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白被逐,衛玦整日待在書房不出,眉毛擰在一起,心亂如麻,像丟了魂一樣。那支荹花派人來說她病了,請他去瞧瞧,他說第二天去瞧。她三天兩頭身體不好,他也不怎麽重視了,第二天他居然給忘記了,第三天也沒有想起來。第四天一大早滿雅來王府了。她手裏捧著一個扁平的盒子,走進書房二話不說就先跪下。衛玦訝異,放下手中的書,推開椅子,從書案裏走出來,問:“滿嬤嬤你這是做什麽?”


    滿雅打開盒子,從裏麵取出一張紅色對折,很厚的紙。她把紅紙打開,舉過頭頂。紙上寫著金字,正上方用北由文和南安文寫著婚書二字。下方一邊是北由文字,扭來扭去的,另一邊是南安文。兩邊新娘底下寫著那支荹花的名字,她的南安文字寫得很端正。新郎下邊還空著。


    “她都來逼婚了!”衛玦心裏頓失對那支荹花的好感,轉身回到書案裏,揣著明白裝糊塗,親切地問:“荹花公主這是要和誰結婚啊?”


    滿雅放下手,憤然站起,把婚書啪地拍到書案上:“睿王爺,你是知道我們公主對您的心思的。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如果您不簽字的話,我就帶著公主回北由去。這個婚書是我們皇上親手寫的,皇上他心疼妹妹,愛若珍寶,一萬個不同意與你們南安結親。隻是公主她太愛您了,聽到您的死訊她一病不起,差點就要去了。”滿雅流出眼淚,停了一會兒,止住眼淚繼續說,“直到---直到您獲救的消息傳來,她才漸漸好起來,吵著要來南安,要皇上寫婚書。皇上拗不過她,寫了婚書。


    “那,那她來了這麽久,怎麽沒有拿出來,沒有去找我父皇啊?”衛玦盯著婚書,語調動容了。


    “來南安的第一個晚上,公主她拿出婚書盯著看了很久。我跟她說,何必思來想去,明天就把婚書呈到南安皇帝那裏,皇帝肯定同意。隻要皇帝同意,您肯定得簽下名字。公主說,白天見到您時,您眼中並沒有驚喜,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罷了。”滿雅說得激動,臉都紅了,她呼出一口氣,緩了緩,“公主不想拿婚書綁架您,這樣您會厭惡她的,她要先和您相處段日子。你們南安不是有句話嘛,叫日久生情。她不奢求您會愛上她,隻要您能有點喜歡她就行。您身邊有了個寒姑娘,她更不敢把婚書拿出來了。我們堂堂北由公主愛得如此卑微。”


    衛玦伸手按住婚書,慢慢移到麵前,怔怔地凝視了好久,才說:“讓本王再考慮考慮,你先走吧。”


    “我們公主配不上你嗎?!”滿雅怒問。


    “不是,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婚書留下。”衛玦對滿雅敢對他發火心生不滿,沒有抬頭看她,語氣盡力平和。


    “睿王爺您是她的希望,如果您簽了婚書,就等於救了她。”滿雅一點也不懼衛玦生氣,她霍出去了,用一種他不簽字,她就不罷休的氣勢逼迫他。


    衛玦拍案而起:“本王討厭被人逼迫,你一個下人竟敢也來逼本王!來人把她拖出去!”


    倆個仆人應聲跑進來,一左一右把手伸進她的腋下,拖出去了。


    “你猶猶豫豫,你會後悔的---你是個懦夫!”滿雅的叫聲由大到小,由小到無。


    衛玦一屁股坐下,椅子嘎地往後移了一下。他盯著婚書良久,婚書變得恍惚起來,變成了兩份,甚至三份。滿雅尖銳的話餘音在耳,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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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支荹花病得很重,連圖裏也束手無策了。滿雅回來後一句話都不敢說,就怕她問起什麽,最怕她問婚書的事。滿雅拿了婚書去見衛玦,那支荹花並不知情。那支荹花問她去哪裏了,一上午沒見到她。滿雅說她在收拾行李,要回北由去。


    中午喝過藥,那支荹花又睡著了。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她醒了。這時,侍女進來稟告,說衛玦來了。她萎靡不振樣子瞬間有了精神,眼睛裏有了光彩。她告訴侍女先讓衛玦等在外麵。她馬上下床,要侍女給她換衣裝扮。她要侍女給她化上濃濃的妝,蓋住蒼白的臉色,沒有血色的嘴唇,要以最美的樣子出現在衛玦麵前;她每次都是盛裝見他。


    聽到那支荹花腳步聲,衛玦轉過身朝她微笑。


    “你的傷好了嗎?”那支荹花伸手輕撫他的胸口。


    衛玦握住了她撫著他胸口的手:“好了,不好能過來嗎?你今天的氣色還可以啊。我這幾天太忙了,沒有過來,你不要生氣。”


    “你是王爺政務纏身,我怎麽會生你的氣。”那支荹花感覺站著累,退幾步,坐到了美人榻上。她的頭支撐不住,輕微地搖晃,衛玦感覺到了,立馬坐到她身邊,扶過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肩上。


    “荹花你願意嫁給我嗎?”衛玦問道。


    那支荹花抬起頭,雙眸裏激動閃光:“你說什麽?”


    滿雅眨著眼,瞅著衛玦,喜不自勝。


    “你願意嫁給我嗎?”衛玦大聲問。


    “你今天怎麽突然----”那支荹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滿嬤嬤把那盒子打開。”衛玦指著桌子上的扁盒子說。


    滿雅激動地打開盒子,取出婚書,婚書上新郎下麵寫著衛玦兩字,連北由文下麵都寫了,寫的很笨拙,跟纏在一起的繩子似的。滿雅喜極而泣。


    “公主快看!”滿雅捏著婚書兩邊,單膝跪到那支荹花麵前。


    那支荹花驚喜的神色中帶著狐疑,問衛玦:“婚書一直在我房裏,你什麽時候簽的字?”


    衛玦執起那支荹花的手,聲音溫柔:“你不願意嫁給我啊?”


    “願意,當然願意!”那支荹花雙眸裏閃著晶瑩的淚花,“可是你怎麽突然就簽了字呢?”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側妃了,委屈你了,一國公主隻能當側妃。”


    滿雅收起婚書,鄭重地放進盒子裏。


    “隻要能嫁給你,側妃我也不在乎。”那支荹花的眼睛看向滿雅,“一上午沒見到你,是你拿了婚書去睿王府的吧?!”


    “滿嬤嬤你先下去吧。”衛玦說。


    滿雅趕緊走了。


    “滿雅凶起來連我皇兄都敢頂撞,她拿著婚書去逼你了吧。”那支荹花把手從衛玦的手心裏抽回來,“你不用同情我,不用對我生出憐憫之心。”


    “不是同情心,不是憐憫心,是我的心裏一直有你,就藏在心裏的某一道褶皺裏,是滿嬤嬤幫我找出來的。”


    那支荹花淚眼婆娑:“我怕---我怕命不長久---”


    “我就是你的靈藥,有我在你會好起來的,你還要唱北由的情歌給我聽那。”衛玦深深地吻了一下那支荹花的額頭。


    那支荹花害羞地把頭靠在衛玦胸前:“你不知道吧,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什麽時候第一次見到我。”


    “就在皇兄的登基大典上。”


    “為了能和你說上話,去太陽湖那條路上的坑是我叫人挖的。你跟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好緊張,心跳得停不下來。我來到翊城,你肯定嚇一跳吧,嗬嗬。”


    “我真沒想到你會來。”


    “我是帶著兩百一十個日日夜夜的相思來的。聽到你遭遇了不測的消息,我猶如五雷轟頂,你死了,我這輩子不肯能再愛上別的男子,就算我哥哥把我嫁給別人,我的心永遠隨你去了。其實你走那天,我的心就隨著你南下,南下。我估算著,你什麽時候到翊城,我就可以啟程了。後來聽說你獲救了,我恨不得馬上飛到翊城,可是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偏偏跟我作對,一躺就是半個多月。我皇兄擔心我,不想讓我來南安,但是拗不過我,隻好給我寫了婚書,但我又不想強迫你,不想拿著婚書去找你父皇。我想讓你真正地喜歡上我。我千裏迢迢,來投懷送抱,卻被人當成一般的客人。在驛館的第一晚,我沒睡著。看著你和寒姑娘親昵的時候,我好羨慕她,好嫉妒她,如果是我救了你,你就會愛上我了。“


    衛玦輕緩地將那支荹花摟進懷裏:“荹花你是太陽湖裏最美的金珍珠,我卻一直視而不見,差點將你遺漏了,我再也不辜負你的深情。”


    簽了婚書,那支荹花就是側妃了,衛玦帶著她住進了睿王府;考慮到她身子虛弱,繁雜的婚禮就暫時不舉行,等她身體硬朗了再辦。衛玦還把柳一進請來和圖裏一起給她醫治。有了衛玦的陪伴,再加上兩位太醫的齊心治療,那支荹花的身體有了點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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