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柳冬雪雖是紅著眼眶臉上卻是掛著笑,夏辰道:“少遊大哥,柳姐姐實在是個堅強的好女孩。”


    “我知道,如果此事能善了,到時我若未娶她又未嫁,我一定帶她離開這些是是非非,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隱居去。”


    “少遊大哥可把這些話告訴她了麽?”


    岑少遊歎道:“這話我怎麽能說呢,我更希望她把我忘了。”


    馬車裏陷入一片沉默,好一會兒他們才從各自的心事中回過神兒來。瞧著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塗脂抹粉的岑少遊,夏辰和紅箏忍不住一陣陣發笑,岑少遊卻是哭的心都有了。


    紅箏瞧了夏辰一會兒:“夏公子扮成女兒家竟如此傾國傾城。”


    夏辰向窗外瞥了一眼:“快到城門了。”


    岑少遊道:“萬一被看出破綻怎麽辦?”


    夏辰道:“少遊大哥見過送親的麽?”


    “當然見過。”


    夏辰笑了下:“送親隊伍裏最厲害的就要數喜婆了,到時少遊大哥越是鬧得厲害,這戲就演的越真。”


    岑少遊擺了個蘭花指:“要不要我再放倒幾個?”


    夏辰笑道:“千萬別衝動,不然會給柳姑娘惹來麻煩。”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紅箏的車夫已和城門的守衛在說明情況。


    “新娘子也要查這是規定。”聲音剛落轎簾已被人掀開,接著探頭來瞧的守衛一聲驚叫:“鬼呀!”


    岑少遊拿著超大號的羽扇在他眼前不停地扇著:“官爺要查新娘子姓甚名誰、生辰八字、夫家何處問老身便是。”


    那守衛盯著這五大三粗臉上的粉厚的隻差沒掉渣,嘴唇紅像是剛吃過人的肥壯婆子好一會兒才定下神:“你,你是喜婆?”


    岑少遊一挺碩胸跳下馬車險些將那守衛撲倒。“怎麽?不像嗎?還是官爺想請我說媒?官爺喜歡什麽樣兒的隻管說,屹今為止還沒有我‘賽紅娘’說不成的媒,並且從頭到尾的事兒我全都給你辦妥妥的,一點心也不用官司爺操,價錢嘛,都好商量……”


    “行行行,你別說了,我查看一下車中沒有逃犯便放你們過去。”


    岑少遊忙道:“逃犯?哎喲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那守衛再次向車廂內探頭張望,卻見新娘子蒙著蓋頭,一隻雪白如春蔥般的手伸出來,做了個兩招手的動作,不經易間掃過他的臉:“喜婆,出什麽事兒了?”聲音嬌怯怯的。


    守衛頓時成了鬥雞眼:“沒事沒事,按例搜查。”


    “哎呀,你是誰?”紅箏立刻閃身躲到夏辰懷裏,一不小心碰倒了小幾上的茶杯。


    夏辰一邊安慰一邊彎身去撿茶杯:“小姐別慌!哎呀幸好杯子沒打碎,沒弄髒霞帔,要不奴婢可真是該死了。”


    岑少遊屁股一扭擠開那守衛:“可別弄掉了蓋頭啊,那可不吉利。”說著便往馬車上爬。


    守衛見這雞飛狗跳的情形皺了皺眉頭:“你們快點走吧。”通緝犯是兩名男子,這幾個人明明都是女的,還一個比一個……奇葩。


    出了城夏辰讚歎道:“少遊大哥你真行,尤其是那一撞,簡直風情萬種啊。”


    岑少遊拭去額上的汗珠:“還取笑我!”


    紅箏道:“這一關最是難過,接下來會順暢得許多,到梁州就有人接應我們了。”


    入夜到了一個小村莊,來到一戶農家院紅箏給了送親隊的人十兩銀子打發他們回去,然後讓這農家的一對年輕夫婦準備些飯食,並用飛鴿傳了封書信。夏辰也沒多問,紅箏既然是來接他們的,自然早有安排。


    吃過飯他們換了身行頭,扮成獵人模樣繞開村莊從山林野地繼續趕路,日上三竿來到一座縣城,這裏絕繞不過去。


    紅箏讓他們等在樹林裏,自己先進了城,約摸半個時辰過去她帶了三名守衛出來。


    夏辰和岑少遊換上守衛的衣服,和其中一名守衛行進了城,過了一會兒紅箏過來與他們匯合。她笑著道:“飛雲果然都打點過了,咱們走吧,天黑前得離開這。”


    換了幾匹快馬,迎著獵獵寒風疾馳了一夜,天明時分來到一座城下。夏辰發現城門雖然關著,但城門外卻有一隊軍騎。


    紅箏高興地道:“是飛雲。”說著率先策馬奔了過去。


    夏辰和岑少遊跟著上前,夏辰瞧著為首那名將軍銀盔白馬年輕英武,兩道劍眉下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目光沉穩,讓人看了感覺很踏實。這種人仿佛天生就是領導者,跟在他身邊的人會不由處主地信任追隨他。


    嶽飛雲的眼光從紅箏身上掃過停在了夏辰身上,露出溫暖的笑意:“辰兒,來軍中幫我吧?”


    岑少遊道:“飛雲,你怎麽也不問問我們路上的情況。”


    “人都到了還問什麽。”說著一指身後的馬車:“此地離我的軍營還有段距離,為免節外生枝。”


    坐上馬車夏辰問岑少遊:“嶽大哥和紅箏成親了?”


    岑少遊搖搖頭小聲道:“還沒有。咦?辰兒,你怎麽這就管他叫嶽大哥了?”


    “呃,少遊大哥不是說我以前就這麽稱呼他的嗎?”


    “我是說過,但……我還以為你認出他來了。”


    夏辰笑了下:“我沒認出來,隻是覺得嶽大哥比我所想象的親切,很自然的就這麽叫他了。”


    來到嶽飛雲的軍營,岑少遊將事情的經過和他們的決定說了一遍。


    嶽飛雲沉思片刻:“如此先去玄國避避也好,要是能把少澤帶回來就更好了!我馬上替你們安排。”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高喊:“報,忠武將軍有要事求見。”


    岑少遊猛地站起身:“他怎麽偏趕這時候來了。”


    嶽飛雲一抬手:“你們到屏風後暫避一下,我且看他來意如何。”


    夏忠揚進門先施一禮:“少將軍,聽說你天還沒亮就出城了,可是有敵情?”


    嶽飛雲兩眼微眯:“夏將軍對我的行蹤倒是了如指掌啊!我不過去巡視一下城防。”


    夏忠揚忙道:“我也是碰巧聽說的。”


    “夏將軍不是有要事找我麽?”


    夏忠揚欠欠身:“想來將軍已聽說岑家的事,我剛接到令書皇上派了嚴禦史來查辦此事,他人已經到州府想見將軍。”


    嶽飛雲驚訝地道:“怎麽這麽快?”


    夏忠揚道:“據說嚴禦史恰好北巡,所以……”


    嶽飛雲略一思忖:“眼看就要入冬軍務繁忙,他既然是來巡查的,直接來軍營豈不一舉兩得,再說岑家的事是當務之急,他怎地不直接去青州?”


    夏忠揚道:“這末將就不清楚了,但將軍和岑家的關係眾所周知,而嚴禦史得到消息岑參軍和夏狀元向北燕關逃了。”


    嶽飛雲一拍桌子站起身:“這話什麽意思!這些消息都是何人散播的?如果確切為什麽沒直接把人拿下?”


    夏忠揚微微一笑:“末將隻負責傳話。少將軍這就和我去州府,還是要我先帶個話給嚴禦史。”


    嶽飛雲略一遲疑:“夏將軍先到客營休息片刻,我安排一下軍中之事就和你一道去州府。”


    “是。”


    嶽飛雲叫人帶夏忠揚去休息,然後他衝已從屏風後走出來的岑少遊和夏辰道:“你們都聽到了吧?”


    岑少遊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難不成他們想一石三鳥!”明明是突發事件,為什麽總覺得好似某些人早就設好圈套等他們鑽呢。先是押解自己的人太草率,接著是守城的人太輕易,而現在他們才剛到這裏,嚴世銘便來了。


    嶽飛雲點了下頭:“不排除這個可能,而我覺得我們周圍有很多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夏辰道:“這豈非再正常不過!好在他們沒有直接來拿人,不知是報信的人延誤了,還是我們比他們所預想的快。”


    嶽飛雲道:“我現在就安排你們走,然後我去州府拖住嚴世銘,隻要你們順利出了關,他們便一點辦法也沒有。”


    紅箏道:“我送他們。”


    岑少遊道:“不行,紅姑娘出入軍營本已不合規矩,若有人認出你來,不隻是你有危險,飛雲一定會因此受牽連。”


    紅箏道:“大不了我和你們一起出關,等事情平息我再找機會回來。”


    夏辰道:“那更不行,如果有人來查問,向嶽大哥問起你,他說不出你的下落直接便會被認定他派你私放逃犯。”


    嶽飛雲一抬手:“你們說的都對,少遊哥、辰兒,就你們兩個人走最為安全。”


    岑少遊用力一點頭:“好,出關的路我很熟悉。”


    嶽飛雲讓紅箏去準備兩匹快馬套上送馬料的車,並準備他二人路上所需。然後他眼圈一紅衝岑少遊和夏辰道:“少遊大哥,辰兒,我不能親自送你們了,一路保重。”


    岑少遊語聲帶著哽咽拍著嶽飛雲的肩頭:“你在大雲以後會更難,萬事小心。”


    夏辰瞧著不由得眼睛發酸:“嶽大哥,奸佞當道,凡事都要隱忍,如有萬一定要保全性命。”


    嶽飛雲微微一笑:“放心吧,他們抓不到我的把柄,短期內還不敢把我怎麽樣。”


    夏辰吸吸鼻子:“我隻是說萬一。”


    嶽飛雲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可是堂堂大雲國武狀元,動不動就像女兒家是的哭鼻子可不行。”


    “我哪有哭,我隻是鼻子有點癢癢。”夏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這時紅箏捧著兩套衣服進來:“把這個換上。”


    嶽飛雲一抖披風:“紅箏,人我交給你了。”說著衝夏辰二人一拱手:“我必須得走了,咱們後會有期,保重。”說罷大步離開營帳。


    嶽飛雲和夏忠揚離開後,夏辰和岑少遊已換上送料農夫的衣服,在紅箏的引領下趕車離開軍營。


    他們一路向北來到內城門,向守城的士兵出示了手牌後出了內城。沿著一條小路繼續走了約半個時辰來到一片樹林,他們將馬車卸下,從草料的苫布堆中取出馬鞍、盤纏、刀劍改騎馬向北疾馳而去。


    斜陽向晚,秋色更深,遠山、樹林皆是一片枯黃,在昏黃的蒼穹下有種神秘又淒豔的美。


    翻過一道山坡轉向大路,因為路兩旁是兩座孤嶺,也就是說此處乃是出關的必經之地。


    山穀雖不如黃霧穀般狹窄,卻一樣的崎嶇,岩崖參差,奇峰竟秀,枯蘿倒掛,魅影張牙,加上光線幽暗,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夏辰忽聽見前方似有人聲,低吼一聲:“少遊大哥小心,有埋伏。”著說已勒住馬。


    岑少遊早知夏辰的五感異常敏銳,聽她如此說也勒停馬,同時沉聲喝道:“什麽人,出來。”


    “我已在此等候多時了。”花漫樓自不遠處的崖角走出來,身後跟著綺雲和一名黑衣蒙麵的女子。


    岑少遊一怔:“是你。”


    花漫樓看向夏辰,眼神極為複雜:“辰兒,為何要不告而別?就算你不想嫁給我,也不該先擇逃走……難道我在你心目中竟如匪類?”


    夏辰歎道:“風月哥哥,如果我告訴你,你會放我走麽?”


    花漫樓略一遲疑:“如果你開心,我自不會攔你,隻是你身上的毒還沒解,我現在必須把你留在我身邊。”


    岑少遊驚聲道:“辰兒中毒了?”


    夏辰淒然一笑:“風月哥哥,你說的毒也包括忘憂茶麽?”


    花漫樓臉色一白:“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我承認忘憂茶有和迷藥一樣的作用,但對身體卻有利無害,我讓你喝也是為你好,難道你想紅顏白發終日受頭痛折磨?”


    “嗬!”夏辰冷笑一聲大喊道:“為我好?為我好就該讓我知道!讓我自己來決定喝還是不喝。”


    岑少遊越聽越糊塗,但想到此時的處境,道:“花公子,不管你對辰兒做了什麽,出於什麽目的,你現在必須讓開。”


    花漫樓冷聲道:“你可以走,辰兒不行。”


    岑少遊怒聲道:“她現在是朝廷的通緝犯,不走隻有死路一條。”


    花漫樓麵現怒容:“她隨時可能毒發變癡傻,隻有我能救她。”


    岑少遊一怔:“既然你如此在意辰兒,那就跟我們一起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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