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受這個事實的,饒是她再如何沉著冷靜,現在也如墜冰窟,四肢冰冷,驚悚萬分。


    這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十二條性命呀,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才能下此毒手?到底是什麽人,會狠辣絕情到這種地步?


    她真的不敢想象。


    外麵突然起了風,吹得窗戶哐當哐當響,秋葵早嚇傻了,癱在一邊久久不能起身。


    柳葉知道南柒極為信任秋葵,所以這些事並沒有瞞著她,再說都是事實,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關上窗,天空已是烏雲密布,黑壓壓的一片,預示著馬上就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南柒閉著眼靠在椅子上沉思,柳葉也不打擾她,關好窗就去點燈。


    暖暖的燈光亮起,南柒眼皮跳了下,緩緩睜開了眼,眼中的波濤洶湧已經趨於平靜。隻是這風平浪靜之下,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決心。


    沒一會,豆大的雨滴就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南柒澀澀地開口:“去北苑。”


    秋葵猛地抬頭:“現,現在?”


    南柒看著柳葉:“對,現在。”


    柳葉什麽都沒問,隻說道:“是,奴婢去給小姐加件披風。”


    南柒對著柳葉的背影突兀地來了句:“柳葉,我不能留下你。”


    她若開口要了柳葉,怕是隻會害了她。


    柳葉取了披肩過來,淡淡地彎了下嘴:“奴婢知道,奴婢是大少爺的人。”


    南柒讚許地衝柳葉點了下頭,穿好衣服,取了傘,帶著秋葵往北苑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傘上,寒氣鑽進毛孔裏,南柒攏緊了披肩,快步跟在秋葵後麵。


    而秋葵七拐八拐,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避開路上的人,成功將南柒帶到了一扇古舊破敗的院門前。


    門上的匾額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四周雜草叢生,野草都有人高了,門前一片淩亂,門上掛著兩盞泛白的破燈籠,隨風亂舞,看著就讓人心生恐懼。


    “小姐。”秋葵看向南柒。


    南柒用眼神肯定的示意她去敲門,秋葵咬了下嘴唇,慢吞吞地上前敲門。


    “咚咚咚”,三聲響過後,破門發出吱呀吱呀古老的聲音,自動向內打開,原來根本沒上鎖,一推即開。


    隨著門被打開,空氣中傳來一股發黴的味道,院子中結滿了蜘蛛網,入簾的一排房屋有一半被燒成了廢墟,殘垣斷壁,漆黑破碎。剩下的那一半還算完整,就是經年累月風吹雨打,早失了原來恢宏的模樣,又無人打理,碎瓦一地。


    倒是靠近院門右側的地方,有一棵粗壯的山楂樹,枝繁葉茂,碩果累累。在這蕭條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也正好檔住了剩下的那一排房間,遮掉不少光線,隔出一個隱蔽的角落來。


    兩人踮著腳尖走出一條路來,雨越下越大,她們的鞋襪早被打濕了,褲腳上全是泥濘。


    “請,請問,有人嗎?”秋葵緊挨著南柒,顫著嗓子問,回應她的是空曠的風雨聲。


    “請問,有人嗎?”她又問了一遍,仍然沒人回答,“小姐,這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南柒忍住後背發毛的感覺,將傘舉高了點,環視了下四周,一咬牙:“走,去裏麵看看。”


    秋葵沒辦法,隻好小跑著跟了上去。


    兩人走上台階,秋葵跟在南柒後麵,南柒正要去推門,秋葵忽然“啊”地一聲尖叫,嚇得南柒扔了傘就和她抱在一起。


    “怎……怎……怎麽了?”


    秋葵麵無血色,不停抖動著,手也不知道指著什麽地方,哆哆嗦嗦地說道:“有,有老鼠。”


    南柒無語,差點沒被她給嚇死。


    “人嚇人嚇死人,別大驚小怪的,大白天還能見鬼不成?走。”


    話剛說完,南柒就感覺到背後陰風陣陣。南柒精神高度緊張,手中拽著塵緣深吸一口氣,猛地回頭。


    “啊……!”


    “啊……!”


    這是張什麽樣的臉?南柒根本形容不出來,五官被燒毀到模糊,滿臉縱橫交錯的疤痕,猙獰恐怖,一隻眼睛已瞎粘連成了一條縫,另一隻眼睛就像個黑洞,無法區分瞳孔和眼白,鼻子隻剩兩個孔,嘴巴歪斜,咧著嘴,露出兩排陰森森的牙齒。


    她個矮小,頭發稀稀疏疏,頭皮也被燒掉了一塊,身上穿著件髒兮破爛、看不出顏色的麻衣,一雙手跟燒焦的枯木枝似的,正張牙舞爪地死盯著南柒發愣。


    果然是大白天見鬼了。


    場麵實在太恐怖,南柒和秋葵被嚇傻了,甚至都忘記了要跑。直到這個女人忽然伸手襲向南柒,秋葵在南柒反應過來前一把拉開她,抬腳就是一踹,直接那女子踹倒在地。


    南柒這才如夢初醒。


    “秋……秋葵,你,好厲害。”南柒驚魂未定地誇了秋葵一句,對她的表現相當意外。


    不料剛做出英勇之舉的秋葵不聽這話還好,一聽立刻這話頓時像被放了氣的氣球,抱著南柒的胳膊站都站不穩,哭哭啼啼地指責起南柒來:“小姐以後能不能機靈點?嚇死奴婢了,嚇死奴婢了。”


    南柒被秋葵這麽公然一批評,頓時有幾分心虛,她竟比這丫頭還膽小,實在慚愧得很。


    “嘿嘿,對不起,下……”


    “啊!小姐,她又來了。”


    隨著秋葵再一次的尖叫,南柒這回反應極快,塵緣在她手中轉了幾個圈這打了出去,擊中女子後又彈回她掌中。


    南柒拉著秋葵閃到一邊,指著趴在地上跟個傻子似的往嘴裏胡亂塞枯草的女子問道:“喂,你是誰?”


    那女人一連被打兩次,這次幹脆也不起來了,這那麽瘋瘋癲癲地趴那,一會兒傻笑,一會又凶很地發出粗礪般的呐喊,要是撿到泥土裏的爛山楂直接往嘴裏吞下去。


    秋葵扯著南柒的衣服說道:“小姐,她好像是個瘋子。”


    這人應該就是柳葉口中說的那個看門的女人,隻是她全身的燒傷不知道和那場大火有沒有關係,還能活到現在,估計不會是顧家的人。


    南柒有些失望,她還一心想找到顧家陪嫁過來的老人呢,現在看沒,希望渺茫。


    南柒不理這瘋女人,帶著秋葵掩住口鼻走不惡臭熏死人的房間內。大概可以辯出這曾經是間閨房,有掛著破破爛爛帷幔的雕花大床,也有一個缺胳膊少腿的梳妝台,台子上放著一個圓型,生了鏽的鐵盒子。


    南柒子上前拿起盒子,一不小心蓋子掉落,從裏麵滾出一枚珍珠耳環,那耳環與這鐵盒十分不相配,甚至可以說在這樣一個髒亂差的環境中,突然出現一個圓潤,幹淨,泛著光的珍珠耳環,那耳環上麵,刻著一個“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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