看見了它,就應該將它埋好才對。老人常說人死後入土為安,暴露在地上也真不好。”


    洪於同意了。他想起第一次帶舒子寅去荒島玩的情景,舒子寅下船後便樂得用手向他澆水,那雨滴似的湖水向他襲來,讓沒有防備的他一下子有點睜不開眼睛……這年輕時候才有過的感受使他恍然若夢。


    “那上午就去吧,趁著太陽還不太毒。”洪於說。


    兩人懷著不同的心情向荒島進發。由於是快艇,一會兒就到了。洪於先沿著蘆葦叢的外圍巡視了一段,找了一個適合登陸的地方將船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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