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心底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她一路飛奔來到徐老太君的院子,隻見老太君的幾名貼身仆人都跪在門口哭泣。


    王媽媽看到她泣不成聲地道:“老夫人她


    ……去了。”


    夏辰推門來到堂屋,一陣哭聲從老太君的臥房傳來,她不由得停住腳,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令她有些不知要如何麵對。


    花漫樓輕聲道:“遲了。”他醫術再高明,也隻能醫病不能醫命啊。


    夏辰咬了咬嘴唇:“我不信!”雖然徐老太君身體不是很好,但卻沒有會突然致命的嚴重病症,之前那大夫說得雖然挺嚴重,可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隻要別再刺激她,好好調養還是可以維持些時日的,怎麽這才一個時辰不到,就死了呢?


    花漫樓有些疑惑:“不信什麽?”


    夏辰扭頭看著他:“你上次替我祖母看病時,她的身體怎樣?”


    花漫樓想了下:“除了有些氣虛,肝氣略有鬱結,其他並沒有什麽大病症,不過你祖母畢竟年事已高,受太大刺激的話,可能會突發中風或心脈猝斷,醫治不及時就會……”


    中風不難理解,類似於腦血栓和腦出血之類的,而心脈猝斷就相當於現代的心肌梗塞之類的心髒疾病。徐老太君雖然也有可能,但她之前明明醒了,還要找自己說話,這說明她雖然受了刺激暈厥,卻並沒有引發這類病症,除非有人又刺激到了她。


    “風月哥哥,你跟我進去看看吧。”夏辰小聲道。


    花漫樓搖了下頭:“這不太方便吧?”


    夏辰道:“我想知道我祖母的死因。”


    花漫樓愣了下:“這……好吧。”他對死人可沒什麽興趣,但他敏銳地感覺到夏辰心裏在懷疑著什麽,這倒讓他也有那麽點好奇了。


    夏辰推開門,徐老太君的床榻邊跪了一地人,連平日裏極少見到的夏依玉也在。而這些人雖然都在哭,真正傷心落淚的卻不多,她在外邊就聽出幹的雷的占多數。


    夏忠揚看了他們一眼:“辰兒,你祖母已經走了,請風月公子回去吧。”


    夏辰沒理會他的話,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徐老太君果然已停止了呼吸,但她的麵色卻並不蒼白,而是紅中透紫。


    花漫樓想上前看看,卻被夏忠揚攔住:“風月公子,夏某家中有喪事,不能招待你,還請見諒。”


    花漫樓身形一晃便已到了床邊,他隻瞥了徐老太君一眼,轉頭衝麵上滿是怒意的夏忠揚道:“在下這就告辭了。”


    夏忠揚聞言哼道:“恕不遠送。”


    夏辰道:“我送送你。”


    “好。”


    二人來到院外無人處,夏辰問:“可瞧出什麽?”


    花漫樓點了下頭:“差不多,你祖母的確不是正常死亡。”


    “是中毒麽?”


    花漫樓歎道:“不是。辰兒啊,你回頭打聽一下你祖母身邊的仆人和廚房,問一下你離開後你祖母可又服過吊命湯。”


    夏辰眉頭皺了皺:“你的意思是?”


    花漫樓擺了下手:“這種事不好亂說,你先問問,回頭你到風月山莊找我。”


    “嗯。”


    接下來夏府上下都在忙著置辦喪事,而所有人都像忘了夏辰的存在一般,並且曹媽媽和兩個丫環也都被叫去布置靈堂,招呼來吊喪的客人,這映月軒就隻剩她和月娘兩人。


    而這兩日她也沒到書院去,按大雲國的習俗,家中有長輩去世,晚輩至少要守靈七日,守孝三月,嫡子孫則至少要守孝一年。


    按理說她該到靈堂去,但卻沒人來叫她,錢氏派人送了套孝服來,並帶話說她隻要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就行了。


    對於這種事,夏辰也不想往前湊,人都死了,再做這些有什麽用呢。坐在台階上,想著徐老太君那慈祥的笑臉,她心裏一陣陣發酸,而徐老太君最終也沒能看上她一眼,甚至最後也未能和她說幾句話。


    “辰兒,這天怕是要下雨,進屋吧。”月娘打院外回來,輕聲道。


    夏辰現在不想說話,點了下頭站起身回到屋裏。


    月娘關上門:“辰兒,你讓我打聽的事我問到了,聽王媽媽說你走後不久,大老爺便說老夫人又暈了,命人把剩下的吊命湯都拿了去。”


    所謂吊命湯,其實就是人參湯,對於身體虛弱的人來說適當的喝些有好處,但物極必反,服用過量身體難以承受便會有危險,莫非夏忠揚就是用這種手段害死了徐老太君?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拿這個來說夏忠揚的不是,更別提定罪了。一來這時代沒辦法檢測多少算過量,二來這裏的人都用這種辦法急救,有些人家想喝還喝不起呢。


    這時王媽媽的聲音打門外傳來:“三少爺,三少爺?”她雖然是在呼喚,聲音卻壓得很低。


    月娘忙去開門,王媽媽一閃身進了屋,轉身關上門長出一了口氣,就好像有人在追趕她似的。


    夏辰問:“王媽媽,有事?”


    王媽媽快步走到她身邊:“三……”說著瞥了月娘一眼。


    夏辰會意道:“你放心說吧,月娘不會說出去的。”


    王媽媽這才繼續道:“三少爺,這事我原本打算爛在肚子裏算了,可老夫人待我不薄,我若不對你說良心不安啊。”


    夏辰微微一笑:“王媽媽,有什麽話你就放心說吧。”


    “三少爺,你還沒瞧出來麽?大老爺想把夏家的一切都霸下,他現在對外人說你其實是……”


    “是什麽?”夏辰見王媽媽說到這兒又停了,追問道。心想有啥話你不能一起兒說完啊!


    王媽媽幹聲道:“說你不是二老爺親生的,是……是二夫人和別人生的。”


    夏辰聞言竟氣得笑了出來:“嗬,難怪祖母去世後,他們一直把我撇在一邊兒,竟是給我冠上個了野*種頭銜。”


    她此言一出,王媽媽和月娘兩人都垂下頭,在她們聽來,這話實在有些粗魯。


    王媽媽咳了一聲道:“大老爺說之前是為了顧及老夫人的身體,所以才沒說,但現在到了不說不行的時候,他不能眼看著夏家的基業落到不明不白的人手上。”


    夏辰一抬手:“行了,王媽媽,這事我知道了。你現在告訴我,那日我祖母要見我前,可對你說過些什麽?”


    王媽媽遲疑片刻:“那日老夫人醒來,問我三少爺近來可有長勁,我說三少爺很懂事,也穩當多了,老夫人聽了很欣慰,她說她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是該把夏家的東西都交給三少爺的時候了。”


    “那後來呢?我是說我出去請大夫之後的事你可知道?”這個夏辰一早便料到了,當然夏忠揚夫婦也料到了。


    王媽媽臉色變了變,不自覺地向門口看去。


    夏辰見狀衝月娘吩咐道:“去門外守著,如果有人來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在午睡。”其實她完全聽得出是否有人來,這樣做是為了讓王媽媽安心。


    月娘出去後,王媽媽道:“這事說來也巧,那日三少爺離開後,我想起老太君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於是端了碗粥打算給她送過去,結果我聽到大老爺和大夫人在房裏和老夫人吵了起來。”


    “他們可是讓我祖母將房地契交給他們?”


    王媽媽想了下:“我是聽到他們提到房地契了,好像還提到了二老爺,不過我怕他們發現,沒敢多逗留便退到了門外,不一會兒大夫人便說老夫人又暈過去了,讓張媽媽去拿吊命湯。”


    夏辰聽到這已經大概明白了,夏忠揚和錢氏想必一直不知道徐老太君將那些房地契放在哪兒,也知道老太君這會要找她,十之八九是想將這些東西交給她,所以他們把她支開,去向徐老太君逼要。


    而不管他們是否如願拿到了那些東西,他們都不會讓老太君再活下去,不然事情傳出去,他們還有何臉麵見人。


    夏辰閉上眼歎了口氣,心想自己考慮的還是欠周全啊,若是她把花漫樓先找來,再要求看老太君,或許……現在已沒有或許了,徐老太君已死,自己怕是也自身難保了,他們既然會想到把自己說成是野*種,下一步定是將她逐出家門。


    “王媽媽,謝謝你把這些事告訴我。”


    王媽媽歎道:“三少爺保重,我得趕快走了。”


    “嗯。”夏辰點了下頭。


    用過晚飯,張媽媽過來說錢氏要見她。夏辰心想這些人啊,連幾天也等不及麽?


    雖然還未到天黑的時辰,這天卻陰得如墨染一般,一陣陣狂風卷來星星點點的雨滴,看樣子今夜會有一場大雨。


    錢氏的屋子已點上了蠟燭,不過隻一支蠟燭屋子裏仍舊很暗,錢氏坐在桌邊,一身素服加上她未施脂粉而顯得蒼白的臉,和她身後那被燭光映出搖晃不定的影子,令她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夏辰連禮也未施,淡淡地道:“伯母叫我來有事?”


    錢氏抬眉歎了口氣:“唉,這事兒啊還真有些難說出口,但不說卻又不行。辰兒啊,你自小跟著你娘,就沒發現有別的男人找她?”


    夏辰心中冷哼,竟然連死去的人也要誣蔑,實在缺德,要是韓秀雪真有別的男人,也不至於過那樣的生活了。


    “哎呀!娘,娘你是回來看辰兒的麽?”她望著錢氏身後一個黑暗的角落驚呼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拈香一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拈香一朵並收藏金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