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箏麵色驟變,她向後急退丈許,仍已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排山倒海般卷來,她急揮著手中的劍,在身前形成一道劍影交織成的防護網。刃氣撞在防護網上,“呯!”地一聲悶響,她整個人被震得又退了幾步,胸中一陣翻騰吐出一口血來。當她麵帶驚駭抬眼看向夏辰時,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陰笑,左手一揚,幾道寒芒向夏辰暴射而去。


    夏辰驚愕地盯著手中的斷刀一陣失神,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刀怎麽會突然斷了!更確切的說是碎了!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的力量,簡直超出了她能理解的範圍。雖然她馬上便反應過來,但紅箏擲出的暗器已到眼前,她現在手無寸鐵,接得到一枚也接不下所有,而剛剛用過那麽強力的一招一時也提不起真氣躲閃。


    “辰兒!”“小心!”嶽飛雲和岑少遊幾乎同時驚呼,並向這邊衝殺過來,那些侍衛拚命阻擋,就算沒有人阻攔也已來不及。


    就在夏辰以為自己必然重傷在這暗器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藍影,帶著淡淡的藥香。


    花漫樓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而他在倒地之時一蓬銀針從袖間飛出射向紅箏。


    紅箏躲閃不及,肩頭中了幾枚銀針,她立刻盤膝而坐想將銀針逼出體外。


    “花、風月哥哥!”夏辰驚呼一聲接住他的身體,隻見他肩上、胸膛上釘著五六支透骨釘,雖然紅箏受了傷這些透骨釘入肉不深,但流出來的血卻是紫黑色的。


    花漫樓淡淡一笑,卻因傷痛皺起眉頭。“辰兒別哭,我沒事。”


    “風月哥哥,你這是何必呢!”她雖然氣惱他耽誤了自己和岑少遊出關,並不肯幫自己解圍,但她心裏並沒有真的怪他,且不說花漫樓家大業大總會考慮多些,就算他自私自乎貪生怕死也沒有錯。


    “辰兒,我不是和你說了麽?我可以為你死!咳……這難道是命麽?眼看我就可以為父兄報仇,一雪我花家多年來所受的奇恥大辱。”


    “公子,你快替自己治傷啊!”綺雲和那名黑衣女子跑過來。


    夏辰也急切地道:“是啊風月哥哥,你不是神醫麽?”


    花漫樓讓夏辰替他點了幾個穴道,然後讓綺雲拿出一顆藥丸服下,緩了口氣道:“本來這毒並不難醫,但我為了替辰兒你試藥服了幾種盅毒,我現在不能運功逼毒,不然蠱毒會立刻擴散,我死的會更快……咳咳,辰兒,你快走吧。”


    嚴世銘大笑道:“花漫樓,你不守約定怪不得我。現在你們一個也休想走!”


    嶽飛雲連傷兩名侍衛抽身來到紅箏身前:“這銀針是沒有毒的,但極為細小並會隨著血液走,你快些將針逼出來。”


    夏辰這才想起紅箏來,將花漫樓交給綺雲飛身掠到她身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解藥給我!”


    紅箏自點了兩處穴道緩緩睜開眼,她先是眼神極為複雜地瞧了眼嶽飛雲,然後冷笑著對夏辰道:“他中的是紅斑蛇毒,我沒有解藥,唯一的解法是在毒性未擴散前把毒吸出來。”


    夏辰舉起拳頭卻被嶽飛雲一把攥住手腕:“辰兒,放過她吧,既然有人想針對我,不是她還有別人,不過她出於什麽目的,這幾年到底幫過我不少忙。”


    夏辰一甩手:“要是風月哥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讓她賠命。”


    嶽飛雲點點頭,眼見岑少遊一個擋不住那幾名侍衛,他提起銀槍上前幫忙。


    夏辰來到花漫樓身邊,抽出那黑衣女子腰間的匕首割破手指將血滴入已半昏迷的花漫樓口中。


    綺雲驚聲問:“你這是?”


    夏辰示意她噤聲,輕聲道:“風月哥哥給我服了很多解毒的靈藥,並整日讓我用藥膳泡藥浴,相信我的血會有一定的解毒作用。”


    綺雲點點頭:“嗯。”


    那黑衣女子一直站在邊上瞧著,一雙美眸盡是擔憂之色。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見了隆隆的馬蹄聲,黑衣女子更是驚懼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糟了。”


    綺雲看著岑少遊和嶽飛雲渾身是傷,仍與剩下的六七名侍衛纏鬥不修,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夏公子,咱們如何是好啊!”


    黑衣女子嘴唇一抿從腰間抽出一把泛著青光的刀來:“你們帶公子先走。”


    嚴世銘眼見大功告成如何肯讓他們走,吩咐一直保護他的兩名侍衛道:“給我上!放走一個我要你們的命。”


    夏辰已隱約看到南方揚起一片塵霧,她一把搶過黑衣女子手上的刀:“讓我來!你去照看你家公子。”她不能死,也不能讓岑少遊、嶽飛雲和花漫樓任何一人死。


    黑衣女子一怔,忽然感覺一陣怪風自周圍湧起,再看夏辰眉心處竟似在隱隱發光,令她有些不敢直視。“夏公子小心。”她說著忙和綺雲一起扶起剛剛轉醒的花漫樓躲向一旁。


    夏辰手裏握著這把刀,雖然仍比不上風神斬,但卻比之前的刀感覺順手得多,而經過剛剛那一招,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以凝聚周圍空間的某中力量。


    嚴世銘突然麵露驚駭之色,當初夏辰在考武狀元時他就感受到過一種周圍空氣都被抽幹了一般的壓迫感。


    夏辰周圍漸漸形成一股旋風,而這風旋像是要把周圍的一切都抽走一般,她站在這風旋中心發絲飄揚衣襟獵獵,如魔似魅。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自覺地伸手去擋被風揚起的沙塵,嚴世銘更是嚇得直接跪伏在地。


    夏辰輕喝一聲連揮數刀,每一刀都帶著一道青綠色的刃氣或飛向半空或飛向飛向前方,頃刻間塵埃飛揚,雷聲轟響,更不知是日頭剛好在此時落山還是突然被烏雲遮擋,山穀中竟變得漆黑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岑少遊抖落頭上的塵土抬起頭睜開眼,借著月光依稀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多人。路上像是剛剛有山體滑坡般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


    他勉強撐起身,半走半爬地四下搜尋著嶽飛雲和夏辰的身影,剛找到嶽飛雲想將他從一名侍衛身下拽出來,便覺背後有一道殺氣,他猛地轉過身,隻見嚴世銘滿臉是血麵帶獰笑一劍刺過來。


    就在劍尖剛刺入他胸膛半分,一隻白晰的手握住了劍身,任嚴世銘再怎麽用力劍無法再向前移動半分。他和岑少遊同時順著那手臂看過去,臉色皆變得駭然。他們都沒有看清這人的臉,隻見長及腰際的銀白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動,而這人衣裳幾乎完全破碎,玲瓏的身材雪白靜瑩的皮膚都顯示她是個女子,此時此景更說不出的誘人。


    “啊!”嚴世銘突然看到了這女子的眼睛,驚叫一聲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岑少遊不由得一陣愣怔,就在這時一陣風將那女子額前垂落的發絲吹起,他忍不住驚呼:“辰兒?”眼看著她的身體向後倒去,他忙伸出手臂將她接住。


    岑少遊怎麽也不敢想信這個滿頭白發的女子會是夏辰,可她的容貌和額上的紅痣以衣胸前纏著的白綢卻好像在說,不是她還能有誰?


    叫了幾聲她卻沒反應,岑少遊脫下外衣裹住她,然後席地而坐讓她躺在自己腿上,他實在是精疲力竭,伸手推了推嶽飛雲:“飛雲,醒來啊!”


    “咳!”嶽飛雲醒來便看到了空中的明月,他猛地坐起身,才發現大腿上趴著一個人,他好容易將那人推開,扭頭看著岑少遊:“怎麽回事?”


    岑少遊苦笑道:“不知道,你還好吧?”他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嶽飛雲身上的傷雖多,但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的,他忍著疼站起身,看著滿路的石頭,難以置地道:“我怎麽覺得剛剛好像地震了。”說罷他四下尋找了一圈,卻不見了紅箏和花漫樓他們。


    明月暉暉,空山寂寂。坐在一堆死屍中的感覺並不太好。岑少遊也無暇去想那一隊人馬是回去了還是被亂石所埋。“飛雲,你今後有何打算?”


    嶽飛雲的肩頭微微一顫:“我自然要回軍營去。”


    “紅箏跑了,萬一……”


    “不管怎樣我都得回去,軍中不可一日無將,何況這種時候我更不能走。”嶽飛雲說著轉回身:“辰兒怎麽樣了?”


    岑少遊歎道:“你不會自己看麽?”


    嶽飛雲這才注意到躺在岑少遊腿上隻露出半張臉的夏辰,和散落在身前的幾縷白發。他上前掀起她頭上的衣服:“這……怎麽會這樣?”


    岑少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記得花漫樓提過一句,說辰兒中的毒若不能盡快解可能會紅顏白發。”


    “你是說她真的中了毒?”


    “我想是了,隻是我醒來時花漫樓和他的人也都已不見蹤影,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嶽飛雲剛想檢查一下夏辰的傷勢,卻被岑少遊抓住手腕:“飛雲,非禮勿視。”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岑少遊苦笑道:“辰兒是女孩子,我們都被她騙了。”


    嶽飛雲手一抖:“怎麽可能!”隨即他又點點頭:“難怪我總覺得辰兒和我們有些不一樣,並且經常練武卻仍舊纖纖瘦瘦。”


    岑少遊歎道:“是啊,現在一想想真不知我們怎麽會一直當他是男孩子的。”


    “唉,誰會想到呢!隻是她為何一直女扮男妝啊?”


    岑少遊略一思忖:“其中原由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我已把過她的脈搏,沒有受內傷,隻是體力透支,至於毒……我就不懂了。”


    嶽飛雲看岑少遊傷得不輕:“我們找個背風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吧。”說罷彎身抱起夏辰,他忽然覺得懷中的人兒真的很輕,身體真的很柔軟,不由得再次暗歎為何一直沒發現她是女孩子。


    岑少遊瞥了一眼還暈著的嚴世銘:“這個人怎麽處置?”


    嶽飛雲道:“他還沒死?”


    “嗯。”


    “那就由他自生自滅吧。”


    岑少遊拾起一把刀:“不如現在結果了他。”


    嶽飛雲搖搖頭:“他是巡查禦史,如果他死了朝中不知會有多少人彈劾我。”


    “那總比他將所有事情說出去好啊!”


    嶽飛雲道:“說什麽?抓不到你們,我也負了傷,他說什麽!”


    岑少遊急切地道:“可紅箏手上有證據,她明顯和嚴世銘是一夥的。”


    “如果她真的想置我於死地,我認了。”


    “你!咳咳!”岑少遊氣得一陣猛咳。


    就在這時,嚴世銘突然坐了起來,兩眼直直地看著他們,咧開嘴哭喊道:“別打我別打我,我再也不偷看三姨娘洗澡了。”


    嶽飛雲和岑少遊對視一眼,岑少遊先小聲道:“他難道患了失心瘋?”


    嶽飛雲怕這嚴世銘是裝的,示意岑少遊拿刀試上一試。岑少遊上前用刀指著嚴世銘:“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嚴世銘蹬著兩腿哭得更厲害了:“別送我走,我要和娘親,我要和娘親一起睡!”


    嶽飛雲和岑少遊一陣哭笑不得,這嚴世銘瘋了竟隻記得這些事!


    嚴世銘突然起身衝向嶽飛雲:“是二姨娘害死了娘親,娘親。”


    “誰是你娘親!”岑少遊一個手刀將其拍暈,扭頭衝嶽飛雲道:“我看他是真瘋了,這倒也好。”


    寒烏悲風,夜露凝霜。嶽飛雲解下披風蓋在夏辰身上:“她怎麽還不醒?”


    岑少遊也是一臉擔憂:“那花漫樓也真是,嘴裏說不放心辰兒卻不聲不響地溜了。”


    “天亮你就帶辰兒出關吧,盡快找到少澤。”


    “你的傷沒事吧?”


    嶽飛雲頭靠在崖石上看著點塵不染的明月:“這些傷算不得什麽。”他的心更疼。


    岑少遊沒再說什麽,被心愛的人背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嶽飛雲突然睜開眼睛向北望去,月淡星稀天色微白,一輛馬車自北方駛來,他定睛一瞧趕車的是名黑衣蒙麵的女子,從身形、佩刀和衣袖上的花紋來看,分明是昨日跟在花漫樓身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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